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特殊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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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貓一個人去救人了。
    他離開之後,營地頓時冷清了不少。
    幹戈和沈小題靜靜地坐在帳篷裏,都沒有說話。氣溫終於涼下來,在酷熱的羅布泊,黑夜才是唯一的保護罩。
    沈小題先說話了:“青年,你別往心裏去。”
    幹戈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沒開照明燈,其實他看不清她。
    沈小題說:“老貓說沒人把你當領袖了。你一直都是團隊的領袖,就算團隊不在了,你也是我的領袖。”
    幹戈說:“一群婦女兒童,老弱病殘,除了我還有誰能扛起這個重擔呢。”
    沈小題問:“誰是婦女兒童啊?”
    幹戈說:“你和趙吉鵬是婦女,對吧?那個老貓是兒童。”
    沈小題又問:“那誰是老弱病殘呢?”
    幹戈說:“那個老蔣是‘老’,那個陳傘是‘弱’。”
    沈小題打了他一下:“你的嘴怎麽這麽損啊。”
    幹戈盤腿坐了起來,說:“現在你怎麽看老蔣?”
    沈小題說:“可能我錯怪他了……”
    幹戈說:“你對他依然不信任。你甚至不信任老貓。”
    沈小題說:“為什麽這麽說?”
    幹戈說:“你把那支土槍交給他的時候,並沒有把子彈一起交給他,你擔心他拿到槍之後立即反戈。你越來越有心機了。”
    沈小題語重心長地說:“這叫心計。”
    停了停,幹戈說:“你怎麽看那個趙吉鵬?”
    沈小題說:“她莫名其妙地就出現了,莫名其妙地說她遇見過我,然後那個老蔣就莫名其妙地要給我們當向導,再然後我們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這個地方……我總覺得一切都太詭異了。”
    停了停,沈小題突然問:“你還要繼續找小題嗎?”
    幹戈說:“要找。我知道她也在找我。”
    沈小題就不說話了。
    幹戈站起來,說:“我出去站崗了。”
    沈小題輕輕說了句:“沒有槍了,你小心點兒。”
    幹戈說:“還有刀。”
    幹戈來到了外麵。空氣已經涼了,沙子還是很燙人。
    趙吉鵬的帳篷黑著,她可能睡下了。陳傘在車上,估計也睡了。
    幹戈坐在一個帳篷旁,望向了老貓離開的方向,內心充滿了擔憂。
    後半夜的時候,沈小題從帳篷裏走了出來。
    她用手電筒四下照了照,發現了幹戈,徑直走過來。
    幹戈說:“你不睡覺出來幹什麽?”
    沈小題說:“失眠了。不止我一個人失眠,那個趙吉鵬也沒睡啊。”
    幹戈說:“你怎麽知道?”
    沈小題關掉手電筒,朝營地外指了指:“你不知道她在那兒?”
    幹戈彎下腰,借著夜色使勁看,全身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在一個沙丘上,端坐著一個黑乎乎的背影。那一頭披肩長發,應該就是趙吉鵬!幹戈頓時感到了羞愧,他在站崗,卻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他低聲說:“她幹什麽呢?走,我們去看看。”
    兩個人打開手電筒,來到了趙吉鵬背後,幹戈問道:“趙吉鵬,你要是不睡覺,早點告訴我啊,你站崗,我睡覺。”
    趙吉鵬依然閉著眼睛,隻是輕輕說了句:“我在冥想。”
    沈小題略帶嘲諷地問:“怎麽個冥想法?”
    趙吉鵬說:“冥想是瑜伽入定的途徑,心、意、靈專注於混沌狀態,達到解脫的境界。”
    沈小題撇撇嘴,接著問:“解脫了是什麽境界呢?”
    趙吉鵬說:“你們的世界隻有鹽殼地,但是我在冥想中得到了海水,明月和鮮花。”
    沈小題說:“太高深了,聽不懂。你不是說你有第六感嗎?你算算,老貓會不會遇到麻煩?”
    趙吉鵬淡淡地說:“你自己問他吧。他應該快回來了。”
    沈小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確定?”
