第57章 侯鎮長上任被手下將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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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坤賠著小心道:“親愛的,不要太小心眼,我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就這樣說定了,晚上來接你。”
    段英道:“刀子嘴也會殺死人!”
    又勸了幾句,段英還是不想回他父母家中。劉坤生氣地道:“你怎麽是這個態度,我媽有什麽地方對不住你?!”發了火,他又放緩了語氣,“親愛的,還是回去,我來接你。”
    老板凳
    中午下班時,侯衛東又開始琢磨在什麽地方吃午飯。他走到窗口,正好看到趙永勝上了桑塔納,桑塔納一溜煙開出了大院,帶起了濃重灰塵。
    侯衛東初到青林鎮的時候,滿街垃圾以及漫天灰塵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時又見灰塵,他就續接上了之前在半山坡上的思路:“改造青林老場鎮是提高新一屆政府威信的好辦法,盡管短時間不能將老場鎮徹底變樣,最起碼可以將老場鎮的環境衛生搞好,這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成績。”
    這時,社事辦主任蘇亞軍出現在院子裏。侯衛東喊道:“蘇主任,等一等。”
    社事辦是社會事業辦公室的簡稱。社事辦主任蘇亞軍四十六歲,工齡長,人麵熟,加上受到年齡限製,其政治生命已經結束,是標準的機關老板凳。
    聽到侯衛東的喊聲,蘇亞軍便停下了腳步,在院子裏等候。
    在他的人生經驗裏,跳票副鎮長就是兔子尾巴,再加上他知道趙永勝對侯衛東很有看法,因此他對這位分管副鎮長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
    “侯鎮,有什麽事情?”
    侯衛東笑嗬嗬地道:“一起吃飯,叫上社事辦其他同誌,我請客,蘇主任定地點。”他初當副鎮長,不想當光杆司令,主動向蘇亞軍示好。
    蘇亞軍知道侯衛東是上青林石場老板,聽說他要請客,沒有客氣,道:“河口村村支部書記劉衛彬家裏開了一個農家樂,環境不錯,味道也還馬虎,我們到他那裏去。”
    侯衛東爽快地道:“好,就到河口村。”
    “那我去打個傳呼,讓曾強他們幾個人都回來。”蘇亞軍一邊說,一邊朝辦公室走去。
    “不用到辦公室,用我的手機。”此時手機在青林鎮還是稀罕物,除了趙永勝和粟明各有一部外,黨政領導班子成員中隻有侯衛東在用手機。趙、粟二人是公款消費,侯衛東純屬私人消費。
    蘇亞軍不冷不熱地道:“這些洋玩意兒我不會用,還是去辦公室打電話。”
    侯衛東有些尷尬地將手機收了回來,但是他為了爭取這個老板凳,也就沒有計較,將手機放回口袋,跟著蘇亞軍來到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等傳呼時,蘇亞軍眼珠一轉,道:“侯鎮長,跟你匯報一件事。社事辦管著廣播站和民政辦,點多麵廣,特別是即將開展的殯葬改革工作,任務很重。你能否爭取買一輛麵包車?也就幾萬塊錢!計生辦都買了麵包車,他們管活人,我們管死人,鎮裏要一視同仁。”
    青林鎮政府成立了財經領導小組,鎮長粟明用錢都受到了不少限製,侯衛東作為跳票副鎮長,在用錢上根本沒有發言權。蘇亞軍這是給侯衛東出了一道難題。
    侯衛東老老實實地道:“我是副鎮長,喝頓酒可以解決,但是沒有買車的權力。我是實在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會勉強自己說大話。如果真想買車,我們一起找趙書記和粟鎮長匯報。”
    蘇亞軍本意就是給侯衛東出難題,沒有想到他說話如此實在,反而覺得很無趣,也就不再提起此事。
    曾強、楊川閩、王蓉以及程義琳等社事辦工作人員陸續到了辦公室,聽說侯衛東請大家到河口村吃飯,個個都是笑逐顏開。一行人來到鎮外,在公路邊等了二十多分鍾,才來了一輛客車,搖擺著到了河口村劉衛彬家門口。
    河口村村支部書記劉衛彬,是下青林村幹部中出名的精明人,前幾年到廣東、福建做過花木生意,見多識廣,很有些經濟頭腦。回到青林鎮以後就在家裏搞了一個苗圃,專門從福建花木批發市場進高檔小型花木,移栽以後再養幾年,然後賣到益楊和沙州。
    苗圃旁邊有一個幾畝地的池塘,塘裏有魚,這裏就成為集釣魚、賞花、吃飯為一體的簡易農家樂。這是劉衛彬從沿海地區搬過來的經驗,在益楊縣還算新生事物,每到星期天,隻要天氣好,生意都不錯。
    由於是周三,農家樂隻有一桌客人。劉衛彬很悠閑地侍弄著花草,見蘇亞軍等人進來,放下水壺,招呼道:“蘇主任,怎麽現在才過來?”
