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歐洲的陽台”看一次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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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我就是在“歐洲的陽台”漫步,在“歐洲的陽台”看了一次最美最激蕩的日落,收獲了滿滿的狂熱之愛。
    第一次去歐洲,不是法瑞意荷比,而是中歐。從香港出發,經由法蘭克福轉機到柏林,最後從匈牙利布達佩斯飛回香港。四國六城,我和14歲的少年攸然,拖著行李箱從此處到彼處,整整16天,每天都暴走在歐洲中部悠遠的曆史與文化之中。而德累斯頓,是我們的第二城,從柏林到這裏,不過兩個半小時的火車車程,再由此轉去捷克布拉格,也是隻需兩個多小時火車。
    現在我仍然沒想起來,為什麽會在德累斯頓這個易北河邊的小城停留。記得當時站在家裏那張世界地圖麵前,計劃著這次歐洲的行程路線,這裏想去那裏也想去,心情衝動又澎湃,激情無限飽滿。為了照顧到這兩張因抽獎而來的機票和酒店,必須柏林入布達佩斯出,在預訂酒店的時候才決定砍掉本已確定了的慕尼黑。因為看到人家說,要去慕尼黑的天鵝堡,轉車比較麻煩。因此多出來的兩晚,分別勻給了布拉格和薩爾茨堡。可是,德累斯頓是怎麽出現在我的行程裏的呢?我想,很可能是因為它正好在柏林與布拉格之間,不然,這個之前我從未聽說過的,舊屬東德薩克森州的小城,怎麽會如此突兀地出現呢?
    這個人口還不到50萬的小城,在《中歐》這本lp(lonely planet的簡稱,孤獨星球,全球著名自助遊聖經)上占據的版麵,不過三頁半,可是早在2006年,它就度過了建城800年的紀念日。據說古代的德累斯頓可比現在更加有名,有“易北河上的佛羅倫薩”之美譽。18世紀時,無數意大利的藝術家、音樂家、手工藝人、演員都在波蘭國王的號召下遠涉而來,並留下無數藝術珍寶。可二戰時期,盟國的炸彈投放於此,兩百年前的美麗城市成為廢墟,直到20世紀50年代,德累斯頓才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重建。
    可是來到德累斯頓之後,我怎麽都無法想象,這裏曾經真的是一片戰爭的廢墟。
    獨自帶著14歲的少年遊走歐洲,確實不是件省心討好的事。這個少年因為生病而正好休學了整整一年,他看似冷漠的表情似乎對這一切並不感興趣,可是在隻計劃停留兩個晚上的德累斯頓,他還是和我一起從中央火車站附近的pullman酒店出發,穿越了整個步行商業區,來到易北河邊,我們乘上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明輪蒸汽船。
    這90分鍾的航行,讓我們可以盡覽易北河兩岸無盡的旖旎風光,而德累斯頓最重要的聖母大教堂、亞伯庭博物館、霍夫教堂、森伯歌劇院、城堡……竟是完全集中在易北河南岸。在接近正午的日光下,金色的城市建築之頂,閃著炫目的近乎神聖的光芒。天空正藍,風吹過來,心情也在輕蕩。這個時候,除了跑到船上甲板去拍照,我其實還在拚命討好那個因為長久生病而鬱鬱寡歡的少年,向他講述剛剛從lp上看來的關於這座城市的曆史,當說到60多年前這裏完全是一片廢墟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岸邊,眼裏是滿滿的不信。我問他,從此可以看出德國人的偉大嗎?他輕輕地點頭。
    從船上下來,我們在眾多的博物館間遊晃,尋找午餐。走過德累斯頓的標誌聖母大教堂,我告訴他,這座教堂修建於1726年,是由巴洛克建築家喬治·貝爾主導完成的,在1945年2月之前,這裏一直都是德國最大的新教教堂。可是戰爭令它成為一片平地。1992年開才始重建,幾乎完全再現了教堂之前的模樣。我指著外麵那幾塊黑色的被戰火硝煙洗禮過的石頭說:“它們是從廢墟裏尋找出來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仿佛在思考:這麽做有必要嗎?我微笑著,和他一起仰望大教堂的尖頂,心裏小聲說:當然,隻有這樣做才是唯一值得做的。[]