    趙吉鵬不再說話了。
    她始終閉著雙眼。
    幹戈朝荒漠上照了照,空無一人。
    沈小題突然說:“你關了手電筒!”
    幹戈愣了一下,隨即就關了手電筒。
    沈小題朝遠處看去,果然出現了一束晃動的光!
    幹戈和沈小題都呆住了。過了會兒,幹戈才對趙吉鵬嘀咕了一句:“妹子,你這是劇透啊……”
    那束光越來越近,果然走來了幾個人影。幹戈並不確定他們是敵是友,他悄悄掏出刀子,緊緊抓在了手上。
    那些人走進了營地,果然是蔣新華和老貓!蔣新華雙手捏弄著佛珠,滿臉笑意。老貓跟在他身旁,安然無恙。他們旁邊還有一個很老的人。
    幹戈、沈小題和趙吉鵬一起迎了上去。
    蔣新華也朝幹戈走過來,他雙臂大開,高興地說:“幹戈老弟!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
    幹戈並沒有跟蔣新華擁抱,他緊緊盯著那個老人,他精瘦,兩條胳臂卻極其粗壯,上身穿著一件破舊的中山裝,下身穿著一條半新的收腳褲,左腳穿著一隻布鞋,右腳穿著一隻靴子,如果在城市,他會被當成一個乞丐。幹戈發現,他的雙手被反捆著。
    幹戈問老貓:“他是……什麽人?”
    老貓把土槍甩在沙地上,喘著粗氣坐下來,悶悶地說:“類人。”
    這時候,陳傘也從車上下來了。所有人聽到“類人”一詞,都驚呆了。他們上上下下打量這個老人,都不說話。老人麵無表情,也打量著團隊每個人。
    幹戈又問:“他會講話嗎?”
    蔣新華說:“他跟我們沒什麽兩樣。”接著他對老貓說:“你先把他關到車上去,我跟幹戈老弟有要事商量。”
    老貓就站起來,推著那個老人走向了皮卡車。
    幹戈、沈小題和陳傘一直盯著那個老人的背影,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
    老貓把他關在了車上,回來了。
    蔣新華說:“昨天晚上……”
    幹戈說:“老貓說。”
    蔣新華愣了愣,然後說:“幹戈老弟還是不相信我。好吧,老貓,你來說。”
    老貓就講起來:“我離開營地,走了大概一二公裏,發現那兩雙腳印的步幅漸漸變小了,能看出來他們累了,而且走走停停。我又朝前追了一段路,腳印就變成了三雙……”
    蔣新華補充道:“那時候我已經醒過來了,他們不再扛著我了,讓我自己走。”
    老貓接著講下去:“走著走著,我發現腳印改變了方向,伸進了一片胡楊林。我走進去,發現林地中間有個很大的沙坑,腳印不見了。我就關掉手電筒聽了聽,聽到裏麵有人在說話……”
    蔣新華又補充了:“那不是普通的沙坑,那是個古墓入口,下麵是類人的營地。當時他們感覺到了家門口了,正坐下來休息……”
    老貓說:“蔣叔,接下來你講吧。”
    蔣新華就接著說:“老貓跳下來之後,突然打開了手電筒。綁架我的是兩個類人,他們發現有人來了,馬上站起來要動手,老貓反應多快啊,他刷一下就舉起了槍,那些類人非常懼怕槍,全嚇傻了。老貓一個箭步衝過來,揚手就給了那個年輕類人一槍托,他就暈菜了,然後他就綁了這個老類人……”
    沈小題問:“就是說,你根本沒開槍?”
    老貓輕蔑地說:“他們要不是會鑽地,兩個都不是我的對手。”
    沈小題說:“既然那顆子彈還在,你把槍扔了幹什麽?”
    老貓粗粗地說:“拿了一路,那玩意太沉了。”
    沈小題趕緊走開,找到那支土槍,撿了回來。
    蔣新華說:“沈小題姑娘,你還不相信我嗎?”
    沈小題有些尷尬,低聲說:“當時我看見一個人返回營地,一個人離開,也許正是這兩個類人……如果真是這樣,說明他們前一天就來了我們營地,太險了!”