    蘇亞軍指了指身後之人,道:“今天是侯鎮長請客。”
    劉衛彬這才認出了侯衛東,熱情地道:“侯鎮長是第一次到我們河口村,我等一會兒把楊主任叫過來,這一頓飯河口村請客。”
    “劉書記,我今天請社事辦吃飯,你別和我爭飯錢,以後我到河口村的時間還多,到時你再請我。”
    “怎麽能這樣,侯鎮長第一次到河口村,應該我們請客。”
    侯衛東堅持道:“今天我說了算,聽說你弄的肥腸火鍋魚味道不錯,我就點這道菜。”
    劉衛彬安排了中午生活,又來到了侯衛東身邊,他從皺巴巴的西服口袋裏摸出一包紅塔山,給眾人散煙。
    侯衛東環顧四周,道:“農家樂在沙州已經有了規模,城裏人都時興周末到農家樂休閑。你這裏環境還行,就是距離縣城稍稍遠了些,可以考慮到縣城邊上去開農家樂。”
    “如果到城邊開農家樂,成本高得多,我這是利用現成的土地。”
    “那你的農家樂要更有特色,才會有更多顧客,等天氣暖和以後,我帶益楊的朋友來玩。”
    “侯鎮帶來的人,一律打七折。”
    蘇亞軍一直在觀察著侯衛東,見他與劉衛彬談得投機,暗道:“侯衛東還算老練,不是傳說中的愣頭青。”
    酒至三巡,侯衛東將話題引向了殯葬改革,對劉衛彬道:“沙州全市都要搞殯葬改革,村裏有什麽看法?”
    劉衛彬打了一個酒嗝,道:“我在電視裏看到過新聞,知道這件事。青林鎮是山區,到處都可以埋人,這事根本不可能搞起來。”
    侯衛東主動做起了宣傳,道:“殯葬改革的目的是移風易俗,節約土地資源,減少喪葬費用。省、市、縣三級政府下了很大的決心,沙州市已經下了政府令,全市從5月1日起一律不準土葬,必須火化,火化以後民政局要給予一定的補貼。”
    村委會主任楊文武以前當過民辦教師,算得上村幹部中的文化人,他深知此事的艱巨性,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道:“殯葬改革比計劃生育還要難,真要執行下去,不知要打多少架,扯多少皮,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蘇亞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專心吃魚。
    侯衛東在上青林待了兩年多,天天與村幹部混在一起,對村幹部所思所想了解得一清二楚,道:“縣裏給青林鎮下了火葬任務,鎮裏將依葫蘆畫瓢,給每個村下任務。完成任務的村,可以對土葬戶收取一定的土地占用費,或者說是罰款。”
    劉衛彬聽說可以收取土地占用費,馬上就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道:“土地占用費如何使用,鎮裏是否上交縣裏?”
