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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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則驚人的消息如旋風般席卷了小城:沙皇被推翻了!城裏沒人敢相信。
    一列火車在暴風雪中駛進車站。從上麵下來兩隊大學生和一隊革命的士兵。大學生身穿軍大衣,扛著步槍,戰士則戴著紅袖標。他們逮捕了車站上的憲兵、年老的上校和警備隊長。這次小城居民都相信了。上千人沿著一條條積雪的街巷湧向廣場。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聽著一大串新詞:自由、平等、博愛。
    但喧鬧的,令人興奮和喜悅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小城平靜如初。隻有孟什維克占領的市政管理局樓頂的紅旗說明曾發生過一場變動。
    冬末,有個近衛騎兵團駐進了小城。他們每天清晨到車站來抓那些來自西南前線的逃兵。
    近衛騎兵們都長得身高馬大,滿麵紅光。而軍官多是伯爵與公爵,金色的肩章,銀色的絛子印在馬褲上。如同沒有發生過革命的沙皇時代一樣。
    1917年過去了。保爾和謝廖沙都覺得沒有絲毫變化。各自的老板也還是早先的老板。到了陰雨不斷的十一月,情況才有了異乎尋常的趨勢。一群群陌生人活動在車站上,他們多是從前線返回的士兵,有個新奇的稱號:布爾什維克。
    誰也不清楚這樣一個聽起來挺響的稱號是什麽意思。
    騎兵們已不太容易抓到逃兵。車站總有槍聲傳來,玻璃窗被擊碎得沒剩幾塊了。士兵成群地從前線返回,誰攔便用利刃對付誰。十二月初,便是一列車一列車的調來了。
    近衛騎兵守著火車站圍欄,但被機槍猛掃一陣便逃去了。習慣了出生入死的人們從車廂衝出來。
    來自前線的,身著灰色軍裝的士兵把近衛騎兵逼進了城區。然後回到車站。於是火車便一列接著一列地開來開去。
    1918年春,保爾、克利姆卡在謝廖沙家玩牌,然後跑出去。他們在大路上走著 ,拐到保爾家的小園子,躺在草地上。沒勁!平時的遊戲玩膩了。如何好好消磨這大半天的時間呢?突然背後傳來“得得”的馬蹄聲。有人騎馬從大路上疾馳而來。在公路和小園子的柵欄間有道排水溝,但那馬 一躍便過來了。馬背上的人揮了下鞭子,招呼保爾和克利姆卡:
    “喂,小朋友,快點兒過來!”
    他們跳起身跑到柵欄邊。這個人風塵仆仆,後腦勺上歪戴著的軍帽和軍便服上積滿了灰塵,粗厚的軍用皮帶上,掛著轉輪手槍和兩枚德國造手榴彈。
    “小朋友,給我搞點兒水好嗎?”當保爾進屋取水時,這個騎馬人扭頭向正盯著自己瞧的謝廖沙問:“小朋友,城裏現在什麽人掌權啊?”
    謝廖沙於是將各種新聞一股腦兒全吐出來。
    “這兒已兩個星期沒有政府了。 有個自衛團管,夜裏是老百姓輪流守護。你是幹嘛的?”他反過來問。
    “嘿嘿,知道太多會老得快的!”騎馬人並不想告訴他,而是僅僅微笑。
    保爾捧著一大杯水從屋裏跑了出來。
    騎馬人一仰頭喝光了,然後把杯子還給 了保爾,扯起韁繩,朝鬆林裏疾馳而去。
    “這是誰 ?”保爾困惑地問克利姆卡。
    “我怎麽會知道……”克利姆卡聳聳肩回答。
    “看樣子又得換政府。正因如此,列辛斯基一家昨天才跑了。有錢人都走了,要來的肯定是遊擊隊。”謝廖沙幹脆利索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的推論無懈可擊。因此保爾與克利姆卡立即表示同意。
    他們還未來得及深入研究時,又響起一片馬蹄聲。他們便全朝柵欄前跑去。
    在樹林裏,林務官家後麵,在三個孩子眼睛剛看見的地方,有人群和車輛:緊靠公路約有十五個人騎馬,把槍放在鞍上。前麵兩個,一個已過中年,一身保護色裝,係軍官皮帶,胸前一副望遠鏡,一個便是剛才要水喝的人, 已過中年的他,軍裝上別著紅花結子。
    “我說對了吧!”謝廖沙碰碰保爾,“你瞧,紅花結子。絕對是遊擊隊。我看得特準……”說完他快活地如小鳥般越過柵欄跑了出去。
    兩個朋友緊緊跟上。三人一同立在公路旁邊觀看這些開過的隊伍。
    騎馬的人們來到了跟前。那個要水喝的衝他們點了點頭,用馬鞭指向列辛斯基家的宅院,問:“誰住那棟房子?”
