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7096 加入書籤
華鳳池見是自家妹妹,失聲大吼:“這裏很危險,不要過來!”
華錦媗疑惑的停下腳步望住他,卻見他雙瞳竟含著……擔憂?此時此刻華鳳池還在關心她?!華錦媗忍不住顳顬“五哥”二字,動然地往他靠近,可是不少人卻凶神惡煞地朝她直奔而來,讓她孤零零地被包圍在不遠處。
——太多人知道華錦媗不僅僅是華鳳池和鳳金猊的軟肋,更是聖裁門的“一言九鼎”!
“小錦!別過來!”華鳳池急忙往前闖,一時情急被人偷襲,後背立即綻開一道血刀子。鳳金猊意欲營救,卻和盛飛鑾都被困到舉步維艱。焚音見眾人圍攻華錦媗太失風度,而且華錦媗僅是術士,她再叼也是專攻術法不諳近攻呀!
焚音當即怒道:“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女——”
半空中一道藍光驀然直擊他的臉。
他伸手格擋,那道藍光雖然被強擋下來,但是後麵又一道藍光直直擊向他的後背。起初不以為然,但過了一會兒,焚音逐漸變了臉色。他肌膚體表彌漫的白光倏然破碎,而他周身所攜的聖光也都散去,好似神貶為凡,一張銀色麵具轟然破碎,化作漫天細碎銀片,在一縷縷漸變雪白的長發中紛揚灑落。
焚音?你……華錦媗瞳仁驟縮。
那張麵具下的臉俊美無雙,天底下除了東聖國前任國師焚音,再無第二人有此絕代風華!
“怎麽會是焚音國師?!”三軍驚呼,就連龍騰堡和欒繼冧都錯愕不已,如果說東聖國國師就是聖裁門孔雀,那麽東聖國帝君暗中培養江湖宗派攪亂唐國內政,此時又企圖甕中捉鱉誅殺江湖,那豈不是其心可誅,意圖一統天下,唯我獨尊?
華錦媗巡視眾人表情如此複雜與仇恨,當即扭頭望向藍光出處——蕭鴻晝。而後者正手舉一柄造型奇特的弓箭,維持著放箭姿態,勾唇冷笑,然後以看戲姿態看著即將被刀劍圍攻的華錦媗和口誅筆伐的焚音!
——打從華錦媗在城中出現,但城外卻同時有一隻活蹦亂跳的孔雀,蕭鴻晝不得不讚一聲好個“李代桃僵”!可這“李”,除了江一白、赫連雪,華錦媗身邊再無頂尖術士,但還能在欒繼冧眼皮底下還能瞞天過海的,他是相當好奇華錦媗是與誰聯手?
——當華錦媗在城中因事多、事慌而丟了警惕,他就時時監控,尾隨直至薛家大宅,這才有機會暗中破除“孔雀”的真麵目,結果還真是焚音!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用邀月贈與的射狼劍,錮住了焚音的心脈,讓這位大國師無法施展術士,隻能任人宰割!
……想想也真是令人驚訝,邀月對焚音的弱點竟是如此了如指掌!
焚音望著蕭鴻晝手中泛藍光的弓箭,終於攥拳冷道:邀月!你再度與蕭鴻晝聯手,當真是心虛了嗎?……這一聲雖是暗吼,但華錦媗和欒繼冧皆是清晰聽見,而眾人不知情隻感地動山搖,更是兩耳嗡嗡嗡的流血。
焚音拂袖一掃,卻發現袖口白光亦是零星破亂,術不成術。他強忍著渾身劇痛,右手捏訣驀然狠狠戳中自己的心窩處,痛的嘔出一口血同時,也強行毀去彌漫在他四周的藍光。
——而遠在蕭國聖宮中的邀月亦是嘔出一口血,但卻笑得好不殘忍美麗。她道:“焚音,別怪我,這是你逼我的!”
