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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鷥髗極快的速度瘋狂的敲擊著獵戶手中的長刀,但鷥髗也未能得到半分的好處,渾身上下的羽衣被獵戶砍的七零八落,並且,獵戶手中的刀越來越快,鷥髗已經被限製的根本對張順和醫生顧及不得。
張順看準時機“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張順掌握的強大詩句很多,但若是讓鷥髗借助著詩句的力量脫離了獵戶的掌控,自己就成了標準的豬隊友了。
而這句詩,擁有強大的淨化能力,同時附帶爆裂傷害。張順偷摸的把自己覺得很強的詩句都悄悄地試過,除了一些覺得能夠扭轉戰局的絕世詩句之外,畢竟那些詩句第一次與天地共鳴時的威力才是最可怕的。
果不其然,本身已經被撕開了防禦口子的鷥髗,受到了恐怖的傷害,身上的那件人頭羽衣徹底爆裂開來,同時鷥髗身上白光一閃,身上的黑氣被淨化近乎一半有餘。
獵戶沒有絲毫猶豫,手中木刀附上了灰白色的炎火,劈斬而下,將鷥髗瞬間撕成兩半。化作了一團黑漆漆的血肉。獵戶看了張順一眼,將鷥髗的屍體扔到了張順的腳下。張順也沒多說什麽。
手中菜刀飛舞,幾下將鷥髗的屍體初步處理好,放進了背後的包裹中。
醫生腰間的傷也徹底愈合。
三人再次走上了前行的道路。
一路上,張順等人再沒有遇到什麽太過恐怖的危機,出現的奇異物種,也都在張順的腦子裏一一對應,沒有出現過什麽差錯,連最一開始那般的生死危機都沒有再出現過。但是張順心中的不安卻更甚了幾分,這樣順利的前行再黑夜中反而顯得如此的不正常。
而且,馬上就要進入到“清晨”時分。
這個時間段,確實這個詭異世界裏最為安全的時間。可張順卻看到,獵戶繃緊的瘦削的身軀,仿佛如臨大敵一般的警惕著。
“知道為什麽清晨叫做清晨嗎?”就在張順疑惑的時候,醫生突然回過頭來,向著張順問道。但卻並沒有等著張順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到“因為我們一旦認定他是清晨,他便是黑夜。”
張順愣了一下,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我們認定他是清晨他就是黑夜?
但接下來醫生繼續說到“所以,我們出來的時候的“黑夜”才是清晨。”
張順的腦子中仿佛一道驚雷閃過,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混沌的,包括所謂的危險和安全的判定,甚至會因為有“思想”的生物的認定而改變!也就是說,當我們以為安全的時候,恰恰才是最危險的時候!
張順突然驚醒,所以我們永遠也找不到出去的路,當我們瘋狂的激動著,認為自己已經找到出口的時候,出口就會變成死路!甚至當我們已經以為自己逃出去的時候,自己又會回到這個該死的地方!
那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尋找什麽?
“真正的絕望。”醫生看著張順那副驚恐的樣子,瞬間笑了起來,笑的那麽的開心,身體都蜷縮了起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
張順的腦子裏突然響起了這麽一句話,但卻又感受到了一陣的荒唐。置之死地而後生。真是一句令人恐懼的話啊。
“享受最後的“黑夜”吧,我們馬上就要迎接黎明了。”獵戶同樣,嘴角揚起,似是癲狂一般的看向了張順。
果不其然,下一刻,張順的靈性瘋狂的警示著張順,在一片無際的黑暗中,一陣鼓聲響起,似是衝鋒號一般。獵戶似是瘋了一般,將自己的七柄刀盡數折斷,一陣陣哀嚎的聲音從劍中傳出。
張順終於聽清了那是什麽樣子的聲音,臉色煞白的想起了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聽到過那樣的聲音,那!那是木匠的聲音!獵戶把木匠做成了刀!!!或者說,木匠本身的意義就是變成刀!
