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貌合神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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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眼見那盆髒水就要倒進胡四的口中,他忙飛起一腳,踢翻了木盆。盆摔在地上,髒水四溢。
    胡四和鍾晴看著他矯健的身姿,立刻傻了眼。“你的腿不是受傷了嗎?”他們異口同聲地問。
    張生愣了一下,連忙抱著腿慘呼,坐在地上,連連打滾。看他這副無賴的樣子,鍾晴氣得走上去踢了他兩腳。
    胡四和鍾晴又忙了小半天,直至月上中天之時,才打掃幹淨,離開了張生的房間。
    “這人不能太嬌慣,以後他再提過分的要求,你一定要學會拒絕!”一走出門,鍾晴就氣憤地叮囑胡四。
    胡四卻皺著眉站在月光下,沉默不語,似在生悶氣。鍾晴忙安撫他,讓他不要再生張生的氣。
    “我不會生氣的,沒有他也就沒有我……”他搖了搖頭,微笑著看著鍾晴,“他是我恩人,這是我虧欠他的。”
    “什麽?”鍾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隻見過為朋友兩肋插刀的,還從未見過肯喝洗腳水的。
    “他是受傷糊塗了,才這樣鬧著玩。”胡四卻搖了搖頭,仿佛很了解張生的心意,“你看我說願意喝的時候,他忍著傷痛將木盆踢翻,如果不是好人,怎麽可能做到?”
    “哼,你們之間的情分,真是難以理解……”鍾晴冷笑著看他,“他這樣對你,你還為他辯護,你們的情分真是非比尋常,說是情人也有人信。”
    “金姑娘,話不能亂說,有損牛兄弟清譽。”胡四皺了皺眉,似不滿意她的說法。
    “你真是事事將他放在第一位,關懷備至啊,他開心你就開心,他失落你也難過。”鍾晴瞪了瞪眼睛,插著腰朝他道,“我觀察你們許久,你們真的有斷袖分桃之嫌!”
    胡四一個人愣愣地站在月光下,他越想鍾晴的話越覺得可怕,整個晚上都惶恐不安,既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也被張生的曖昧攪得糊塗。
    可張生斷腿發瘋之後,對他纏得越來越緊,不僅同寢同食,竟發展到連洗澡都要跟他一起去的地步。
    這天午後,胡四一手抱著木盆,一手扶著一瘸一拐的張生向澡堂走去,剛一轉過彎,就見鍾情站在走廊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他想到了上次她說的話,忙將木盆往張生懷裏一塞,借口要去幫大嬌劈柴,轉身就走。
    “你不是說過要照顧我一生一世嗎?”張生突然對著胡四的背影高叫起來。
    鍾晴聽到這話,眼睛立刻瞪得像是塞了兩隻雞蛋。
    “不要隨便說話,我沒那個意思……”胡四滿掉轉頭跑了回來,拉著張生鑽進了澡堂,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
    張生卻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水中,讓胡四給他揉肩擦背。胡四給他按著肩膀,卻前所未有地緊張,手上力量不由加大。
    他想到了鍾晴的話,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對張生太好,他對人情世故不了解,很難把握人和人間相處的分寸,難免會惹人猜疑。
    而且張生也怎麽看怎麽奇怪,他似乎隻想讓自己伺候陪伴,難道真的是有斷袖之癖?
    他正胡思亂想,張生卻一把抓住了他替自己按摩的,修長白皙的手掌,按在了脖頸上。
    “真舒服啊……”張生一邊抓著他的手,一邊享受地說,隨即又把他的手放在了胸膛和肩膀上。
    胡四卻突然汗毛暴起,一下縮回了手。
    “牛兄弟,不如從明天起,你自己洗澡好嗎?”他擠出笑容,尷尬地說。
    “為什麽?”
    “金姑娘說……我對你太好了,你會學不會照顧自己。”他硬生生地將“斷袖分桃”這四個字咽了下去。
    “管她呢。”張生仍抓著胡四的手為自己按摩,望著木桶中升騰的水汽,心中已有計較。
    兩人洗完澡出來,卻見鍾晴仍站在走廊上削水果吃。她杏眼含威,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似在猜忌什麽。
    胡四的臉登時變得通紅,似做了虧心事一般,不敢跟鍾晴對視。張生卻毫不避諱,笑嘻嘻地朝鍾晴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
    “什麽事?”鍾晴放下水果,走到他身前。
    “他說啦,如果你對不好,或者不讓他對我好……”張生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做出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他就會殺你!”
