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要人服,就把最苦的活幹給人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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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生辦的長安車和派出所的吉普車就停在路上。蘇亞軍從長安車上搬出來一箱礦泉水,分給參戰的所有機關幹部。他親自拿了一瓶水,遞到侯衛東手裏,道:“侯鎮長辛苦了,快喝水。”
此時,小路上仍然有村民在張望。黃家人心有不甘地跟在後麵,如果不盡快將人運走,說不定還有變數。
侯衛東一口氣將一瓶水喝完,著急道:“怎麽殯儀館的車還不到?車子一到,今天的事情就算大功告成。”
屍體抬了出來,蘇亞軍心情大好,道:“應該沒有問題了,車子很快就要到了。”
“錢準備好了沒有?”
“中午在張家館子訂了三桌,今天到場的每人有五十塊錢的補助,抬木板的每人一百。”
在公路上等了十來分鍾,殯儀館的車終於來了。殯儀館的工人見慣了死人,談笑間將屍體抬上了車。蘇亞軍與民政局的隨車幹部辦了交涉,然後讓李木墩、肖國財和社事辦一名同誌上車,殯儀館的車輛就帶著怒吼開走了。
侯衛東恢複了體力,對唐樹剛道:“唐鎮長,我們回去吧。”唐樹剛雖然和侯衛東同時當選副鎮長,可是他資曆要長一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侯衛東和黨政辦、社事辦的人擠在一起,轟隆隆地開回了鎮政府。
眾人在政府大院下了車,長安車又返回去接另外一些機關幹部。
趙永勝和粟明都在辦公室等著結果。聽完匯報,趙永勝臉上的七星北鬥有了笑意,道:“好、好,首戰告捷,這是好消息,中午我要敬大家一杯酒。”
看著侯衛東滿臉的汗水,他主動問道:“老粟,侯鎮的房子解決了沒有?”
粟明腹誹道:“糧站的房子全憑著我和梁站長的關係才擱平。趙永勝一點力都沒有出,現在他這麽一說,就把人情做了。”
肚子裏有意見,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帶著微笑,道:“糧站的房子已經騰出來了,衛東可以去看一看。爭取今天下午將上青林的東西運下來,晚上就可以在糧站住了。”
中午夥食團很熱鬧,鎮政府的機關幹部跟著跑了一趟小河灣村,拿到了五十塊錢的補助;又混了一頓夥食,還成了有功之臣,這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吃完午飯,楊鳳就領著侯衛東去看他的新房子。糧站與青林初中挨得很近,位於小鎮的東頭,與鎮政府各據一頭。
糧站、食品站、供銷社等機構,在物資緊缺時代都是極讓人羨慕的好單位。隨著產品的日漸豐富,賣方市場變成了買方市場。這幾個很實惠的部門就如生了小孩的女子,人老珠黃,漸漸地淪為配角。計生辦、國土辦、基金會、企業辦等政府部門,從小妾變成了正室。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各領風騷十來年。
楊鳳是老機關,對場鎮的各個角落都熟悉得緊。進到糧站大門的時候,對一位眯在藤椅上睡覺的老頭道:“老邢,侯鎮長過來看房子。”
老邢這才睜開眼,不緊不慢地找鑰匙,嘴裏念叨著:“青林鎮堂堂一個政府,不修點家屬院,跑到糧站來擠我們的房子。”
聲音雖小,大家都聽得分明,楊鳳不客氣地道:“老邢,侯鎮長到糧站住,是給糧站麵子,再說梁站長也表了態的。”
老邢也不回嘴,哼著小曲進屋去找鑰匙。
侯衛東心道:“自己好歹是現職副鎮長,老邢也太不會處事。難怪這麽大一把年紀,還在這個小糧站守門。”
楊鳳擔心他生氣,趁著老邢進屋找鑰匙,低聲道:“老邢當過糧食局的副局長,因為作風問題被貶到了青林鎮,這一待就是十多年。他家裏的人都在城裏,幾個娃兒都爭氣,全是大學生。”
老邢取過一大串鑰匙,走過來時,哼著聽不清詞的小曲。他對侯衛東這個年輕的副鎮長,說不上尊重,也沒有惡意,介紹道:“糧站都是平房,很潮濕,多住幾年要得風濕病的。你如果能喝酒,就到我這裏倒些藥酒,每天兩杯,祛病強身,不得風濕。”
糧站大門看上去很破敗,走進去卻別有洞天。上了一個小坡,就是一塊水泥大壩子。壩子旁邊就是大糧倉,穿過幾個糧倉就出現一道矮牆,從小門進去是一排平房。
