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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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小心地將自己的手搭放在她的肩上:“將你消極的一麵全都拋棄掉吧,到我們這一邊來。咱們一起把財主資產階級一同消滅。我們的隊伍之中有很多的好姑娘,她們與我們可以一同肩負起鬥爭的重擔,也能與我們一同忍受苦難。她們可能沒有你的文化高,但是你怎麽就不大願意與我們站在一塊兒呢?你說丘查寧曾要強暴你,但他是個紅軍中的敗類呀!而不是一個戰士。你還說我身邊的同誌們都對你不好,但你那天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參加那樣的場合。你說自己不喜歡去隨大流,穿著那麽髒的軍便服,但你是否知道這其實是一種虛榮之心呢?你有勇氣愛上我這個工人,卻不願意去愛工人階級的思想。跟你分手,我很感無奈。但我會永遠在自己的心目中留下你最美好的形象的。”
他再一次沉默不語了。第二天,保爾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張布告,下麵的簽名竟然是省肅反委主席朱赫來,心裏不由地一震,他很不容易才找到了朱赫來的辦公處,但是衛兵卻死活不放他進去見那個當年的水兵。他死磨硬泡,惹得衛兵們要把他抓起來。但是最終他還是見到了朱赫來。
看到對方,他們都感到驚奇而高興。朱赫來有一隻胳膊被炮彈給炸沒了。他們很快就把工作給解決了。朱赫來講:“你既然已沒法再上前線去打仗,那就跟著我在這邊一塊兒搞肅反的工作吧!明天你就來上班吧!”
同波蘭貴族的白軍之戰已結束了。紅軍幾乎將華沙給打了下來,隻不過因為離基地太遠,無法得到足夠的人力與物力的補充,才沒有最終攻破波軍的最後一道防線便撤了回來。
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需要好好地調養一段時間了。保爾沒有回家看望家人,因為舍佩托夫卡又被波蘭白軍給占了,變成了臨時的分界線。和平的談判正在進行著。保爾在肅反委正夜以繼日地工作著,執行著各種任務。他睡在朱赫來的房間裏。聽到家鄉再次被波蘭人占領的消息,他很不開心。
“費道爾,假如就這麽結束戰爭,那我的母親不就被劃到國外去了嗎?”
朱赫來安慰他講:“邊界將肯定是沿著戈倫河來劃分的,就是說舍佩托夫卡會依然留在我們這一方,放心吧,很快就有結果了。”
很多師團都從波蘭的前方調回了南方。這是因為蘇維埃共和國正將全部的軍力集中到波蘭前線時,白匪的頭子弗蘭格爾卻乘機從克裏木半島的老窩鑽出來,沿著第聶伯河北上,逼近了葉卡捷琳諾斯拉夫省。
而現在同波蘭的戰爭已經完全結束,國家的軍力也被調往克裏木半島,去摧滅這最後一個反革命的巢穴。軍用的列車正載著士兵、行軍用品以及槍支彈藥等,經由基輔,向南方駛去。整個鐵路肅反委已忙得不可開交了。列車依然源源不斷,經常阻塞,各站都擠得擁擠不堪。因為沒有辦法將線路調開,所以中斷是很正常的事。收報機會經常收到某某師團命令式的通牒電報。打滿電碼的紙帶從收報機裏不停地跳出,電文幾乎全是:“現在火急命令……騰出鐵路線來給xxx團……”而且,在最後的電報之中,都警告違令之人將會交給軍事法院來定罪。
而正是鐵路肅反委來處理這一“堵塞”事件的。各個部隊的指揮官們都憤怒地衝進來,揮動著手裏的槍,要求根據xx集團軍司令員的命令,趕緊給他們發列車。
他們絕對不會聽你講什麽辦不到之類的話,都講:“你無論怎麽樣也必須將我的兵發出去!”然後便是一陣叫罵。往往在遇到一項特別的麻煩不好解決時,就趕快派朱赫來出麵。於是,劍拔弩張的兩方也就安靜了好多。
朱赫來身材很寬大,態度也很沉穩,他總是一種不容人反駁的語氣,這能使很多軍官將他們本來已拔出的手槍再一次放回槍套中去。
保爾經常感到頭疼,像針在紮著一般,但是他還得經常去看台上。肅反委的工作很讓他傷身體。
有一天,保爾在一節裝滿彈藥箱的車上看到了謝廖沙。謝廖沙也同樣看到了保爾,他急得一下子蹦下來,差一點兒撞倒保爾。謝廖沙將他抱得緊緊的,說:“我一眼便看出是你這個混蛋了!”
