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跟著縣委書記給領導拜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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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大管家可不得了,管著幾百萬人啊。說正事,我就在沙州,老弟明天有空沒有,把老孔、老方約出來,我們提前過春節。節後太忙,不容易聚在一起。”
    黃子堤是聰明人,在電話裏哼哈了一會兒,道:“我們好說,隨時都可以歡聚一堂,你恐怕想找昌全書記吧。你來得太及時了,昌全書記春節以後就要去旅遊,要拜年恐怕得搶到節前,這個消息絕對保密。”
    祝焱焦急起來,道:“明天能否見到昌全書記?”
    “這個不好說,省裏的人明天走,但是不知上午還是下午。你就在賓館等著,隨時聽我電話。”
    打完電話,祝焱道:“爭取明天見昌全書記。”又問,“身上帶了多少錢?”
    “沒有問題,備得很足。”
    祝焱沒有多說,道:“你回家吧,明天早點過來。”
    回到新月樓,小佳不在家,這家就不成家,冷冷清清的。侯衛東看了一會兒電視,又把電腦打開,在惠多網上看了小佳的信件。
    信件,是傳送信息很古老的方法,在古代由於交通不便、信息不暢,書信就成為遠方人傳遞信息最重要的手段,諸如鯉魚傳書、鴻雁傳書等等優美故事,實質上都講述信息不靈的古代社會的相思之苦,或思家人,或思故土。
    如今地球已經變成了村莊,信息傳遞可以有n種方式,書信這種方式也就落伍了。盡管是電子信件,可是坐在靜悄悄的家中,讀著充滿小佳相思話語的信件,開頭一句“親愛的”,就如溫暖的熱帶烏龜慢慢在心頭爬過。
    看完信,洗洗就睡了。一覺醒來,不到7點,侯衛東早早就來到了沙州賓館。陪著祝焱吃完早飯,祝焱在賓館後麵的花園轉了一會兒,道:“你到新華書店給我找一本書,《萬曆十五年》,一直想看看,今天偷得半日閑,正好可以閱讀。如果沒有這本書,就給我買一套金庸的《鹿鼎記》,新華書店應該有這書。這兩種都沒有,你看著辦。”
    老柳帶著侯衛東到了沙州最大的書店,侯衛東也沒有東翻西找,直接問了服務員,幸運的是兩種書都有。
    厚厚六本書,捧在手中,散發著印刷品特有的香味。
    祝焱拿著幾本新書翻看幾遍,道:“《萬曆十五年》留著慢慢看,現在還是看輕鬆一點的書。”沒有翻幾頁,黃子堤打來電話,道:“昌全書記答應中午一起吃頓飯,到時我給你打電話。”
    上午時間一晃而過,眼看著要到中午12點,侯衛東來到祝焱房間,祝焱坐在窗邊仍在津津有味地讀書,侯衛東請示道:“祝書記,我去安排午飯?”
    “不忙,再等一等黃常委電話。”
    過了12點,祝焱仍然專心看書,終於,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祝焱平時有兩部手機,一部是在益楊縣機密電話本中公開的手機號碼,今天為了免受打擾,這部電話就由侯衛東拿著。另一部手機號碼很隱秘,隻有十來個人知道,此時響起來的正是少數人知道的特殊電話。
    五分鍾以後,祝焱坐上了老柳的車,朝河濱路開去,進入了一幢紅瓦高牆的房屋。在進門前,侯衛東知趣地把手包遞給了祝焱,道:“我們在外麵等著。”
    祝焱看了看表,道:“周書記下午4點有接待任務,我在這裏有一個半小時的吃飯時間,你們兩人先去吃飯,隨時待命。”
    河濱路是沙州新興的美食街,距城遠,需要有車才方便。河濱路餐廳針對的客戶就是有車一族,檔次自然不低,老柳開著車轉了一圈,看到正宗水煮魚的招牌,便問道:“侯主任,水煮魚現在火得很,嚐嚐味道?”水煮魚不知何時進入沙州,進入後立刻紅得一塌糊塗,大堂足有二十來張桌子,全部都是滿滿的。兩人點了四斤水煮魚,侯衛東又要了一瓶啤酒,為老柳要了一瓶果汁,慢慢享受著口腹之美。
    正吃得高興,老柳將目光抬了起來,有些驚異。侯衛東回頭一看,隻見段英端著一杯啤酒,正站在自己身後。
    侯衛東與段英有過肌膚之親以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聯係對方,半年來,沒有單獨見過麵。
    段英已經喝了些酒,臉微紅,道:“剛才下車就看見你了,這車是祝書記的吧?”她在《益楊日報》的時候,多次跟隨著祝焱進行采訪,認識祝焱的車。
    寒暄幾句,段英對侯衛東道:“今天同事在給我餞行。”
    侯衛東驚訝地道:“餞行?你要到哪裏去?”