    幹戈看了看著其他人,說道:“我們團隊發生了一些誤會,不過都過去了。現在,老貓把人救回來了,真的非常棒,我們給這孩子鼓鼓掌!”
    蔣新華第一個“呱唧呱唧”鼓起掌來。
    趙吉鵬想起了什麽,趕緊去拿來了一瓶水,遞給了老貓,老貓“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等老貓緩過勁來,立即問趙吉鵬:“這是什麽水啊……為什麽這麽鹹?”
    趙吉鵬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海水,你走了之後,我看見海了。”
    老貓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趙吉鵬說:“我能騙你嗎?我還看見船了,可是人家去非洲,不去東北,船長讓我再等等,他說下一艘客輪就是去東北的。”
    老貓看了看四周,問:“我怎麽看不見哪裏有海呢……”
    趙吉鵬笑出了聲,她摸了摸老貓的腦袋,就像在愛撫一個寵物:“傻瓜,你走了那麽遠,出了那麽多汗,我在給你補充鹽分,這是淡鹽水!”
    老貓愣了一會兒才說:“噢……”
    幹戈笑著看老貓,很快他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嚴肅地說:“現在,我們的問題是——怎麽處置這個類人?”
    沒人表態。
    幹戈對陳傘說:“你把那個人帶過來。”
    很快,陳傘就押著老類人來了。老類人還是不停地打量大家。
    蔣新華試探地問幹戈:“殺了他?”
    沈小題喊起來:“不行!”
    蔣新華看了看她。沈小題對幹戈說:“青年,羅布泊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我們不能再添加任何敵人了!”
    幹戈說:“嗯,這個類人活著比死了有用。”
    蔣新華說:“有什麽用?”
    幹戈說:“我們需要從他嘴裏挖出一些東西啊。”
    蔣新華說:“好吧。我請求審訊他!”
    幹戈說:“我們都知道你嘴巴厲害,你問吧。”
    蔣新華把臉轉向了老類人,不冷不熱地說:“現在你看出誰是首領了吧?”
    老類人瞄了一眼幹戈:“我看出來了,他是新加入的,我們隻算舊賬。”
    蔣新華說:“那我告訴你,我們的人都死了,舊賬一筆勾銷了。”
    老類人搖了搖頭,說:“你們總共五個人,這裏有兩個,地窖下有兩具屍體,還有一個呢?”
    幹戈疑惑地問:“這個類人怎麽知道地窖下有屍體?”
    老類人說:“我們去看了。”
    幹戈又問:“你們隻看到了兩具屍體?”
    老類人說:“還有兩條死狗。”接著又說:“有一個不見了,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你們的首領。”
    幹戈看了看蔣新華。
    蔣新華麵不改色地說:“不要聽他胡謅!幹戈老弟,你要是不信,我們可以暫時不去找人,返回去看看真假。”
    幹戈擺了擺手,說:“地窖裏有幾具屍體,已經不重要了。”然後,他直接問那個老類人:“你們到底有多少類人?”
    老類人脖子一梗,轉過頭去。
    蔣新華大聲吼道來:“你活膩了?”
    沈小題拍了拍蔣新華,然後對老類人說:“這樣吧,隻要你說出一個能夠換命的情報,我們就放你走。”
    蔣新華說:“放他走?”
    沈小題瞄了瞄老貓,低低地說:“你們這次綁架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老類人輕蔑地笑了:“我們的首領令狐山很快就會趕到,到時候還說不定誰放誰走呢。”
    沈小題揚了揚手上的槍,說:“令狐山?他比子彈還硬?”
    老類人的眼裏露出了幾分恐懼。
    沈小題說:“你想想吧,我們之所以提出這個條件,就說明並不想難為你,也不想和類人結仇。你也說了,我們是新加入的,我們跟老蔣他們那個團夥沒有半毛錢關係。”
    老類人問:“什麽情報可以換命?”
    沈小題說:“比如……你們總共有多少類人。”
    老類人冷笑了一下:“你們不是不想跟我們為敵嗎?為什麽千方百計想知道我們的人數?這樣吧,我提供一個別的情報。”
    沈小題說:“你說說看。”
    老類人說:“我聽說了,你們在找一個女孩,我們在追蹤你們的時候,見過一個女孩,她從樓蘭遺址方向來,她去了……”說到這兒,他朝遠處看了看,然後說:“左邊那個方向。”
    幹戈一下瞪大了眼睛:“她長什麽樣子?”