    鍾晴臉色登時一變,偷偷看向胡四,果然他也正看著自己,眼中似閃爍著陰狠的光。她知道胡四的厲害,更見過他使出將人的嘴變成豬的法術,一刻也不敢停留,忙捂著嘴巴溜走了。
    “你對她說了什麽?”胡四見鍾情落荒而逃,不明所以,忙問向張生。
    “沒有啦,我叫她放棄你,她卻不肯。還提醒我,如果你要是變心的話,她就會自殺。”張生立刻換了副笑臉,對胡四自然地撒謊,“不過你現在對她越來越差,也難怪她有這種想法。”
    “我對她變差,不會是因為……”胡四瞅了瞅張生,越發怕自己真生出斷袖之癖,可是他隨即便發現張生漆黑的眼珠咕嚕嚕地轉,一副機靈活潑的樣子,哪裏還有一絲傻氣?
    “怎麽你突然正常起來了?”他驚詫地問。
    可他話音剛落,張生立刻開始裝瘋賣傻,甚至抱著他的大腿,要跟他生孩子。饒是胡四也不知道兩個男人要如何生孩子,隻能無奈要推開他。
    張生卻如章魚般扒到了他的身上,說什麽也不肯鬆手,兩人像是連體嬰般在四季樓中亂逛,引得魯公和一幹客人側目而視,指指點點。
    二、
    後廚中,胡四一手拿起尖刀,另一隻手將蘿卜拋到了半空。蘿卜掉落時,他刀光閃爍,飛快地將蘿卜削皮雕花,等落到盤中時,已經變成了十幾個精雕細琢的蘿卜花。
    他這番精致絕倫的手藝,立刻換來大嬌小嬌的鼓掌讚歎。
    “你什麽都會啊,金姑娘嫁你真幸福!”她們連連起哄。
    “不過我發現最近當你跟牛一在一起的時候,金姑娘總是盯著你。”小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還要問,誰會喜歡自己的男人關心兄弟更甚於關心自己。”大嬌語重心長地對胡四說,“不過古大哥,我也覺得你對牛一太好了點。”
    胡四立刻一呆,想起了鍾晴之前對他說過的話,更加手足無措。
    “如果不是看牛一曾喜歡小詩,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有龍陽之癖。”小嬌見他臉色惶恐,也來添亂。
    “金姑娘也曾問過我,是否對牛一有非分之想……”胡四更加憂慮,看來他確實過分了。
    “那你可要小心啦,去年村口的月娥就因為吃她相公的醋而差點自殺。”大嬌想到鍾晴的潑辣,忙提醒他,“以金姑娘的性格,怕是要自殺也得先殺了牛一。”
    胡四被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內心惴惴不安。他一會兒懷疑是不是染上了她們所說的“龍陽之癖”,一會兒又害怕鍾晴傷害張生。
    他整天失魂落魄,在惶恐中度過,更是連看都沒敢去看張生一眼。
    可他逃得了初一,卻逃不了十五。四季樓住處有限,他一直跟張生共處一室,昔日還溫馨舒適的房間,此時在他看來卻如魔窟一般。
    他忙著挑水洗碗,劈柴打掃,拖拖拉拉地幹活趕到了子夜時分,才躡手躡腳地摸回了兩人的房間。
    隻見張生正睡得正香,擺了個大字攤在床上,呼聲震天。
    胡四悄悄地爬上了自己的床,忙裹緊了被子。而就在這時,原本熟睡的張生卻突然動了起來,他不斷在身上抓癢,似被跳瘙咬了。
    接著他迷迷糊糊地醒來,摸到了胡四的床上,使勁將他擠到了床裏。
    “牛兄弟,你怎麽睡這兒來了?”胡四被他溫熱的身軀一貼,登時不知該將手往哪裏放。
    “有跳瘙啊,咬死我了,跟你擠一擠……”張生不耐煩地回答,急著會周公。
    “可這樣不好吧……”胡四還沒等說完,張生就一把按住了他的嘴。隨即他翻了個身,就又沉沉進入了夢鄉。
    事已至此,胡四隻能長歎一聲,將自己蜷成一團,縮在床角睡覺。可張生突然攤開了手臂,一把就將他摟在了懷中,他長發披散,像是流水般纏繞在張生的臂彎中,兩個人的姿態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他心跳如鼓,不知該怎麽辦,鼻翼間突然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那味道帶著微微清甜,正是屬於鍾晴的。
    他知道鍾晴就在附近,忙要推開張生的胳膊,哪想張生一翻身,連腿都搭在了他的腰上,完全將他壓住。
    鍾晴的氣味越來越濃,胡四緊張地看著小窗,知道她在不斷接近,用力將張生推開。他慌慌張張地要走下床,生怕被鍾晴看到誤會。
    可他剛邁了一條腿,張生的腳就突然抬起,說巧不巧地將他絆倒。他身子一歪,一下撲到了張生身上,見他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