華錦媗意欲上前,卻被焚音撐著心口回一否決的眼神:丫頭,蕭鴻晝利用邀月的箭擊中我的死穴,我性命雖無礙但術法暫失,現在你切勿靠近,趕緊想好應對之策!
蕭、鴻、晝!邀、月!華錦媗氣的胸腔顫動,眼神一邊,突然拂袖上前,兩道黑影呼嘯而出刮飛攔路者,她再一把上前掐緊焚音的脖頸,那一聲骨頭——“哢擦”,驚詫眾人。
焚音蹙眉,華錦媗歎氣,她那兩根本應翹指繡花的手指,卻輕佻地挑開他身上披戴的銀色羽緞,譏嘲道:“國師大人您還真是讓本門主大失所望呀,兩三招就露餡,看來您不是不想要回赫連雪的命,而是沒能力要回呀?!”一句話就巧妙地將焚音轉換成因愛徒受要挾的無奈模樣,蕭鴻晝聽得雙眼暴睜。
正巧八名抬轎婢女簇擁著身懷六甲的孫倩柔、文質彬彬的梅文俊、身負重傷的赫連雪出現,驀然聽見自家主子這話,立即拔劍架到這三人身上,輔助證明華錦媗挾持人質的事實。
眾人嘩然。
同為年輕貌美的女子,紅泌看著這個聽聞柔弱端莊的華家七小姐居然徒手挾持前任國師,有婢女搬椅,有婢女披衣,最後冷笑入座的姿態何其霸氣、高貴、危險,咄咄逼人!同為女子,她自省是天壤之別。
欒繼冧早已聽出華錦媗的聲音,正是前麵與焚音對話的那一位,但這兩人之前語氣並無針鋒相對,現在卻反目成仇?
“再搬一張椅子過來,免得——”華錦媗緩緩抬起另外一隻手,遙指遠處急於收箭的蕭鴻晝,蔑笑:“讓蕭四皇子久站失態了。”
蕭鴻晝見華錦媗直接曝露他的位置,想必是要正麵較量,不過當前局勢對聖裁門是極其不利,也好……他正好見識華錦媗這回是否還有通天過關的本領?!
蕭鴻晝拱手說遲來了,但卻謝絕入座,謙虛慎言說自己身份尷尬,旁觀即可。
欒繼冧這個閱曆滄桑的老人,隱隱嗅出陰謀味道,暫且不插話,旁觀。
華錦媗也不點破剛剛是誰背後放了焚音一箭,隻是意態閑閑地俯視眾生,任由蒼生驚詫的仰望。那一身氣勢絕不遜焚音與欒繼冧!
“總門主?難道她才是真正的孔雀?不對呀,華錦媗不是鳳池府的小姐嗎?”眾人議論紛紛。
宣紙內侍見華錦媗就是孔雀,且在天子腳下瞞天過海,就催促盛飛鑾下令抓人。
盛飛鑾、鳳金猊、華鳳池麵麵相覷,華錦媗當即斜去一眼——“想抓本門主?哼,那就盡管上吧!隻是飛鷹軍敢往前一步,本門主就殺了孫倩柔,赤炎軍動一步就殺了梅文俊,烈風營動一步則殺了赫連雪!”
三軍憤然。
江湖嘩然。
且不說落入華錦媗手中的孫倩柔、梅文俊、赫連雪一臉茫然無知,華鳳池亦是愣的不輕。這孫倩柔畢竟是華錦媗的親嫂,與赫連雪是交情匪淺,連梅文俊都有幾分情誼,這華錦媗到底是睜眼說瞎話還是可以心狠手辣到不折手段?
蕭鴻晝見華錦媗企圖將所有罪名攬到自身,安置焚音等人就決計不讓她得逞。因為華錦媗想保的人,統統都是他蕭鴻晝日後要除掉的人!蕭鴻晝急忙暗中慫恿自己潛伏在三軍和江湖中的耳目,讓他們高喊華錦媗賊喊捉賊,哪有所謂的人質!