    保爾竭力緊跟其後,說:“是列辛斯基律師。他昨天溜了。看來是怕你們……”“你知道我們是什麽隊伍?”中年人微笑著。
    保爾指著紅花結子回答:“這個,誰都看得出……”
    居民們都湧上了街,好奇地打量著入城的隊伍。三個小夥伴站在公路邊,審視著滿身塵土、疲勞不堪的戰士們。
    這支隊伍僅有一輛炮車,載機槍的馬車也已過去了。三個孩子尾隨著遊擊隊員,一直到了城中心,戰士們散到各家各戶住宿,他們才各自回家了。
    列辛斯 基的家被改成了遊擊隊的指揮部。當晚,四個人:隊長布爾加科夫和三個指揮員,坐在大廳內四腳雕花的大桌子周圍。隊長同誌已經上了年紀,頭發斑白。
    他將本省地圖攤在桌上,一麵在圖上移動手指,找尋路線,一麵與坐在對麵的人說話,那是牙齒結實、顴骨高聳的葉爾馬欽科。
    “你認為應在這兒幹一仗,葉爾馬欽科同誌,但我認為應在天亮前撤走。但人員太疲勞了。咱們現在的任務是趕往紮京,不讓德國鬼子占先。憑咱們目前的力量絕對阻擊不了敵人……一門炮加三十發炮彈和兩百步兵,六十騎兵——哪兒能行啊?德國軍可不是好碰的。咱們隻有想辦法與其他後撤紅軍部隊會合才行。同誌們,應該知道, 除了德軍,途中還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反革命 匪徒啊!我想最好明天一早就撤,同時炸了站後的橋。德國軍要修橋也得兩三天。這樣就會延緩他們行動的時間。同誌們,不知你們什麽意見?做個決定吧。”他問在座各位。
    布爾加科夫對麵的斯特魯日柯夫吧嗒了一下嘴,看了一下地圖,又望了望布爾加科夫, 很費勁地吐出一句話:“我……讚成……布爾加科夫。”
    最年輕的、穿工裝的領導也表態了:“布爾加科夫說的不錯。”
    唯有那個白天跟小夥伴們說過話的葉爾馬欽科搖頭表示反對。
    “見了德國人就開溜,那咱們還要隊伍幹嘛?我看應該在 這兒同他們拚一下。跑來跑去憋死了……要是我決定,那就是在這兒好好幹一仗。”他一把推開椅子,在客廳裏踱來踱去。
    布爾加科夫很不以為然地瞧瞧他。
    “打要有打的理由。可不能拿戰士的性命去硬拚,無謂犧牲那是頭腦發熱。咱們身後是整整一個師的鬼子,是重炮與裝甲車……葉爾馬欽科同誌,別任性耍孩子脾氣……”接著對另兩個人講:“這樣決定了。明天一早撤,接下來想法建立聯係。我們是最後撤走的,就應當擔起組織殿後工作的任務。這小城的火車站,是重要的鐵路樞紐,必須設法安排一個可靠的同誌去工作。現在便提 名決定一下讓誰留下開展工作。”
    “我認為水兵朱赫來不錯。”葉爾馬欽科走到桌旁說,“首先他是本地人;其次他既是鉗工又是電工,在車站好找工作;又沒誰看到過他跟咱們的隊伍在一起,易於隱蔽。他到深夜才能趕過來。這年輕人愛動腦筋,會在這兒做好工作的。我覺得他特別合適。”
    布爾加科夫點點頭:“對,我讚成。同誌們有反對的沒有?”他問另外兩人。“既然沒有那就這麽定了。給他留一筆活動經費和委任令。同誌們,現在討論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處理本地存放的武器。這裏有多達兩萬支的步槍,是沙皇被打敗時遺留下來的。這批槍堆放在一戶農民的板棚裏,人們都快忘了。是板棚主人向我報告的這事。他要求盡快處理掉這些東西。這麽多槍是萬萬不能留給德國人的。我覺得該燒了。而且說燒就燒,拂曉前處理幹淨。不過焚燒時可能有危險:板棚周圍全是窮人的住房,可能會把他們的房子給燒了。”
    身材魁梧、滿腮胡子的斯特魯日柯夫問:“為…為什麽要燒掉呢?我認為應………應該將武器發給百姓。”
    布爾加科夫馬上轉過身來說:“你認為應該發出去?”