    “我調到《嶺西日報》去了,是借調。”段英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著侯衛東,半年多時間不見,侯衛東愈發有男子漢的沉穩味道。在仰頭喝酒時,她頭腦裏猛地躥出了兩人在一起纏綿的片段,這個片段通常是在夜間出沒,今天見了男主人,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段英咳嗽了幾口,臉愈紅,敬完酒,似笑非笑地與侯衛東對視一眼,回到了同事中間。
    侯衛東又要了一瓶啤酒,心中很有感慨:“人的命運真是說不清,想當年段英差點就下崗,現在卻調到《嶺西日報》。《嶺西日報》是堂堂的省報,在上青林時,自己就靠讀省報度過了不少難熬的時光。”
    老柳不知侯衛東心中滋味複雜,道:“段記者以前是劉部長的兒媳,不知什麽原因和劉部長兒子吹了。”侯衛東不願說這個話題,舉了舉啤酒杯,道:“老柳,再來一瓶果汁。”老柳意猶未盡,又道:“劉坤當鎮長了,兩人倒是郎才女貌,可惜了!”
    聾啞少女祝梅
    吃完飯,又回河濱路,小車停在紅瓦高牆外。下午2點,黃子堤和祝焱走了出來。兩人握手以後,黃子堤回屋,祝焱快步向小車走了過來。侯衛東早已站在車門口,習慣性地接過手包。
    祝焱額頭有一片酒紅,臉色倒也平靜。
    侯衛東一直在注意觀察,看著祝焱嘴角微微上翹,也就放心了。他早已注意到:如果祝焱不高興,嘴角總是微微朝下的;若高興,則正好相反。
    “祝書記,我們到哪裏?”
    “先回賓館休息一會兒,3點我們出去一趟。”
    老柳的房間是標準間,侯衛東斜躺在床上。電視裏正放著不知什麽地方的模特大賽。大冬天,十幾個佳麗也不怕冷,穿著三點式在舞台上扭來扭去,台下幾位評委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群美麗女子,一本正經地點評。
    聽到馬桶傳來的嘩嘩水響,侯衛東下意識換了一個台,裏麵正有幾個穿著低劣軍服的軍人,假模假樣地戰鬥著,每打一槍,槍口都會冒著莫名其妙的青煙和火花,這正是老柳最喜歡看的節目。老柳從衛生間走出來,侯衛東把遙控板扔在他的床邊,道:“老柳,你的節目。”
    老柳坐在電視機前,很快就看得起勁。
    空調開得很高,屋裏顯得很悶熱,侯衛東便走到陽台上,給小佳撥了個電話:“怎麽,今天都是立春了,大年三十能回來嗎?爭取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
    小佳在咖啡廳裏,這裏人說話很小聲,她的聲音亦低:“我們學習很緊,2月6日上午才放假,我提前訂了下午回嶺西的機票。”
    侯衛東道:“我到嶺西機場來接你。對了,我換了一輛車,藍鳥,二十來萬,我開新車來接你。”
    小佳對侯衛東花錢沒有意見,隻是怕影響不太好,提醒道:“你是祝焱的秘書,千百雙眼睛盯著你,一定要低調。”
    3點,侯衛東來到了祝焱房間。
    祝焱安排道:“我們先到聾啞兒童學校,再到嶺西吃晚飯。”
    祝焱曾經離過婚,離婚原因很簡單,當發現女兒是聾啞兒以後,年輕的母親承受不了這種壓力,離婚以後就出國了。當時祝焱心灰意冷,恰逢省裏組織百名優秀青年幹部下基層活動,他主動報名,來到了當時的沙州地委。十多年以後,他成了益楊縣委書記,女兒也一直留在沙州聾啞學校。他現在的妻子蔣玉新是沙州人,原本是沙州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結婚以後也調到了益楊醫院,現在是益楊醫院的副院長。
