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有時光明正大的公事,也要走偏門弄小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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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確認是商遊的電話,臉上笑容就有些複雜,道:“你接電話,商局長的電話。”
侯衛東從容地接過電話,道:“商局,你好,剛才信號不好。”
電話裏傳來了商遊的聲音:“公安局在嶺西找到了苟勇的女朋友,但是還沒有抓到苟勇本人,我們正在加緊審訊。”
侯衛東道:“如果能夠抓住苟勇,就太好了。”
“祝書記對案件有什麽要求,請侯秘及時傳達給我們。”
掛斷電話,侯衛東也就不再和民警捉迷藏了,道:“我叫侯衛東,在縣委辦工作。”城關鎮這位民警尷尬地道:“不知侯領導是縣委的,實在是對不起了。”
侯衛東道:“今天這個事情很簡單,我的朋友曾憲剛新店開業,來了十來個人,說要收保護費,然後就開始砸場子,大家發生了衝突。”
城關鎮民警一臉氣憤,道:“這些流氓他媽的太無法無天了,我早就想收拾他們了。你那幾個朋友打架蠻厲害,將十來個提刀的流氓打得雞飛狗跳,解氣,解恨。”他又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所長匯報這事。”
過了幾分鍾,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民警就走了進來。城關鎮民警介紹道:“這是譚所長。”
譚所長伸出熊掌一般的大手,緊緊握著侯衛東,道:“侯秘,今天的事情很清楚,一幫小流氓鬧事。你就放一百個心,我已經打了招呼,這幫小子以後再也不敢到店裏來鬧事。”
侯衛東心中暗道:“譚所長看似熱情,卻是話中有話,此事他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結了?”
他也就話中有話地道:“我相信譚所長會秉公辦案子,這個案子結了以後,我請縣委辦公室寫一個簡報,專門發在《要情參考》上。題目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公安機關重拳出擊,為我縣企業保駕護航》。”
譚所長是明白人,聽懂了侯衛東的話外之話,扭頭對城關鎮民警道:“等會兒給侯秘的幾位朋友做筆錄,做完以後就讓他們回家,那幾個鬧事的地痞全部治安拘留。”
侯衛東離開派出所以後,從銀行取了兩萬塊錢,直奔醫院。曾憲印傷勢不重,縫合以後就可以出院,秦敢則需要住院治療。他幫著秦敢把住院手續辦完,也接近下午2點,這時曾憲剛等人也從派出所出來,趕到了醫院。
侯衛東急匆匆地回到了縣委辦。
此時,侯衛東深深地感到權力的重要性。他雖然身處於益楊縣權力中心地帶,但本身並沒有任何威權,所有意誌隻有通過祝焱才能轉化為行動,離開了祝焱,他說的話狗屁不如。他暗自下定決心:“總有一天,我要和祝焱一樣。”
剛到縣委大院,就見到了青林鎮黨委書記粟明。
粟明心裏是一肚子的邪火,道:“衛東,祝書記有空沒有,我有急事要向他匯報。”
“粟書記,別著急,到辦公室坐一會兒。”
粟明到了縣委辦,喝著侯衛東的好茶,道:“難怪別人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如果沒有侯兄弟,到了縣委辦,我可是喝不了這一杯熱茶。”任林渡也在辦公室,開玩笑道:“粟書記也太謙虛了,即使侯衛東不在辦公室,我還是懂規矩,一杯熱茶無論如何也要泡上。”
粟明和任林渡曾經有過接觸,恭維道:“縣委有眼光,將最優秀的人才都集中到了委辦,兩位老弟前途不可限量。”
侯衛東問道:“粟書記遇上什麽事了?我看你火氣不小。”
粟明氣憤地道:“昨天慶達集團副總黃亦舒到上青林來看廠房,晚上到益楊賓館的歌廳唱歌,被一夥地痞打了一頓,還被敲詐了一千多元錢。黃亦舒到派出所報案以後,派出所態度曖昧,黃亦舒火氣大得很,聲稱益楊投資環境有問題,嚷著要撤資,今天一早他本人已經離開了益楊。”聽說是這件事情,侯衛東暗道:“真是想睡覺就遇到枕頭,這是一個太好的藥引子。”他主動道:“祝書記下午4點要參加青年人才座談會,現在應該還有時間,我先去給他報告一聲。”
粟明道:“稍等一會兒,計委楊大金也知道此事,我們說好一起來向祝書記匯報此事。”他給楊大金打了一個電話,剛撥了號碼,就聽見走廊上響起了電話聲,楊大金拿著電話也走進了侯衛東辦公室。
祝焱聽了粟明和楊大金的匯報,臉色很是難看,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當時黃亦舒等人有沒有違法行為?”