平房後麵是幾棵大樹,前麵則是花園,花園裏繁花似錦,爭奇鬥豔。花園旁邊有上百盆盆景,造型別致,千姿百態。
侯衛東沒有想到糧站的家屬樓是這樣的一個大花園,他禁不住讚道:“好漂亮的花園。”
“這些都是我種的。”老邢一臉得意,看著這些花花草草的神情格外溫柔。有了這個花園,老邢的檔次就如坐火箭一樣,嗖嗖地在侯衛東的心目中上升。
糧站的房子都是一室一廳的格局,廚房小得可憐,廁所是公用的,地麵隱隱有白黴,牆角似乎還掛著水珠。裏麵有一張床、一張老式桌子和一張破舊椅子。
老邢搖頭道:“這屋子沒有防潮設施,潮得很,我給你裝一瓶藥酒。”他順手檢查了水、電,道,“水、電、閉路都有,你把鋪蓋搬來,勉強可以住人了。”
交代完這些,老邢自顧自地走到了他的花園中,摸摸樹葉子,聞聞花香。又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鐵鏟子,蹲在地上侍弄著。
楊鳳很熱情主動,借了掃把,在房子裏打掃起衛生來。她雖然長得胖,動作卻不笨拙,笑嗬嗬地道:“侯鎮長,這一次殯葬改革,很多人想看你的笑話。今天開了一個好頭,那些人無話可說了。”
侯衛東以跳票當上了副鎮長,當時想看笑話的人著實不少。如今在副鎮長的位置上幹得有聲有色,這讓許多人又感到心氣不平。他對此很不以為意,道:“看笑話是人的天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等到楊鳳走後,侯衛東走到院子裏,問道:“梁站長住在哪裏?怎麽沒有看見他。”
老邢低著頭侍弄他的花,悶聲道:“梁兵吃酒去了,今天晚上不回來。等一會兒我給你一把大門鑰匙,進出記著鎖門。”
侯衛東見老邢的興趣全在花上,不多說了,道:“我現在去上青林搬東西,等一會兒搬東西過來。”
老邢揮了揮手,算作回應。
侯衛東要了計生辦的長安車前往上青林。搬家時,老習等人都來幫忙。他留了一個心眼,隻是拿了電炒鍋、電視機、衣物等必要物品,特意留下了冬天鋪蓋等雜物。這樣就可以不騰出上青林的住房,以後上山也有落腳之處。
他是副鎮長身份,自然沒有人為難他。
下午5點鍾,長安車就開到了糧站。蘇亞軍、曾強、楊川閩、王蓉和程義琳等社事辦的同誌都知道侯衛東要搬家,就在糧站等著。車輛到了以後,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個新家布置好。
蘇亞軍看著侯衛東簡陋的新家,道:“糧站這個平房雖然差一點,但總算可以安家,政府確實應該考慮搞集資建房。”
侯衛東略略降低聲音,道:“敬老院的方案我沒有放棄,還要找機會向趙書記匯報,爭取得到他的支持。民政局已經同意了新方案,就等我們上報正式申請,等到趙書記問你的時候,你也要在他的耳邊吹風。”
蘇亞軍點了點頭,道:“隻要趙書記問起此事,我一定據實回答。”
第一例強行火葬完成得很順利,侯衛東現場指揮很果斷,還親自抬了屍體。蘇亞軍對他的印象又是一變,見他要了計生辦的車搬家,就主動帶著全科室的人在糧站等著。這實際上是表達對副鎮長侯衛東的尊敬和認同。
侯衛東洗了手,對社事辦眾人道:“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一是慶祝首戰告捷,二是慶祝喬遷之喜。”
蘇亞軍道:“今天由社事辦請客。”
副主任曾強道:“侯鎮家裏沒有電話,明天我讓郵電所來安裝一部。”他也參與了抬死人,和侯衛東有了“同抬”之誼,說話間透著些親熱。
等到程義琳將屋裏抹幹淨,侯衛東和社事辦眾人就高高興興地去吃晚飯。
絕不手軟
早上6點,天剛亮,侯衛東的手機便吼叫了起來。晏道理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侯鎮,九社王麻子的爸爸過世了。他們家昨天晚上已經偷偷埋了,你看怎麽辦?”
趙永勝、粟明、侯衛東、劉坤、唐樹剛、蘇亞軍、歐陽林、付江得到消息很快來到小會議室。聽了紅壩村的情況匯報,趙永勝道:“侯鎮長是社事辦分管領導,又是紅壩村的聯係領導,紅壩村的事情就由你全權辦理。我隻提一個要求,頭三板斧一定要硬過去,做一個榜樣出來。如果軟下來,以後麻煩事情更多。”
粟明態度也很鮮明,道:“長痛不如短痛,下決心把屍體挖出來。如果今天不挖出來,以後死了人大家都在晚上埋了,殯葬改革就成了一紙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