    “對,就得這麽辦!”葉爾馬科夫很興奮地表示讚同,“把槍發給願意要的工人和百姓,至少會在被 逼無奈時讓德國人不會太悠閑。德國人肯定要殘酷對待百姓。年輕一代不可忍耐了,就一定會拿起武器。運到鄉下去,莊稼漢定會將槍藏個嚴實。德國人橫征暴斂,害他們於苦難,到時,他們便有用場了!”
    布爾加科夫笑了:“是的,但德國人肯定會迫使大家都上交武器的, 那這些槍就都交出去?”
    “不,不會全交的,至少有很多會留下。”葉爾馬欽科反駁說。
    布爾加科夫則挨個兒征求大家的意見。
    “發下去吧!”年輕的工人也表示了意見。
    “那好,就發下去吧!”布爾加科夫同意了。“問題討論結束。”他站起來,“現在咱們可以休息到明天。朱赫來到後讓他去找我,我想跟他談一談。葉爾馬欽科,你查崗去吧!”
    隻剩布爾加科夫一個人了。他走進隔壁舊主的臥室裏,將軍大衣鋪在床墊上,躺下了。
    早上,保爾從發電廠下班回家,他已經幹了整一年的鍋爐工助手了。
    小城裏異常的喧鬧。他一路上發現了很多手持步槍的居民,有的扛一支,也有帶兩三支的。保爾急著往家趕,沒搞清到底怎麽回事。在列辛斯基家的宅院旁,他又看到昨天碰到的那些人正紛紛地上馬。
    保爾回到家後倉促間抹了一把臉。聽媽媽講哥哥並沒回來,便飛一樣衝出家門,直奔小城另一頭兒,去找謝廖沙·勃魯紮克了。
    謝廖沙是火車副司機的兒子。他家有一棟小屋,還有不多的家當。但謝廖沙並不在家。他那個白白胖胖的媽媽,很是不滿地瞧了瞧保爾。“鬼曉得他在哪兒!天一亮就出去玩兒了。聽說有人在發槍,他準去了那裏。你們這些小娃娃就該用柳條抽!痞成什麽樣了?比瓦罐才高一點兒,領什麽槍。你告訴他這個混蛋,敢拿一顆子彈回來,我準斃了他。什麽危險的東西都往家裏弄,倒黴的是我們。你呢?也去領?”
    保爾早已聽不下她的嘮叨,一溜煙跑了。
    公路上走來一個男人,一個肩上扛著一支槍。
    “叔叔,槍是哪兒弄的?”保爾衝了過去。
    “那邊,韋爾霍納街,正發呢!”
    保爾照他的指向飛奔過去。穿過兩條街 ,碰上了一個男孩兒正費勁地拖 著兩支上了刺刀的沉重的步槍。
    “在哪兒領的?”保爾攔住他問。
    “遊擊隊發的,在學校對麵,不過已發光了。發了一夜了,隻剩下幾個空箱子,我拿了兩支。”小男孩兒很神氣。
    這消息使保爾特別喪氣。
    “哎,早知道該先去領再回家的!”他懊惱地想,“我怎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了呢?”
    突然,他靈機一動,趕緊幾個快步追上那個小男孩兒,硬把他手裏的槍給奪了過來。
    “你有了一支就夠了,這個歸我。”保爾的口氣不容置疑。
    大白天被人搶了槍,小男孩兒氣壞了,他朝保爾撲去,但保爾退了一步端起了刺刀吼道:“過去,要不然沒命了!”
    小男孩兒傷心極了,哭著跑開了,嘴裏罵個不停。保爾卻很滿意,飛奔至家。他跨過柵欄跑進小板棚,將槍藏在棚頂下幾根橫梁上,高興地吹著口哨進了屋。
    在烏克蘭,舍佩托夫卡這樣的小城——中心是市區,周圍是農田的小城,夏天的夜晚特別可愛。
    在這樣靜悄悄的夏夜,年輕人都跑到外麵玩,姑娘和小夥子成群結隊,在自家門前的台階上,在小花園或庭院裏,或幹脆在街頭巷尾,坐在蓋房用的木料上,笑著唱著。
    螢火蟲如漫天的星星閃爍,空氣中彌漫著香氣。人聲傳得遠遠的……
    保爾有一架很漂亮的彈鍵手風琴,音色很好。他非常愛惜,也彈得很棒……
    手風琴扭動著,飄出悅耳的琴聲,你真想伴著起舞。手風琴演奏得充滿激情,多美好啊!
    今晚格外快樂。一群年輕人在保爾家旁的一堆圓木上說笑。他的鄰居加林娜嗓門最高。這個石匠的女兒很高興與男孩子一塊兒又唱又跳,女中音的嗓子又亮又圓潤。
    加林娜靈牙利齒,保爾懼她三分。現在,她緊挨在保爾身旁坐著,摟著他大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