他們倆都不知道該再問些什麽說些什麽東西了。確實,這一別之中,發生了多少事啊!他們都互相詢問著什麽,但是沒等對方說便又自己說開了。他們甚至沒有聽到汽笛的聲音,一直到列車已緩緩地開動,才彼此鬆開了緊緊摟著的胳膊。
真是沒辦法!剛剛見麵又要分手了。火車在加速了。謝廖沙怕上不了車,便向朋友說了句什麽話之後沿著鐵路跑上了車。他是被一群人給拽上去的。保爾目送著他離去,而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想起,謝寥沙還不曾知道自己的姐姐瓦莉婭已經犧牲了的消息。謝寥沙也一直沒有回過家鄉,而保爾在剛才意外的相見之中,由於驚喜竟忘了將此事告訴他。
“他不明白也好,這一路來倒也可以平靜許多。”保爾這麽想著。但他沒有料到這一次竟成了自己朋友的訣別。此時謝寥沙站立在車頂上,挺著胸脯,迎著秋風,他自己更不會知道死神正向他逼來。
“坐下來吧,謝寥沙!”軍大衣背上燒出了個窟隆的戰友名叫多羅申科。
“沒有事做,我與風是要好的朋友,它吹著我很涼快。”謝寥沙笑著答道。
但在一星期之後的頭一次戰鬥中,就在那秋天遼闊的烏克蘭原野上,他犧牲了。是被一顆飛來的流彈擊中的。他被擊中後,哆嗦了一下。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感到胸脯一陣劇痛,仿佛被撕開了。他晃了晃身子,並沒有喊出聲,張開兩臂後又抱了起來,緊緊地捂住胸口隨後彎下腰,想跳起來一樣,但漸漸要發僵的身體倒了下來。他那藍色的雙眼凝視著這廣闊無垠的原野。
肅反委員會的工作太過繁忙以致於讓保爾又一次地病倒了。而自己在那次受傷後留下的頭痛病也經常煩著人。他終於又病倒了,在一連工作了兩天兩夜之後。
於是他便去找朱赫來:“費道爾,我看是不是可以給我調一個工作呢?我還是想回鐵路工廠去幹我原來的工作。我老是覺的我無法勝任現在這一工作。醫務委員會講我不大適合部隊中的工作,可這裏比前線還要緊張啊!最近幾天搜尋蘇特裏匪徒的工作真的是把我給弄壞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我必須暫時脫離這樣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連站穩當都成問題了。”
朱赫來十分關切地望著他:“是啊,你看起來的確麵色不大好。早就應該去掉你的工作了,這全怪我對你關心不夠!”在他們談完之後,保爾便帶著介紹信到了省團委。在信上寫道,請對保爾給予安排分配工作。
一個將鴨舌帽壓低到鼻梁上的調皮的小夥子看過介紹信之後,便笑迷迷地對保爾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是從肅反委過來的呀!那兒可是個好單位。行了,馬上就能給你安排一個工作。我們這兒正缺人呢!你想到哪兒去呢?省糧食委員會願意去嗎?不去?真是!那碼頭的宣傳站呢?也不願意去?嗬,那你就不對了,那兒可是個好地方……”
保爾沒讓他說完:“我是想到鐵路去,到鐵路工廠去。”那個小夥子很驚奇地看著他說:“去那兒?這……那裏並不要人啊。這樣好了,你找麗達·烏斯季諾維奇,讓她安排安排吧!”