華錦媗冷笑,將焚音直接推由一名婢女看管,然後拔出鳳金猊贈與的袖影劍,手向左利落一劃,梅文俊胸前綻出血痕,向右一劈,赫連雪是傷上加傷。而劍最後慢慢地回收,她挑眉望著脆弱無辜的孫倩柔……
眾人不由得屏息賭她是否真的如此陰狠!
華鳳池更是麵色煞白,因為他真的拿捏不準眼前自家妹妹會不會——孫倩柔的脖頸被雲淡風輕地劃傷!鮮血滲衣而流,驚得眾人不敢輕舉妄動,華鳳池失聲咆哮:“小錦,你瘋了!她是你嫂子!她肚子裏懷著我們華家的孩子,是你的侄子呀!”
“本門主自然知道。可惜不管是親親嫂子、還是文俊哥哥、雪公子,你們這些人的命在本門主手中就隻是一個籌碼而已。有價值就留著,沒價值自然要廢棄。”華錦媗眼一勾,媚笑橫生。
華鳳池又驚又怒,險些失控地拔劍要砍上去,那宣紙侍衛見他如此凶猛地要與華錦媗拚命,不似做作,也嚇了一跳。
鳳金猊見狀急忙攔住華鳳池,同時苦口婆心地向宣紙侍衛以“人命關天”求情,也不管這宣紙侍衛能不能做主、敢不敢做主,反正三軍就這樣“於情於理”地退兵三舍。
華錦媗見三軍撤退,暗中如釋重負,該輪到處理江湖人士了。
蕭鴻晝見情況不對,不讓華錦媗有見招拆招的時間,遂道:“原來那些‘一言九鼎’、‘天下第二美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統都是指我們眼前這位華家七小姐呀?華總門主,想不到您年紀輕輕竟如此了得,當真是瞞遍天下人呀!”被這提醒,江湖人士盯著華錦媗的眼神自然充滿詫異與憤怒,甚至有人篤定今日是華錦媗埋的炸藥,一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華錦媗笑而不語,骨頭好似被抽盡的懶懶斜歪在椅子上,慵懶卻懶得就是貴氣逼人!她攤手道:“是你們硬逼我聖裁門來人,地方是你們挑、時間是你們定,有炸藥那也是事先埋伏,本門主還沒開口質問你們,你們倒好意思先問?”
“你這臭丫頭怎麽說話如此強詞奪理?”江湖人士嘀咕道。
華錦媗冷冷睨去一眼:“有理自然強詞,哪像某些人以為嗓門大就是真理?先前還稱呼本門主一聲先生,現在改口喊臭丫頭,當真是男尊女卑的雙標貨色!”環繞在她身上的黑影瞬間衝天而起,於半空中化作一隻巨大龍首,衝著四周咆哮,狂風呼嘯,嚇得道行淺薄者連連後退。
欒繼冧見狀,凝氣成劍指向華錦媗頭頂的龍影。華錦媗拂袖捏訣,鳳影盤旋而起,欒繼冧再祭出千刀萬劍,劍陣與龍鳳雙影強強對峙,於半空轟炸,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光波擴散開,硝煙彌漫。
眾人被刮飛,華錦媗與欒繼冧亦是被震得後退。拂袖擋眼時,華錦媗看見孫倩柔和梅文俊、赫連雪三人都被刮走,情急之下伸手粗魯地拽回赫連雪和梅文俊,再拂袖拉住孫倩柔……隻因孕婦過分嬌貴!
華鳳池亦是上前救妻,但蕭鴻晝隨後跟至,從華錦媗的角度清楚看見他要暗刺華鳳池的後背——“咻!”華錦媗急忙拈花抵額,數十條白色纖線噴薄而出,迎著華鳳池而去。
華鳳池愣了下,誤以為自家妹妹竟要對自己動手,隻好揮劍揮砍,華錦媗再無嫌隙防禦,隻能匆忙後退,卻被華鳳池的劍氣震中胸腔,喉嚨頓時湧上一股腥味。她愕然地望著華鳳池,白線循著原來軌跡繞過華鳳池,直接纏住身後追擊的蕭鴻晝!
