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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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這些早期的操作係統和競爭對手的產品,他終於來了精神。“你為什麽沒有買apple ii(第二代蘋果電腦)呢?”
    好問題,然而……為什麽我會允許這個家夥向我發問呢?
    “我以前從沒買過,”我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不過現在我有了,我讓《華爾街日報》給我買了台fat mac[2]。”我說服紐約總部的同事給我買了台蘋果電腦,我告訴他們如果要讓我報道蘋果公司,我就得熟悉蘋果最新的機型。“我用了幾周,到目前為止,比起ibm,我更喜歡蘋果。”
    我成功撬開了喬布斯的嘴。“等著吧,”他說道,“等你看到我們這裏生產的產品,就不會想要fat mac了。”我們終於回到了采訪的正題上,這也是喬布斯一直想要談的話題—如何打敗他一手創立的公司,如何打敗蘋果的那些人,特別是蘋果現任ceo約翰·斯卡利(john sculley),正是斯卡利把他趕出了蘋果帝國。
    現在,他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了,盡管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每一個問題。目前next總部依然是空空蕩蕩的,我很好奇,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在這裏組裝電腦?
    可這裏看上去不像是工廠。他是自己出資呢,還是已經找好投資方了?他賣掉了所有的蘋果股票,隻留了一股,大約拿到了7 000萬美元,但這些錢還遠遠不夠實現他的野心。聊著聊著,他會突然跑題,談到完全出乎意料的話題。他邊聊邊喝裝在啤酒杯裏、冒著熱氣的白開水。他解釋道,某天茶葉喝完了,他突然想到喝白開水也不錯,他說道,“喝白開水也能讓人平靜。”最終,他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高等教育界需要更好的電腦,隻有next才能生產更好的電腦。
    公司正在和斯坦福大學和卡內基–梅隆大學(carnegie mellon)合作,這兩所大學的計算機科學學院名聲在外。“這兩所大學會是我們的第一批客戶。”
    盡管他回答問題時避重就輕,傳遞出的信息也不多,但是喬布斯本人非常有氣場。他流露出的強烈自信讓我不得不認真傾聽他說的每一個字。他回答問題時字斟句酌,即使是回答意料之外的問題也是如此。25年後,在他的追悼會上,喬布斯的妻子勞倫證實了他從非常年輕的時候,就擁有“成熟的審美品位”。從他的回答裏,能聽出他對於自我判斷和品位的自信,而且在整個訪談的過程中,我意識到他始終在試探我是否能夠心領神會,是否能夠理解他以前所做的事和將要在next做的事有什麽特別之處。後來我意識到,喬布斯之所以不停地試探,是因為他要確保每一篇關於他和他公司的文章都能夠達到他心目中的質量標準。喬布斯目前所處的人生階段讓他認為自己可以取代任何一個人、勝任任何一份工作,而且比原來的人幹得更出色,當然他的這種態度讓手下員工苦不堪言。
    采訪進行了45分鍾,他為next描繪的藍圖隻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沒有細節,後來的事實也證明,這是一個早期的信號,預示了公司未來幾年會遭遇各種問題。然而,他卻願意討論其中一個細節:next的商標。他給了我一本設計精美的宣傳冊,解釋了這個由保羅·蘭德(paul rand)設計的高大上商標是如何誕生、演變的。這本宣傳冊也是蘭德設計的,昂貴的半透明隔頁紙將厚重的乳白色紙張一一隔開,紙張上凸印著蘭德設計商標的整個過程,據說這個圖標用了“多種視覺語言”。根據冊子上的描述,next的商標是一個簡單的正方體,黑色的背景上用鮮紅、朱紅、綠色和黃色印了next的4個字母(紅綠對比和黑黃對比是最鮮明的對比色),並且字母傾斜了28度。蘭德是當時美國最著名的圖標設計師,ibm、abc(美國廣播公司)、ups快遞公司和西屋電器的商標都出自他之手。商標和宣傳冊的開價是10萬美元,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喬布斯愉快地付了錢。盡管是出於追求完美的目的,但如此奢侈鋪張,對於next的發展並沒有什麽幫助。