楊大金道:“他們就在益楊賓館東方紅歌廳唱歌,莫名其妙就被一夥地痞盯上了,黃亦舒被人用盤子砸在頭上。”
祝焱諸事纏身,心裏火氣亦大,他把火氣壓在了心頭,道:“這事我知道了。楊大金親自到嶺西去一趟,代表益楊縣委、縣政府對黃亦舒表示慰問,我再給張木山打個電話。粟明回去以後,繼續做好基礎工作,不能因為這事影響了工程進度。”
粟明道:“祝書記放心,上青林老百姓都很支持工作,搬遷很順利。”這時,侯衛東插話道:“現在是應該好好整一整益楊的社會治安問題了。上青林一位村民在城裏開了一個商店,今天中午剛剛開張,一夥地痞就跑來收保護費,沒有談成,就開始砸商店,雙方在大街上打了一架。”
“這是正氣不盛,邪氣橫行。”
祝焱對侯衛東道:“等會兒我參加完青年人才座談會,把新到的政法委蔡恒書記請到辦公室來。”
何謂成就感?這是一個哲學命題,講透徹就是厚厚的一本書,或者說厚厚一本書也講不透徹。
對於益楊城內的嚴打風暴,侯衛東心中有著實實在在的成就感。與大哥侯衛國交談以後,又結合自己在上青林的遭遇,讓他對益楊城內黑惡勢力有了全麵了解,他利用了黃亦舒被敲詐、曾憲剛被打砸這兩個事件,將縣城的治安問題捅到了祝焱麵前。
祝焱對遊宏案件也有反思,又有檢察院的痛苦經曆,得知黃亦舒和曾憲剛兩案以後,下定了決心,在益楊發起了一場旨在“保護發展環境,增加老百姓安全感”的嚴打整治戰役。
這一次親身經曆,讓侯衛東對領導身邊人的能量有了全新認識。
縣委常委、政法委新任書記蔡恒銳氣十足,在祝焱的支持下,公、檢、法、司以及駐益楊武警多次共同配合,對益楊城內的黑惡勢力依法進行了全方位、持續有力的打擊。
嚴打整治工作開始之前,祝焱拜訪了市局局長老方,得到老方大力支持。市局派出精兵強將,全過程參加了嚴打整治戰役,打擊力度空前,規模空前,在益楊曆史上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這樣的氛圍之下,不少受害者或明或暗地開始向警方敞開了緊閉的心扉,一件又一件證據被警方固定。
斷手黑娃、後起之秀青皮、出手最狠的小剛,原來都是在益楊城內威風一時的社會人物,如今在人民專政的風暴之中被席卷一空,被關押的地痞流氓很快就充斥在各個派出所以及拘留所、看守所中,隨後就開始了大規模的審訊和取證工作。
還有一個重要成果是搜出來八支手槍,消除了治安隱患。其中兩支是製式手槍,六支是製作精良的土手槍,一支製式手槍就是射殺秦大江的手槍,以物追人,槍殺秦大江的案子也就被破獲了。
槍殺秦大江時,黑娃手下掌握了數十名馬仔,他被虛幻的實力激蕩,雄心勃勃想一統益楊建築原材料市場,狂妄時,視益楊政權如無物,派人槍殺了絆腳石之一的秦大江,目的是殺一儆百。他的美夢由於兩個蒙麵人的突襲而成為一場笑話,手被砍斷以後,青皮、小剛、大勇等所謂的生死兄弟迅速背叛,各自拉起了一群人馬,根本不聽他的招呼。
多場混戰,大浪淘沙,形成益楊黑惡勢力的春秋時代,最後留下了黑娃、青皮、小剛三股勢力。三股勢力都沒有想到,共產黨認真起來以後,會有這樣猛烈的雷霆陣雨。
從黑娃那裏查抄出四支槍,而且一支槍有血案,黑娃前景自然不妙。
從青皮的手下馬仔查出了不少毒品,他麵臨著嚴懲。
小剛的馬仔雖然人最多,在城內幹了不少可惡事情,但是他們不涉及命案,又不牽連毒品,或許可能保住一命。
一個月後,在益楊城內召開了公捕公判大會,往日不可一世的黑惡勢力們被押上了十輛東風卡車,每輛車上都是荷槍實彈的武警和全副武裝的公安人員。益楊街道上人山人海,流氓頭子們垂頭喪氣如過街老鼠一般,這引發了益楊人的食欲和酒欲,街道上的鹵食攤子被一掃而空,酒產品銷售量也是平時的數倍。
祝焱用一場暴風般的洗禮,為益楊人民帶來了安全感。
公捕公判大會結束後,在益楊小招待所,沙州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王紹實聽完了益楊縣委的匯報,代表沙州市委給予了益楊嚴打整治工作以充分肯定,《沙州日報》記者隨後就開始對王紹實和祝焱進行了采訪。
季海洋心情不錯,他對身邊的侯衛東道:“衛東,你的科長任命下來大半個月了吧?”
