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處理死亡4人的重大事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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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橋頭燒烤,大家開始猛喝啤酒,侯衛東已是疲憊不堪。他是打心眼裏佩服梁必發,這家夥天天“餐館—歌廳—燒烤”不停地循環,天天紙醉金迷還是一條猛男,沒有一點衰敗跡象。
被秦小紅灌了三杯啤酒,侯衛東肚脹如鼓,借著方便的名義,找了個黑暗處躲酒。剛剛打燃火機,黑暗處傳來一聲招呼:“侯衛東。”
段英從黑暗處走了出來,她明顯喝了不少酒,來到侯衛東身邊,眼淚巴巴地道:“我和劉坤分手了。”
侯衛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劉坤臉上的兩道傷疤。那天開黨政聯席會,趙永勝看到劉坤臉上的傷疤,曾經開過玩笑,劉坤辯解道:“被家裏的貓抓了一爪。”他特地還加了一句,“昨天去打了破傷風針,以後家裏再也不養貓了。這貓不是養家的東西,太沒有良心了,連主人也抓。”
眾人都知道他在掩飾,不過沒有人揭穿他。被老婆抓傷臉,在成人世界裏太平常不過了,屋裏的貓往往會成為替罪貓。
段英有些站立不穩,扶著侯衛東,道:“我請你吃燒烤,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侯衛東見段英這般模樣,道:“你怎麽喝這麽多酒,跟誰一起喝的?怎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送你回去。”
“和報社的同事唱歌,他們回家了,我心煩,一個人來吃燒烤。”
“你這人也是,這麽晚了,怎麽一個人跑來吃燒烤,遇到流氓怎麽辦?益楊城小,黑社會也猖獗。”
“我和劉坤分手了。劉坤沒有長大,就是一個大男孩。我不知道他在鎮裏怎樣當領導,在家裏一點沒有主見,什麽事情都聽那個老妖婆的。”段英自顧自地說起了心事,也不管侯衛東是否在聽,她實在太想找一個人傾訴了。這偌大一個縣城,算來算去,也隻有侯衛東一人算得上知道根底的聽眾。
侯衛東最後一次到劉坤家裏已是三年前的事情。可是劉坤媽媽倨傲的神情,仍然清晰地印在腦海中,估計段英與她矛盾很尖銳,於是勸道:“劉坤的媽媽脾氣是不太好,你也要原諒,她這個年齡很有可能是在更年期。”
段英憤恨地道:“屁個更年期,她仗著劉叔叔是縣領導,成天耀武揚威,我受夠了。”她一直稱呼劉軍為劉叔叔,稱呼劉坤媽媽為老妖婆,態度鮮明。
這時秦小紅從燒烤店走了出來,她沒有見到黑暗中的侯衛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接到電話,侯衛東低聲對段英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他們說一聲,馬上就過來。”
走出來時,秦小紅仍然在撥電話,侯衛東舉著手機,道:“別打了,我在這裏,在外麵遇到了一個老同學。”
秦小紅笑道:“我還以為你尿遁了。”
侯衛東道:“我有些急事,要先走一步,你給發哥說一聲。”
秦小紅這時已經適應了外麵的光線,見到黑暗處還站著一個女人,便大度地道:“發哥他們這一群人都是瘋子,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說就行了。”
走回黑暗處,侯衛東對段英:“走吧,我送你回去。”
此時已是深夜,出租車很難打,等了十來分鍾,都沒有車來。
段英已是不勝酒力,緊緊靠著侯衛東的肩膀,道:“我調到了沙州日報社,調令已經下來了。為了這事,老妖婆很不高興,前天我和她大吵了一頓,正式與劉坤分了手。”
她很有傾訴的欲望,道:“當初到縣報社的時候,我還擔心幹不下這事。後來發現當記者也很簡單,多跑多問多寫,也就行了。這一次由我主筆,在《益楊日報》上搞了一個睜開眼睛看周邊的係列文章,得到了沙州報社秦總的好評,他主動提出調我到沙州報社去。”
“這是大好事啊,從益楊報社調到沙州日報社是很不容易的,應該好好祝賀。”
沙州報社和益楊報社雖然都是報社,但是由於位置不一樣,影響力也大不一樣。看到段英一步一步改善了自己的生活,侯衛東發自內心地高興。
段英緊緊靠著侯衛東,自豪地道:“我到了益楊報社,全年發稿量名列第一。這一次調動靠的是實績,我一點後門都沒有走。”
“在學校時,對生活了充滿著幻想。可是還沒有畢業,生活就跟我開了一個玩笑——居然因為分配問題,信誓旦旦的男友就翻臉不認人,直接將我拋棄在沙州學院。從那一天起,我就從內心厭惡軟弱的男人,厭惡需要依靠家庭的男人。”
“分到絲廠以後,工作沒有幾天就麵臨破產。我們家就我一人讀了大學,還指望著由我帶動整個家庭,我一個小女子,又有什麽本事帶動全家?每次回到家中,聽到父母自豪地向其他人介紹我是大學生,心裏真的很揪心。衛東,你能理解我嗎?我真的不能失業,回家被父母養著。”
“我和劉坤確定戀愛關係,想法很簡單,就是要以此為跳板,借助其家庭的力量調入政府行政事業單位,我成功了。”
這兩年來,段英將這些事緊緊地藏在心靈最深處。在離開益楊的前夕,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她忍不住在侯衛東麵前講述這一段經曆。
侯衛東安慰道:“我能夠理解你,我到青林鎮政府上班的時候,被發配到了不通公路的上青林。幾個月都沒有明確工作崗位,如同被流放的犯人一樣。”
校園就是大學生們夢想的發源地,青春少年們待在裏麵做著各種美夢。可是步入社會,生活就迫不及待地將殘酷的一麵顯露出來,讓青春少年們猝不及防。
“和劉坤談了兩年戀愛,他這人不壞,最大的缺點就是軟弱。他的軟弱是在骨子裏麵,或許我這樣說有些刻薄,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段英露出自嘲的笑容,“我曾經發誓要找一位真正的男子漢,誰知生活又給我開了一個大玩笑——第二個男朋友還是一個心理上還沒有斷奶的男人。”
她緊緊挽著侯衛東的胳膊,道:“現在反省自己,還是心不狠。當初若是狠下心腸和小佳爭男朋友,近水樓台先得月,未必就沒有機會。”
聽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侯衛東連忙道:“段英,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吧。”
段英直視著侯衛東,道:“侯衛東,怕我賴上你嗎?”