    侯衛東聽到祝焱的安排,就知道他要去看聾啞女兒了,暗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祝焱在益楊是一言九鼎,風光無限,誰知卻有一個聾啞女兒。”
    聾啞學校在城郊,青山綠水,風景優美,門衛熟悉這輛奧迪車,揮了揮手,讓車子開進了學校。
    祝焱進了校門,臉色便沉沉的,走到一樓第三間教室窗戶前看了看。教室格外空曠,隻有六七個學生蔫頭蔫腦地坐在裏麵。
    過道上,一個穿著皺巴巴西服的男子走了過來,老遠就熱情地招呼:“祝書記來了。”
    祝焱與他熱情握了手,道:“楊校長,春節要到了,怎麽還有這麽多孩子沒有回家?”
    楊校長苦著臉道:“現在留下來的孩子,除了祝梅是要學畫,其他的都不回去,留在學校過春節。”
    “春節都不接孩子?”
    楊校長道:“這也是沒法子,家長們都在外麵打工,為了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存些錢。”
    祝焱對此很有些感慨,對侯衛東道:“你回去給殘聯老劉說一說,讓他們組織點經費,在春節前來看看這些孩子。”
    楊校長臉上全是感激之情,搓著手,道:“祝書記上一次捐了健身器材,孩子們歡喜得很。”
    三樓有一間畫室,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瘦小清秀女孩子。她紮著馬尾,身穿牛仔服,正在專心畫畫,祝焱等人走進去,她一點兒也沒有察覺。祝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扭過頭來,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
    祝梅長得酷似祝焱,一直微笑著,表情很是燦爛,與想象中的聾啞女孩並不一樣。她在畫板上寫道:“爸爸,今天我的任務完成了,正在等你。”祝焱流利地給她打了幾個手語,祝梅就把畫夾子收了起來,到屋角洗了洗手,快樂地挽著父親的胳膊。
    楊校長陪著祝焱,一路上講了些感謝的話,又說了些聾啞學校的苦處。祝焱慷慨地道:“楊校長把聾啞學校辦得這麽好,成績有目共睹,各界都會支持。益楊馬上要成立慈善協會,爭取多捐一些款子。”聾啞學校是沙州聾啞學校,並不是益楊聾啞學校,他說話很有分寸。
    楊校長知道祝焱說話向來算數,心裏也是樂嗬嗬的,暗道:“這聾啞學校多住進幾個大官子女就好了,免得我為了經費撓頭皮。”
    一行人上了車,祝焱與祝梅父女倆便用手語來交談。侯衛東和老柳不忍心打擾這父女倆,閉口不言。小車出了沙州,祝梅靠在祝焱肩膀上睡著了。
    祝焱神情極為溫柔,也不管女兒已滿十六歲,讓她平躺在懷裏,一直看著女兒的眉眼。
    到了嶺西郊外的家,已是6點30分了,堂屋擺了一張大圓桌,幾個小孩子在外麵放著鞭炮。
    因為是家宴,祝焱請老柳坐到大圓桌上。老柳最初不同意,祝焱拉著他的手,他才一起坐上了堂屋大圓桌。
    祝老爺子坐在上位,他左右都是些頗有官威的中年人,祝焱與他們很熟,一一握手,打了招呼。