張順轉過頭去,看見,醫生的那身衣服突然化作了人皮,臉上的鳥嘴麵具似是化作了枯萎的老樹,但張順依舊認出了,那就是裁縫,那就是之前給自己做壽衣的裁縫,而現在,他成了真正的壽衣,自己的壽衣。
“失去主人的絕望在黑夜中是危險的。”張順想起了獵戶對自己說過的話,應該還會有下麵的半句,那就是,但是變成了主人的絕望,才是真正的絕望。
一時間,張順即使心中有些許的猜測,但依舊有些難以接受,尤其是,醫生一直穿著的,竟然是一件人皮。甚至還有麵具帶在她的臉上。
那麽瓦匠和農戶哪裏去了?張順的心中剛剛閃過一絲的疑惑,就看見,周身出現了一座碉堡似的建築,地上漆黑的霧氣也被土地隔絕,張順一陣的不寒而栗,農戶是土地,而瓦匠就是房子。
自己之前被“農戶”拉進去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房子,而是一個死人堆。
張順下意識的看向了獵戶,但在一瞬間調轉了視線,看向了醫生。
沒想到,醫生摘下麵具,露出了一副堪稱是絕色的麵容,對著張順嫵媚一笑“很聰明,希望你能成為最好的祭品。畢竟,你現在是兩個廚子,若是你都不行的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也能讓我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絕望哈哈哈哈哈哈。”
那精致似希臘雕塑一般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病態的笑容,即使是張順在影視劇裏看見過的病嬌和她相比都難以企及。
真是個變態啊。張順默不作聲地看向了醫生,但卻沒有選擇逃跑這個選項,獵戶強過自己,甚至說不定是真真正正的三品高手,在他麵前想要逃跑毫無意義,更何況,真正的“黑夜”要來了,自己此時逃跑,隻會死的更快。
張順咧咧嘴,看著醫生帶著幾分殘忍意味的說到“別讓我抓到機會,不然我會把你賣到教坊司裏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你能把我賣到教坊司裏去,你對我怎麽樣都行。”她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隻要能出去,無論如何都可以。
“希望你能活下來。”醫生突然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了張順一眼,將自己的麵具帶了上去,那茂盛的枝椏,每一朵花上都銘刻著一個慟哭的人臉,似乎是在呐喊著什麽。
沒有在神恩鎮真正生活過的張順,並無法想象,曾經的一段時間裏,神恩鎮中發生過什麽。
對於醫生和獵戶來說,那段歲月,其實已經是真正的絕望了,如果不是外麵還有什麽讓自己必須想要回去的信念,在弄死神恩鎮裏麵那些人的時候,他們兩個早就和神恩鎮一同死去了。
而且,李老農還有個女兒,聽說給他生了個可愛的孫女;
傲瓦匠有個孫子,聽說在江湖上呼風喚雨,活得好不自在。
孫裁縫子孫滿堂,是京城有名的大善人家;
王木匠聽說是個郡王,家裏人丁興旺,殺起來,爽得很。
.......
而且還不止是這些人。要知道,這個地方可不是大劉國境內,隻不過是現在活下來的是他們兩個,有的是異民存在。隻不過,那些家夥多半都被人族處理掉了,占著瓦匠造的青石台,最初的那七個家夥在神恩鎮苟活了無數的歲月。
同樣的,也掐死了無數人想要出去的願望。
醫生此時竟然陷入到了些許的回憶之中,但瞬間,眼神清明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了張順一眼。
張順也不在意,同樣看了醫生一眼,絲毫不擔心,醫生會在現在對自己動手,大費周章的把自己弄到了這裏來,現在動手的話,怕是前功盡棄。
果不其然,醫生也僅僅是看了張順一眼,甚至沒有說什麽,隻是緊緊的盯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從神恩鎮走出之後,張順三人就一直行走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但此時,張順眼前確實眼前一亮,燈火通明的街道,鱗次櫛比的樓房,高大巍峨的建築,大殿,高樓拔地而起,不知廢了多少的木料,與此同時,張順覺得自己曾經安靜了下去的影子活躍了起來,已經開始出現了自己的意識。
想要從自己的身上逃走。
張順大驚失色,隻覺得自己身體裏的力量在飛速的流失,流向了整座鬼城的中心。
張順勉強的抬起頭去,隻看得遠遠的城門之上赫然的寫著兩個大字“平潭”!