保爾與麗達這個皮膚微黑的姑娘說過之後,她便讓他到鐵路工廠當了一個並不脫離生產的共青團書記。
這個時候,在克裏木的大門口,這個半島通向大陸那狹窄的咽喉上,白匪兵又重新建立了要塞哨所,有很多碉堡,戒備異常森嚴。
而注定要滅亡了的舊世界的殘餘勢力於是又從全國逃向了克裏木半島。他們都認為躲藏在這後麵便能夠絕對安全,整天過著那種糜爛浮華的日子。
在一個霪雨連連的秋夜,為了將最後一夥匪徒剿滅,數萬計的勞動子弟跳入冰涼的海水中,涉過錫瓦什灣,從他們背後去打擊敵人。伊萬·紮爾基也是其中英猛的一員。他很是小心地把機槍放在頭上以免弄濕,一步一步趟過水去。
天剛剛亮,彼列科普的哨所裏麵已經亂作一團了。而幾千名的紅軍正越過一層一層的障礙,從正麵猛打猛攻。與此同時,在白匪的後麵,已渡過了錫瓦什灣的紅軍戰士也在利托夫斯半島上登陸了。而爬上石岸的第一批戰士當中便有紮爾基。
戰鬥空前激烈,血流入海。白軍騎兵如怪獸一般向正登陸而來的紅軍戰士瘋狂進攻。紮爾基的機槍則一刻也不停地發出子彈,敵人的馬匹也在密雨之中紛紛倒下了。紮爾基則飛速地換子彈。
幾百門大炮在要塞上發出轟鳴之聲。大地似乎就要崩開,沉入無底深處。大炮的轟鳴在天宇間呼嘯,然後成了碎片,死屍遍地都是。大地已經被炸成稀巴爛,半空裏都是泥土。在這最終的一次進攻當中,第一騎兵集團軍的各個師團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白匪兵們都爭相擠上那隻已解開纜繩想要逃跑的輪船。
蘇維埃向同誌們發了金質的紅旗功勳章,戰士們則紛紛將勳章戴在破爛的製衣上,這是心髒通通跳的地方。而機槍手同時也是共青團員的伊萬·紮爾基也獲得了這麽一枚勳章。
與波蘭簽下和約,小城舍佩托夫卡依然歸蘇維埃烏克蘭,這沒有出朱赫來所料。而離城三十五公裏遠的戈倫河也成了邊界河。1920年12月的一個早晨,保爾乘著火車回到他那熟悉的家鄉。
他踏上滿是積雪的站台,看了一眼“舍佩托夫卡”的站牌,便立即向左拐去,趕到機車庫。他想問問阿爾焦姆,不料這位鉗工沒在。他將軍大衣緊緊地裹在身上,快速穿過樹林,朝城區邊走去。
瑪麗娜·雅柯芙列芙娜聽到有人敲門,便轉身說“請進”。一個滿身都是雪花的人走了進來,她很快便認出這是自己最親愛的小兒子,便立刻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高興得竟然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她用自己瘦小的身子緊緊地貼住兒子的胸脯,無數次地吻著他的臉頰,高興得已經滿麵淚水了。保爾也緊緊抱著母親,望著她那削瘦蒼老的臉,什麽也沒有說,隻等著她平靜下來。
這位已受足了苦與累的女人眼裏再次出現了幸福的淚水。她沒有想到小兒子現在還能回來,這幾年的日子她無法說完。而在過了三天之後,半夜裏,大兒子阿爾焦姆也打著包回到了這個小屋。在這時,這個老媽媽真高興得無法合嘴了。
全家團圓,哥兒倆曆盡千艱萬苦,能平平安安活下來真是不易了……
“你們倆打算今後幹什麽呢?”媽媽問道。
“媽媽,我還是打算做我的鉗工。”阿爾焦姆回答說。
保爾隻是在家中住了兩個星期,便再次回基輔了。那兒還有很多工作等他去做呢!
共青團鐵路區委這次又來了一個新的書記——伊萬·紮爾基。當保爾在辦公室中碰到他時,最先看到的便是一枚閃亮的功勳章。好長一段時間,保爾都講不清楚心中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滋味,但內心裏確實有些妒忌。紮爾基是個紅軍的英雄,他在烏曼戰場上勇猛殺敵,完成了任務也很快成了赫赫有名的人物。現在他是保爾的上司——區委書記。
紮爾基非常友好地招待了保爾,把他當作老朋友一樣看待。保爾也因此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禁不住感到慚愧,於是他很熱情地向前表示了問候。
他們在工作中很合作,成了眾所周知的夥伴。在青年團省代表大會上,鐵路區委中有兩個人被選為省委的委員:保爾和紮爾基。廠子裏還特意撥了一間小小的屋子給保爾。共有四個人搬進來住:保爾、紮爾基,以及廠裏團支部宣傳員斯塔羅伊和團支部委員茲瓦寧。四個人共同組成了一個公社。他們都整天忙著工作,一直到深夜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