    侯衛東心道:“聰明人硬是不一樣,看來劉衛彬已經嗅出了其中隱藏的利益。”他含糊地道:“土地占用費全部歸各鎮使用,不用上交縣財政。”
    兩位村幹部對視了一眼,劉衛彬叫苦道:“要搞殯葬改革,村幹部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我們很難做。”他是生意人,很擅長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侯衛東點到為止,不再說此事,與劉衛彬碰了兩杯酒。
    喝了好幾杯以後,劉衛彬忍不住問道:“侯鎮長,你是分管領導,給我們透個底,土地占用費,村裏到底有多大的搞頭?”
    侯衛東含糊地道:“這筆費用鎮裏將給村裏一定比例的留成,算作工作經費,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隻是一個大概念。”
    劉衛彬見侯衛東賣起了關子,心裏如貓抓一樣。由於餐桌上人多,他強忍著沒有繼續追問。
    蘇亞軍原本擔心侯衛東工作經驗不足,抓不住工作重點,控製不了全鎮局麵,如果在工作中出了岔子,最終還得由他來擦屁股。此時見侯衛東說話辦事有板有眼,便鬆了一口氣。
    侯衛東有心將社事辦主任蘇亞軍灌醉,與村裏人談完了正事,就拿了兩個啤酒杯子,倒了兩杯白酒。
    “蘇主任,能在一起工作是緣分,沒有緣分,我們八竿子也打不到,有了緣分才能在一起工作。我們倆幹一杯,祝合作愉快。”
    看著滿滿一杯白酒,蘇亞軍眼睛都綠了,道:“侯鎮,酒不是這樣的喝法。”
    侯衛東氣勢如虹:“怎麽喝酒,難道有法律?我先喝了,別磨蹭。”他今天是有意要喝醉蘇亞軍,也就毫不留情。
    侯衛東把大杯喝了下去。在劉衛彬等村幹部的起哄下,蘇亞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將這一杯白酒喝了下去。
    在河口村吃完午飯,已是下午3點鍾了,社事辦主任蘇亞軍當場醉倒,被拖到了村支書劉衛彬的床上。
    侯衛東也有醉意,但是他越發的豪爽,對曾強等眾人道:“青林鎮有說法,酒風看作風,牌品看人品。今天通過對社事辦酒量的檢驗,說明社事辦是一支特別能戰鬥的隊伍。”
    社事辦兩個未醉的女同誌,看著醉成一團的男人們,聽著侯衛東的豪言,捂著嘴笑。
    侯衛東拍著副主任曾強的肩膀道:“喝了酒爬青林山是要命的事情,我不回鎮裏,明天上午到益楊民政局,下午你和蘇主任在辦公室等我。”
    劉衛彬心裏想著土地占用費的事情,把半醉的侯衛東拉到了屋裏。
    侯衛東拍著劉衛彬的肩膀,道:“目前縣裏所有正式文件都沒有提及土地占用費,所以土地占用費的事情不能說出去,你千萬得保密。”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密。每一具土地占用費是多少錢,多大的返還比例?”這是劉衛彬最關心的數據。
    “黨政聯席會上還未研究,我隻說個大致情況。土地占用費每具在五千到一萬,比例大約在10%到20%。”村幹部是不在編的幹部,工資很低,除了村裏工作外,還得從事農業生產養家糊口。用人民幣來吸引村幹部,這是鎮政府與農村幹部打交道的重要手段之一。
    劉衛彬在心裏算了算:“去年冬天全村死了二十五個人,如果能收十家的土地占用費,每家暫時按五千計算,就能收到五萬多。村裏比例如果提10%,就是五千元;提20%,就是一萬元。”
    他的算法已經很接近趙永勝的想法。
    青林鎮副鎮長的工資不過四百多一點,全年加上獎金,也就五千多元的年收入。算清了賬,劉衛彬的積極性就被調動起來,口裏卻道:“殯葬改革是難事,村裏是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如果土地占用費的返還比例高一些,大家可能還有積極性,否則誰願意做這些得罪人的事情。”
    談完事情,侯衛東和劉衛彬才從家裏出來。眾人在公路邊等了一會兒,一輛大貨車帶著刺耳的刹車聲停了下來。車身自重加上碎石重量足有數十噸,壓得公路不停地顫抖。貨車司機伸出腦袋道:“侯瘋子,到哪裏?”