    老類人搖了搖頭:“很遠,隻看見是個年輕女孩。”
    幹戈幾乎可以確定了,小題還在羅布泊上!而且,蔣新華指的方向是正確的!
    這個信息太重要了!他居然衝上去,激動地抱了抱那個老類人。
    蔣新華小聲問幹戈:“殺不殺?”
    幹戈說:“殺什麽!這個情報太重要了啊!”
    蔣新華欲言又止。
    接著,幹戈對老類人說:“天一亮我們就放你走,然後咱們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ok?”
    老類人隻是靜靜地看著幹戈。
    幹戈把臉轉向了老貓:“天亮之前,老貓負責看守他,記著,帶他去車上,不要讓他接近地麵,其他人趕緊睡一覺!”
    說完,他從沈小題手上接過那支槍,遞給了老貓。
    老貓接過槍,問:“為什麽現在不放他走?”
    幹戈說:“我們在這兒駐紮著,萬一他帶著其他類人殺回來呢?”
    幹戈和沈小題剛剛走進帳篷,幹戈突然說:“現在你覺得老蔣這個人怎麽樣?”
    沈小題說:“不是什麽好人。”
    幹戈又問:“我們不談好人壞人,你覺得他是敵人還是朋友?”
    沈小題說:“他隻是個壞人。”
    幹戈突然說:“你撒謊了。”
    沈小題不說話了,她在黑暗中愣愣地看著幹戈,似乎在快速尋找自己的露銅。
    幹戈說:“剛才那個老類人說地窖裏少了一具屍體,這說明有個人並沒有徹底死掉,他跑了,那麽,憑你的智商應該馬上懷疑,昨天晚上你看見的那兩個人,很可能正是老蔣和這個殺不死的小強!可是,你根本沒有在意。你為什麽沒有在意呢?一個人撒謊是有盲區的,這個情節就在你的盲區裏。”
    過了好半天,沈小題才說話:“你是對的,我撒謊了。”
    幹戈說:“你跟陳傘商量好的?”
    沈小題搖搖頭:“他是即興配合我。”
    幹戈說:“你為什麽要陷害老蔣?”
    沈小題說:“我一直感覺這個老蔣在害我們,但又找不到什麽證據。趙吉鵬也說,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們正一步步走向地獄!我說服不了你,隻能撒謊。我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幹戈並沒有發脾氣,他隻是淡淡地說了句:“隻要遇到安全的團隊,我就送你離開。”
    老貓把老類人帶到了皮卡上,皮卡停在營地之外。老類人被綁在副駕座位上,老貓在後座上躺著,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天快亮了。
    有人敲車門,老貓一骨碌爬起來,車窗外露出蔣新華的臉。
    老貓搖下窗戶,小聲問:“蔣叔?”
    蔣新華說:“孩子,我看著他,你太累了,去睡一會兒。”
    老貓搖了搖頭:“我沒事兒!”
    蔣新華厲聲說:“不懂事,快去陪陪趙吉鵬,我急著抱孫子呢!”
    老貓的臉竟然紅了,說:“蔣叔!我倆八字還沒一撇呢!”
    蔣新華拍了拍老貓的肩,說:“那你就趕緊去填上那一撇啊!快去吧快去吧。”
    說著,他已經上了車。
    老貓這才下了車,他拉開副駕的門,確認老類人的雙手被捆得牢牢的,這才說:“那我回去了,蔣叔,你小心點。”
    蔣新華隻是朝他揚了揚手,然後就搖上了車窗。
    老貓走進了帳篷。
    蔣新華一言不發。不知道過了多久,蔣新華突然說話了:“有一件事情,你說對了。”
    老類人淡淡地問:“哪件?”
    蔣新華陰陰地說:“地窖下確實隻有兩具屍體,有一個還活著,他跑了。他就是我們的首領。”
    老類人驚悚地回過頭,就看到了一道寒光——蔣新華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一把餐刀,這把餐刀狠狠地刺進了老類人的喉管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