    第一次采訪結束後,我並沒有撰寫任何文章。一家剛起步的公司和一個高大上的商標沒有任何新聞價值,無論是誰成立的公司、誰設計的商標。(另外,當時《華爾街日報》從不刊登圖片,也沒有任何彩頁,所以即使我想報道next的商標,《華爾街日報》也無法向讀者展現出next商標精致的美,何況那時候讀者也不關心設計的問題。)
    這次采訪是我和喬布斯的第一次交鋒,沒有產出任何專題報道,我們之間的交鋒與談判還將持續25年。與絕大多數記者和被采訪對象之間的關係一樣,我和喬布斯之所以能維持這樣的關係,是因為我們身上都有對方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在《華爾街日報》上撰寫封麵報道,之後我又為《財富》雜誌工作,可以在《財富》雜誌上撰寫封麵報道;而他的故事讓讀者非常著迷,我想要搶占先機,比其他記者更快、更好地將他的故事帶給讀者。喬布斯想讓我寫他的新產品,而我的讀者對他本人也很感興趣。他想要讓我描繪出產品的精妙設計與巧奪天工,而我更想挖掘產品背後的故事,分析公司在競爭中的起起伏伏。我倆的互動就像是一場交易,我們都希望哄騙對方簽訂有利於自己的協議。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和喬布斯是打橋牌的隊友,有時候又覺得自己被騙了,手裏拿著一副爛牌。喬布斯常常讓我覺得他勝我一籌,盡管有時候這並不是事實。
    盡管那次采訪以後,《華爾街日報》並沒有刊登任何報道,喬布斯對凱西·庫克(cathy cook)說這次采訪進行得還不錯,我也“還行”。凱西當時正為艾莉森·托馬斯公關公司工作,自那以後,喬布斯經常通過凱西來邀請我去next聊聊最新的進展。事實上,值得報道的內容並不多,至少達不到《華爾街日報》的報道標準。直到1988年我才寫了關於next的第一篇報道,那一年喬布斯推出了next公司的第一台電腦工作站。但每一次采訪的經曆都十分有趣。
    有一次,他叫我去聽他吹噓如何說服羅斯·佩羅(ross perot)向next投資了2 000萬美元。表麵上看,佩羅投資喬布斯的公司非常不合理,佩羅是一位愛國的海軍老兵,剃著平頭,溫文爾雅,喬布斯卻是個喜歡光著腳的素食主義嬉皮士,而且不喜歡用除臭劑。然而,我比較了解史蒂夫,也采訪過佩羅幾次,我知道他們倆其實非常相似,都是另類而又理想主義的自學成才之人。我告訴史蒂夫,他絕對應該去達拉斯電子數據係統公司(electronic data systems)總部拜訪一下佩羅,即使不為別的,也應該去看看辦公大樓的車道兩邊陳列的老鷹雕塑和美國國旗,那些都是佩羅的收藏。史蒂夫笑了,眨了眨眼說道:“去過了,也見識過了。”他問我是不是覺得他瘋了,居然會喜歡佩羅這樣的人。“任何人見過他以後,怎麽可能不產生一點好感呢?”我答道,“他很有趣。”史蒂夫笑了笑表示同意,還補充道:“說實話,我覺得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我們相仿的年齡逐漸成為交流的橋梁而非障礙,我們青少年時期的經曆比較類似。盡管比爾·蓋茨也與我年齡相仿,我也寫過很多關於他的報道,但他的父母不是工薪階層,也從沒上過公立學校,我和史蒂夫的父母都是工薪階層,而且我們都上過公立學校。我們三個都躲過了去越南服役挨子彈的命運,因為當我們18歲時,征兵製被廢止了,但比起比爾,我和史蒂夫更像是反戰、和平時代的產物。我們都狂熱地愛著音樂,也癡迷於各種機械小裝置,我們敢於嚐試各種古怪的新想法、新創意。史蒂夫是被領養的,我們偶爾也會聊起他的這段經曆,但是這段經曆對他性格產生的影響並沒有社會和政治大環境的影響大,我們長大成人的時代也是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