而就在張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失控,分裂出了無數個想要成為本體的意識的時候,街道上穿著華貴的鬼怪們,死死的盯向了張順的方向。口中涎水在那蒼白的臉上流下,顯然已經很是垂涎張順。
但張順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這群東西,不僅僅是在垂涎自己,同樣更多的是在害怕著自己,害怕著自己身體裏的某個東西,張順從沒有如此的確定過這件事。自己的身體裏有某個讓他們既垂涎但又無比驚恐的東西。
張順可以肯定那個東西,並不是自己這個所謂的“廚子”的身份,即使自己現在是什麽兩個廚子。
“那就開始吧?”獵戶看了醫生一眼。眼神中帶著嗜血的瘋狂,但張順還看到了一絲絲的愧疚,張順在無數人的眼中看到過那樣的眼神,尤其是在自己救助過的窮人的眼睛裏,他忘不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絕望。
醫生點了點頭,這座青瓦台上麵的某種東西忽然的消失,與此同時,周邊無數的鬼怪動了起來,身上極盡華麗的裝飾與此同時爆裂了開來,露出了原本腐敗異常的屍體。在張順的腦海裏,響起了劇烈的轟鳴聲。
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就像是把自己的腦袋放到了液壓機的下麵,然後腦袋上還放了無數的荊棘之後啟動了液壓機一樣。
張順開始感受到了一種悸動,同時周邊的鬼怪再也等待不起。似是木乃伊一樣的僵屍,穿著官服的蠕蟲,帶著一身各種麵孔麵具的漆黑怪物,鮮血彌漫的一片血海,麵容揉在了一起帶著臍帶的嬰兒。更多的是張順根本無法形容的東西,一團觸手,巨大的眼睛,一扇青銅門。
張順不知道醫生和獵戶想要得到的真正的絕望是什麽東西,但張順此時已經足夠的絕望。
那種恐怖到了極點的氣息,這群數不勝數的怪物身上的氣勢,沒有一個弱於張順曾見過的三品。自己別說是渺小的沙粒了,他就是大海裏要被撈起來的那顆針。
這還不夠絕望嗎?張順看向了醫生和獵戶,此時這兩人竟然有著一股莫名其妙的亢奮。甚至是獵戶的臉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那七柄刀雖斷,但此刻卻展露出了更為狂暴的氣勢。
下一刻,無窮無盡的怪物似是潮水一般向著張順三人湧來。青瓦台卻綻放出了一股濃鬱的怨氣,而這股怨氣彌散開來之後,這群以邪惡力量為食的百鬼竟然士氣大弱,在張順的感知裏,那屬於超脫凡塵的巔峰之力,瞬間降低到了三品以下的程度。
獵戶舞起斷刀,木匠悲鳴聲嘶嘶入耳,那黑色的恐懼斬入到怪物的身體之後,瞬間爆發開來,那破碎的身軀仿佛瘟疫一般,將周身的“同伴”染成了黑色,那瘟疫迅速的擴散了開來,就像是在清水中滴進了一滴墨水一般。
那些怪物的臉上浮現出了驚恐的顏色,但身後那些失去了理性的同類推著他們瘋狂的往前走著,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抗拒的。
滾滾大勢之下,沒有人能夠阻擋。
張順當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等死可不是張順的風格。此時張順的識海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在青瓦台的某些東西破碎的時候,張順識海裏的汙染徹底消失不見,被凍結的那一部分精神力釋放了出來。
腦子中那一聲聲的呼喊同樣的消失不見,不知道隱藏去了哪裏。
張順初步的認定,那是某一任廚子,同樣也是盜門的大前輩。若是他能夠恢複一定的精神的話,自己存活的幾率就大了很多。
但是張順近乎全部的精神都在和自己逐漸獨立的影子做鬥爭,同時,那些影子仿佛要合成一體,但卻不是張順,張順的心底真正的湧出了無限的恐懼,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自己的身體中複蘇一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