    大家聊了一會兒,侯衛東很快就明白了,座中諸人多是祝老爺子的下級。當年祝老爺子是省計委一把手,業務精,威信高,提拔了不少年輕幹部。這些年輕幹部散到各方,今天在座的都是手握實權的廳、處級領導幹部。有省財政廳副廳長老蔣、省政府副秘書長老鄭、省委組織部處長丁原,另外還有兩位國企老總。
    酒過三巡,丁原道:“今天要喝祝老弟的酒,開了年恐怕就要再上一個台階了。”他在組織部當處長,職級不高,能量不小。
    祝焱沒有過於客套,道:“隻是沒有正式文件,什麽事情都會發生,沙州好幾個正處級幹部都有競爭力。”
    丁原表情豐富地笑道:“到時候祝老弟就知道了。”
    老鄭笑嗬嗬地道:“丁處長向來口風緊,他說了這話,祝老弟肯定沒有問題了。”
    祝焱端起酒杯,接連喝了六杯,又指著侯衛東道:“這是小侯,縣委辦副主任,請各位領導檢驗小侯的酒量。”
    侯衛東依次敬了六杯。祝焱知道侯衛東酒量好,又倒了六杯酒,然後將六杯酒全部倒入大玻璃杯,道:“你再敬各位領導,他們隻要抬抬手,就能讓益楊吃飽飯。”
    侯衛東也不推辭,舉起大玻璃杯子,道:“祝各位領導節日快樂、萬事如意、身體健康。”
    十二杯酒下去,足有半斤,侯衛東麵不改色,不卑不亢,豪爽又沉穩。
    組織部丁處長對侯衛東頗有興趣,道:“小侯今年二十六七歲吧,是選調生吧?”
    “不是選調生,我是1993年沙州學院法政係畢業的,參加工作就在益楊。”
    祝焱這種場合能把侯衛東帶來,肯定是其心腹了,丁處長建議道:“七月份省委黨校要辦一個青幹班,為期一年,爭取讓小侯主任也來鍍鍍金,對以後發展很有好處。”
    祝焱滿口答應。
    晚餐過後,諸位領導都是一方諸侯,時間寶貴得很,紛紛告辭,奔赴下一個飯局。
    祝老爺子略有酒意,指揮著一家老少到了樓上的一個大房間,裏麵有一個大蛋糕,上麵寫著——祝梅十六歲生日快樂。在大家簇擁之下,祝梅來到了大蛋糕前,她帶著幾分羞澀,安安靜靜地看著蛋糕。祝焱牽著她的手,做了幾個手勢。
    大家一齊拍手唱生日歌,祝梅雖然聽不見,卻看得見大家的表情,俯下身將蠟燭吹熄,然後靦腆地看著大家,眼睛亮晶晶的,在燭光下特別美麗。
    晚上,侯衛東還是睡在樓下的老房間,關了燈,一時睡不著。在黑暗中,想著祝梅在空蕩蕩畫室作畫的情景,他莫名其妙覺得堵得慌,暗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誰家攤上這樣的事情都很痛苦。”
    “祝書記給許多領導都送了禮,我從情理兩方麵都應該給祝書記拜年。”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侯衛東想了一個點子:“今年春節幹脆送一台筆記本電腦給祝梅,作為給祝書記的禮物。有了電腦,祝梅的生活可以過得豐富多彩一些。”轉念又想到,“祝書記的小兒子祝健明天也要回來,還有侄女周菁也要回來,如果隻送禮物給祝梅,不送祝健和周菁,似乎說不過去。周菁讀大學,送筆記本應該沒有問題,祝健還在讀小學,又送些什麽?”
    翻來覆去想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從祝書記的表情來看,他從心底裏肯定格外疼愛祝梅,我隻送祝梅一人,送多了就是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