    “益楊。”
    貨車司機拍了拍車門,道:“上車。”
    看著帶著灰塵遠去的大貨車,曾強打了一個酒嗝,對小姑娘程義琳道:“侯衛東就是一個山大王,蘇主任的酒量和他相比,差得太遠。”
    漢湖
    大貨車如裝甲車一般在公路上橫衝直撞,風馳電掣。侯衛東坐在車上一直迷迷糊糊,等他睜眼時,已經到了益楊城邊。
    貨車司機道:“瘋子,實在不好意思,我不進城了,你在這裏坐公共汽車。”
    侯衛東在城邊站了一會兒,坐上了入城客車。
    回到沙州學院的住房,他靠在沙發上休息,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下午6點左右,大門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侯衛東迷迷糊糊地開了門,站在門外的居然是滿麵笑容的任林渡。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任林渡比侯衛東還要吃驚,他退後一步,看看隔壁的房門,道:“郭蘭住那邊?”
    侯衛東帶著酒意,用手指著任林渡道:“任林渡,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小子,我還以為是來找老朋友,結果是來找郭蘭。”
    任林渡臉上的尷尬轉瞬即逝,笑嗬嗬地道:“你住在郭蘭隔壁,這太好了,以後我就有了根據地。”
    任林渡是侯衛東的朋友中最長於交際的,他的朋友遍及縣政府所有要害部門。這是他天生的本事,學也學不會,侯衛東自歎不如。
    任林渡轉身去敲郭蘭的家門,開門的是郭教授。
    “郭叔叔,您好,我是郭蘭的同事,請問她在家嗎?”
    “沒有回來。”
    “我叫任林渡,在縣團委工作。我和侯衛東是郭蘭同學,可以進屋等她嗎?”
    郭教授開門時剛從書房出來,鼻上還架著眼鏡,手上拿著筆,道:“進來吧。”
    他對站在門口的侯衛東道:“小侯,你來陪著這位小朋友,我還有事情。”
    侯衛東知道郭教授事情多,道:“任林渡,郭教授有事,你到我家裏去等。”
    任林渡搖頭道:“沒有關係,我就在這邊等。”
    侯衛東對於任林渡的厚黑精神大為歎服,他借口尿急,回到自己屋裏。
    郭教授在書房忙了半個多小時,出來見任林渡一人還坐在客廳,正欲開口,任林渡道:“郭教授,我能不能給郭蘭留個便條,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他來到放著筆墨紙硯的桌前,提起毛筆,在桌上寫道:“縣團委,任林渡。”
    郭教授眼前一亮,道:“好漂亮的柳書。”他欣賞了一會兒,頻頻點頭,道,“年輕人能寫一筆好字的,鳳毛麟角。”
    成功引起了郭教授的興趣,任林渡暗自佩服自己的觀察力,道:“我從小就喜歡毛筆字,爸爸是嶺西省書法家協會的會員。”
    “你這字適合寫晏殊的詞,寫幾句來試試,會背嗎?”
    任林渡是學理工出身,晏殊是誰根本不知道,他隻記得課本中學到的李清照詞,寫道:“……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郭教授隻是欣賞字,沒有注意到任林渡偷換了詞作。
    一老一少都是書法愛好者,郭教授放下手中的事情,跟他聊起了書法。正在興頭上,郭蘭回到了家中。見女兒回來了,郭教授高興地道:“小任有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真是難得。你們兩人聊,我辦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