    走過城堡門口,走過那麵102米的壁畫“王子的隊伍”,眼前便是一串可愛的露天咖啡館。和少年在這裏吃過午餐,然後,他便吵著要回酒店。想想也好,我便送他回酒店。少年一副巴不得的模樣,因為生病吃了激素,他的英俊模樣完全變形,所以一路堅決不肯拍照,最想呆的地方,就是酒店房間,他寧願對牢電視機看那些完全聽不懂的美食節目。
    等到我再次來到易北河邊,已是午後4點。
    歐洲夏天7月的陽光,可以一直延續到晚上8點以後,一個人穿著花裙子行走,輕鬆了許多。又一次來到聖母大教堂,來到亞伯庭博物館,來到霍夫教堂,來到那些雄偉壯麗的建築麵前,想起前兩天在柏林博物館看到的那些同樣雄偉壯麗的建築,頂部同樣有著威武昂首的塑像……在這樣的藍天麗日之下,心底油然升起敬意,覺得日耳曼民族,當真是不可思議的偉大的民族。
    這個午後,我隻在易北河邊晃蕩,看小巷裏的咖啡館,看每一個偉岸的雕像,看售賣明信片和工藝品的小攤……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溫和平靜的,連遊人都有著一致的悠然神態。我注意到,河岸邊晃蕩的似乎隻有我一個東方麵孔,可是,有人會多看我一眼,所有人都隻留意著自己,以及自己眼前的風景。大朵大朵的白雲依舊低垂,似乎要垂到河兩岸,看著那座連接南北兩岸的橋,我想,不如去河對岸看看,這些雄偉壯麗的建築會是什麽模樣?
    第一次到洲,在這座800多年曆史的小城,我甚至都沒想過要去深入,而隻是憑著最直接的感受,隻想這樣看看。
    步行上橋,每走一步都是歡喜的。岸有大片的青草地,很多人在草地上野餐,或是幹脆眯著眼打一個小盹,南岸則是一派雄偉壯麗,金色的尖頂在夕陽的金色裏閃著不可思議的金光。那時候我還沒接觸過基督教,卻已是心懷敬意,覺得歐洲的文化多由宗教傳承,而這樣的宗教形式,就是不得不讓人仰望的。那大朵大朵的白雲,完全不會讓我聯想到“白雲蒼狗”,則隻會認定,它們原本就應該是油畫裏的風景。
    走到對岸,沿著河岸慢慢走,最後在一片青草地上坐上來,靜靜地看對岸那滿目的雄偉壯麗,它們深深地擊蕩著我的內心。我想,原來這就是歐洲呢,隻是這樣一座50多年前才從廢墟上開始重建的小城,無需語言或文字,便已教人如此沉醉。
    太陽慢慢西沉,落日餘暉將整個易北河兩岸鍍了一層迷人的金。想起還在酒店裏的少年,我便想著得回去了。再次在橋上走過,任由自己長久地沉醉著。我看到一個騎著單車的少女,也忍不住停下來,將眼前的美景收入鏡頭。回程時,我走了另外一條路,當然不會錯過森伯歌劇院和那座精巧的建於1728年的要塞茨溫格宮(zwinger)。此時所有的博物館都已閉館,而我真的沒想過要去深入探究,我隻能說,這樣一次午後的漫步,看過這樣一次雄偉壯麗的日落,對於德累斯頓,我已經很滿足了。當我走到森伯歌劇院前的廣場,站在一座騎著戰馬的人物雕像麵前,逆著光,仰頭看,我的心忽然狂跳起來:這不就是曾經在想象中才可能存在的天神嗎?而現在,他竟然就在我的眼前。
    必須承認,2011年7月的這個午後,我的心一直是狂熱的。雖然沒有人和我說話,可我仍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燃燒著的狂熱完全與落日的灼灼之金類似。我看似平靜地走著,正因為沒人可以說話,才讓這狂熱得以持續,當那座雕像天神般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幾乎要落淚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聽說,原來德累斯頓易北河南岸這一帶,還有“歐洲的陽台”的說法。那麽,那一天,我就是在“歐洲的陽台”漫步,在“歐洲的陽台”看了一次最美最激蕩的日落,收獲了滿滿的狂熱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