華鳳池落地後急忙搶回自己的妻子,再回頭一望,發現蕭鴻晝和華錦媗已經交手了。
華錦媗雙手抓著白線往天一舉,將蕭鴻晝硬是扯落地,蕭鴻晝掙紮不開,於是雙手合並雙手,一劍迸成兩把,雙劍揮著劍花直接斬向這些白線。他算準華錦媗今日施法已多,剛剛又被華鳳池誤傷,此刻靈力必定衰竭,故而——華錦媗當真被反震到含在嘴裏的鮮血直接噴出。
“錦媗!”赫連雪意欲上前,卻仍被華錦媗拂袖掃退。
不要再靠近我了!她朝焚音瞥去一記複雜的眼神。
焚音會意,即便於心不忍也隻好抓著赫連雪和梅文俊飛身離開,然後落回三軍陣營尋求庇護,再三催促三軍抓拿華錦媗治罪!他不能辜負華錦媗的好意,但也決不讓蕭鴻晝有殺她禍害諸國的機會!
盛飛鑾愣了下,一時間領悟不到焚音的暗示。好在鳳金猊天資聰穎,早已拔槍而出,一支甩著劍花的紅纓槍將逼近華錦媗殺氣畢露的蕭鴻晝驚退。華錦媗太累了,慌亂之中伸手抓住鳳金猊舉槍橫展的手。鳳金猊心一頓。
蕭鴻晝道:“鳳世子,時至今日還要繼續維護這等亂臣賊子嗎?”
“是不是亂臣賊子,還得由我君上聖裁!四皇子,您雖是貴客,但終究是外人,請別幹擾我東聖國的內政!”鳳金猊字正腔圓地回道。盛飛鑾和華鳳池當即會意,召集三軍圍住華錦媗和蕭鴻晝。
蕭鴻晝在眾目睽睽之下根本毫無出手機會,但仍不死心地暗示自己的內應挑唆江湖人士這邊出擊。
華錦媗摸著耳朵淡道:欒老前輩,您看了這麽久的戲,至少也該看出些端倪吧?
旁觀已久的欒繼冧驀然冷哼一聲,他拂袖而出,以威嚴強行壓住江湖人士的蠢蠢欲動,力壓眾人同意三軍帶走華錦媗。
“欒前輩這……”蕭鴻晝不甘心要說什麽,卻被欒繼冧投來一記打量的眼神,唯恐曝露什麽,隻好趕緊作罷。
……但欒繼冧已看出苗頭。
“小姐!”韋青擔憂道。
“走。”華錦媗簡道。肖定卓便趁著眾人不備,帶著聖裁門速速後退。
那宣紙侍衛回過神見聖裁門都走光了,氣得大叫,趕緊催促盛飛鑾將華錦媗押到東聖君麵前處置。鳳金猊頓時揮手示意不下將華錦媗的雙手鎖銬了,然後拉入赤炎軍的陣營中帶走。
盛飛鑾作為此次出軍代表,須得斷後,還得善後。他朝欒繼冧拱手道:“早前已聞欒先生大名,我們此次出軍是奉旨而為,但炸藥一事絕非我等為之,還請前輩明察!倘若我烈風營、他赤炎軍、他飛鷹軍真有如此齷蹉行徑,甘願以死謝罪!”
“你們說不是就不是……”人群激烈叫囂。
龍騰堡的二當家卻蹙眉道:“盛將軍敢拿三軍聲譽說話,那我們自然信這回。隻是聖裁門的孔雀就是華府官眷,身份著實特殊,還勞煩盛將軍回稟君上,聯通這次三軍攻宅,必須給予我們江湖一個清清白白的說法!”
盛飛鑾點頭,鳳金猊一等少將便躬身行禮,然後三軍撤退。欒繼冧目送,再雙目咄咄逼人的目送蕭鴻晝尷尬離去。
“爹,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次我們都中局了?”紅泌問道。眾人沉默,不是不答,而且無法回答。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