侯衛東從來沒有見到段英如此尖銳,他如楚留香一般摸了摸鼻子,很是尷尬。
段英眼神微微有些迷離,道:“在益楊三年,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那麽輕鬆地將你放走。你是我見過的真男人,白手起家創造了自己的事業。”
麵對著美女赤裸裸的表白,侯衛東這個熱血青年的男性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時一輛打著空燈的出租車開了過來,侯衛東招了招手,出租車發著刺耳的刹車聲停在了身邊。見到段英的模樣,侯衛東摟抱著她上了出租車。益楊縣城的出租車司機都有開賽車的實力,出租車在城裏左突右衝,如入無人之境。段英被車子一搖晃,酒意上湧,伏在侯衛東懷裏。
上了樓,侯衛東出了一頭大汗。
在門口,段英從隨身小包裏取出鑰匙,插了幾次才將門打開。打開門以後,她突然反身抱住侯衛東,道:“今夜,你屬於我。”
段英將頭靠埋在了他的胸膛,道:“這是我在益楊的最後一夜,你要好好陪我。過了今夜,我將把過去的一切徹底埋葬。”
關了房門,她將衣服一件一件地扯了下來,完全開放了自己的心靈與身體:酡紅的臉,雪白的身體,堅挺的雙峰,平坦的小腹,以及神秘處的一抹黑色,如古希臘女神一般。
“來吧,我的愛人。”她似乎是對侯衛東說,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早上,當陽光通過陽台直射到床頭時,侯衛東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段英。他輕手輕腳坐了起來,不想驚動段英。誰知剛一抬屁股,段英就睜開了眼睛,輕聲道:“你醒了。”
她準備翻身起床時,隻覺下身頗為疼痛,輕輕地哎喲一聲,羞怯地道:“你把人家弄傷了。”
兩人穿上衣服以後,段英到廚房裏煮了稀飯。隨後她又拿了一隻皮箱,收了幾本書,裝了一些換洗衣服,動作安靜而從容,昨夜的傷感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送你到車站。”
“別,讓我一人安安靜靜地離開益楊。”
就在侯衛東準備離開時,段英撲在了他的懷裏,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緊緊抱住。
“這是我在益楊最幸福的一個夜晚,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從今天開始,我要開始新生活。謝謝你,衛東。”
政績
送走了段英,侯衛東到交通局去找朱兵。
他走進交通局家屬院,在院子裏給朱兵打電話。朱夫人不耐煩地接過電話,道:“誰呀?星期天早上也不讓人清靜。”
侯衛東道:“我是侯衛東,有急事。”
朱夫人聽說是侯衛東,這才緩和了口氣,道:“老朱跑步去了,你晚一點找他。”
既來之,則安之,侯衛東坐在石椅子上等著朱兵跑步歸來。正在回味著昨夜的瘋狂,就見到劉坤無精打采地從樓門洞裏出來。他下意識想避開劉坤,剛剛挪動屁股,又坐了下來,心道:“段英與劉坤已經分手了,她是自由身,我為什麽要回避劉坤?”
雖然劉坤與段英已經分手,侯衛東還是覺得劉坤的頭上有些發綠。他心裏稍稍有些愧疚,態度就較往常好一些,主動打了招呼。
見到侯衛東這麽早就出現在交通局家屬院,劉坤驚訝地道:“這麽早,你怎麽在這裏?”