侯衛東急忙謙虛地道:“季常委,我到委辦時間不長,請您多批評幫助。”
季海洋笑嗬嗬地道:“綜合科長是股級,你以前擔任過副鄉鎮級,從職級上級別並沒有提高,但是綜合科長位置重要,前途遠大。我給你配了一名助手,綜合科副科長任小蔚,她是嶺西省委組織部1995年的選調生,人很能幹。你平時可以不管綜合科的事情,專心為祝書記服務。”
在大半個月前被任命為綜合科長,本質上是給侯衛東掛一個職務,但他仍然是祝焱專職秘書,這也是他的主職,綜合科具體事務由任小蔚負責。如此安排是季海洋對侯衛東的示好,侯衛東自然是心領神會。
在機關工作,許多事不用點破,彼此心領神會是最好的狀態,這需要有悟性。不少成績優秀的大學生分到機關,一來就碰了釘子,很多年都在機關底層爬行,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缺乏從事機關工作特有的悟性。
季海洋有些懶散地道:“等一會兒記者采訪完,如果祝書記沒有其他安排,你就和政法委的同誌陪他們吃個晚飯。這一段時間蔡恒累慘了,我也不輕鬆,今天要好好睡個大覺,做一做春秋大夢。”
侯衛東接受了這個任務,坐在小招待所的前廳裏,心不在焉地等著《沙州日報》的記者們。
縣委常委、政法委蔡恒書記原本是沙州市委公安局政治處主任,後年才滿四十歲,剛到益楊縣便遇到這一次嚴打整治。他原本是公安出身,指揮這場戰役算是得心應手,輕重也拿捏得不錯。
他在前廳與侯衛東坐了一會兒,隨口問道:“侯科長,侯衛國是你哥哥嗎?”
大凡是從沙州公安局過來的人,多半要問這個問題。侯衛東已經習慣了,道:“侯衛國是我大哥。”
蔡恒見自己眼力不錯,道:“你們兩兄弟長得很相像,一樣能幹。”
在前廳站了一會兒,蔡恒看了好幾次表,道:“這些記者還真是囉唆。我們的匯報材料很詳細了,他們依葫蘆畫瓢就行了,用得著采訪這麽久?!”
又等了一會兒,《沙州日報》記者才走了出來。最吸引眼球的是段英,普通的白襯衣與牛仔褲,穿在段英身上,豐滿的胸部卻是呼之欲出。
段英是跟著王紹實到了沙州,以前她都是跟著老前輩四處采訪,這一次她獨立下來采訪,心情自然又不一樣,對蔡恒道:“蔡書記,根據報社安排,要對益楊嚴打整治進行係列報道,我們采訪組準備在益楊住上幾天,對公、檢、法以及人民群眾進行采訪。”蔡恒在市局政治處工作過,平時經常與記者打交道,對於媒體的重要性認識深刻,很配合地與段英交談著。
如何麵對段英,侯衛東著實為難。從男人本性來說,段英是極佳的伴侶,那一夜性生活瘋狂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但是自從當上祝焱秘書以後,他見識大增,不斷地約束自己的行為。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在益楊這種較為封閉的地區,男女之事最容易讓人處於風口浪尖。
蔡恒與段英聊了幾句,介紹道:“這是縣委辦綜合科科長侯衛東,祝書記的秘書,他對嚴打決策情況也很熟悉。”
侯衛東點頭道:“你好。”
兩人目光略一交接,都迅速躲閃開。
自從接受了到益楊采訪的任務,段英總是不經意間想起侯衛東,那次銷魂經曆,讓她不知不覺地將侯衛東藏在了內心最深處,甚至取代了初戀男友的位置。在沙州報社這一段時間,別人先後介紹了三位還算優秀的男子,她始終沒有任何感覺。
此時與侯衛東眼神碰撞,讓她莫名地有些傷感。
晚上,段英住在益楊賓館,她將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可是手機一直靜悄悄,盼望中的鈴聲始終沒有響起來。到了晚上12點,她在心裏歎息一聲,頗為失望,正準備睡覺,這時手機鈴聲猛地響起來,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嚇了我一跳。”
段英滿心希望是侯衛東打來電話,結果卻是沙州日報社的好朋友王莎,話語間有著掩藏不住的失落。
王莎比段英小四歲,是才從大學畢業分到沙州日報社的,雖然隻是相隔四年,性格卻相差了一個時代。王莎才喝了酒回來,吊兒郎當地道:“英姐,我是害怕你夜晚寂寞,所以特地打電話來陪你聊天。你一個人住在酒店?我記得你在益楊工作了兩年多,難道沒有一個情郎?”
段英笑罵道:“你這個小妮子,一天到晚頭腦裏就隻有情和愛。這個社會壞人多,小心被壞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我就是壞人,誰敢買啊?”
聊了一會兒天,放下電話時,段英的失落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是愈發地高漲了。她抹了抹眼淚,暗道:“侯衛東,你也太狠心了。”
離開祝焱以後,侯衛東幾次壓製住了給段英打電話的衝動,逃也似的回到了沙州學院。進了家門,當防盜門轟地關閉時,他才徹底斷掉與段英聯係的念頭,然後用座機給小佳打了電話,又看了一會兒電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