侯衛東將事情簡單地說了說:“田大刀還有一筆錢在交通局,我是代表青林鎮政府來找交通局朱局長。”
劉坤一隻手插在褲袋裏,暗道:“哪有這麽早就來找人辦事的,真是不懂規矩。”
與段英分手以後,劉坤被他媽媽臭罵了一頓。他媽媽罵得格外難聽,諸如“向來是男人扯脫雞巴不認人,沒有想到這個爛女人也是這樣”。劉坤媽媽嘴巴痛快了,其話語卻如鞭子一樣抽在他的臉上。他與媽媽大吵一頓以後回到了交通局家屬院,滿屋都是段英的痕跡,這讓他心情更加惡劣。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等。”劉坤不想多說,走了。
由於性格原因,侯衛東與劉坤從大學起就不投緣。經過青林鎮選舉風波以後,劉坤心中始終有個大疙瘩。他們辦公室相鄰,抬頭不見低頭見,可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走出院子,劉坤懷著惡意想道:“張小佳一定要給侯衛東戴一頂綠帽子,免得他得意洋洋。”
看著劉坤的落寞背影,侯衛東也在暗自琢磨:“劉坤成天蹲在辦公室,也不知幹了些什麽,這種不陰不陽的性格,難怪段英看不上眼。”
這時,趙永勝打了一個電話過來,道:“事情辦好沒有?”聽到他一大早就在交通局家屬院等朱兵,趙永勝對其工作態度很滿意,表揚幾句後,道:“上青林家屬情緒很激動。一定要在今天把錢帶回來,先解燃眉之急。”
“今天是星期天,朱局長簽了字,還要找財務室,有些難度。”
趙永勝不由分說地道:“你先與朱局長見麵,摸摸他的態度。如果確有難度,我再跟他通電話。這事處置不好,就會釀成群體事件,隻有請交通局大力支持了。”
朱兵穿著運動短衣褲出現在了院子裏,侯衛東趕緊迎上去,道:“朱局,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半個小時了。”
“每天必須堅持鍛煉,否則就要長成將軍肚子。”朱兵看到院子裏的侯衛東,笑道:“看你雙眼發黑,昨晚做了什麽壞事?”
侯衛東叫苦不迭地道:“我昨夜都準備睡了,梁經理強迫我去喝酒唱歌。喝了一肚子夜酒,太難受了。”
朱兵笑罵道:“這個梁必發天天熬夜,也不知他怎麽受得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是為了田大刀石場之事?”
田大刀石場的重大安全事故已經被全縣通報,朱兵在第一時間就得知此事。聽說鎮裏要取田大刀的碎石款,朱兵痛快地道:“10點,你到財務室取錢。田大刀做事不地道,以後我跟各個企業打招呼,一律不進他的碎石。”
上青林幾個石場押了幾十萬在交通局財務室,支取幾萬塊錢,完全是小意思。事情辦得極為順利,侯衛東取了錢,不敢耽誤,直奔青林鎮。
青林鎮上,趙永勝、粟明和唐樹剛都在辦公室裏。分管企業的唐樹剛急得嘴上都起了水皰,看到了侯衛東取出來的七萬塊錢,如釋重負地道:“侯鎮是及時雨,有了這七萬塊錢,好歹能對付一陣子。”
他用皮包裝上錢,帶著企業辦的人上山。
趙永勝和粟明對視一眼,粟明笑吟吟地道:“侯鎮,鎮財政確實緊張,第一季度勉強把拖欠教師的工資發了。如今鎮裏運轉經費都難以保證,你是副鎮長很清楚此事。”
看著粟明燦爛的笑臉,侯衛東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粟明苦著臉道:“上青林幾個石場成立了碎石協會,鎮裏對碎石協會很支持,現在田大刀石場出了事故,協會理應負起責任。縣醫院目前在使勁催款,出於人道主義,我們都不能看著傷者在醫院受罪,鎮政府建議由碎石協會為田大刀墊付醫藥費用。”
趙永勝加重語氣,道:“鎮裏已經成立了處理田大刀石場安全事故領導小組,由粟鎮長任組長,唐鎮長和你任副組長,這是黨委、政府交給你的擔子。”
“上青林石場都是獨立的法人企業,讓幾個企業出錢,隻能靠說服,是否成功我沒有把握。”侯衛東是鎮政府副鎮長,又是碎石協會實際的領導人,雖然在正式場合他是堅決不承認後麵一個身份,但是大家都知道此事。
趙永勝臉色嚴肅得很,道:“侯衛東,你是鎮政府副鎮長,肩上擔著責任,和一般群眾不一樣。你趕緊上山去做秦大江、曾憲剛和習昭勇的工作,下午必須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他變臉很快,說了此話,轉眼間又露出了慈祥笑容,道:“我和粟鎮長相信你能辦成這件事情。”
侯衛東愁眉苦臉地走了出去。粟明道:“我觀察了侯衛東三年,讓他出馬辦的事情,基本上沒有出現差錯。”
趙永勝也不回話,望著侯衛東的背影,暗道:“此子確非池中物,我的態度還要調整。”
侯衛東感受到了趙永勝和粟明的目光,他沒有回頭,徑直到了辦公室,給秦大江打了一個電話:“秦書記,你把老習和曾憲剛通知到你家,我來傳達鎮黨委、政府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