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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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竹林農舍前,一個農婦坐在屋簷下正在給嬰兒喂著奶,眼望著懷中胖嘟嘟可愛的孩子,農婦心裏甜滋滋的。丈夫下地快要回來了,灶上的大鐵鍋已經煮上了米飯,一股新米的稻香彌散在空氣中。
    竹林中傳來了踩在幹竹葉上窣窣的腳步聲響,大概是丈夫回家來了。
    竹林裏走來一個人,虎背熊腰,身體壯實,這人正是朱彪,打聽了一整天,他終於找到了這裏。 農婦有些驚奇的望著來人,這裏地處偏僻,一般極少有陌生人經過的。
    “大嫂,我想喝口水。”朱彪已經發現了農婦懷裏的嬰兒。
    農婦進屋舀來一瓢涼水,遞給了行路的客人。
    “大嫂,這孩子長得好結實啊,是個小子吧?”朱彪一邊喝水,一邊打量著嬰兒。
    聽到有人誇獎自己的孩子,農婦自是喜不待言,農村裏出生的小孩兒,父母都喜歡身體長得壯實一些。
    “多大啦?”朱彪問。
    “還沒滿月呢。”農婦回答。
    “真的是生得又大又壯實,讓我瞧瞧,你看這小臉蛋……”朱彪便說著上前細看那孩子。
    那嬰兒生得白白胖胖,濃眉大眼,烏黑的雙眸炯炯有神的望著朱彪,朱彪心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突然,那孩子“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尖厲並且刺耳,同時眼睛死死的盯著朱彪,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兩隻黑色的瞳孔放大了一倍有餘,把眼白擠到了眼角邊,幾乎整個眼眶裏全是烏黑色的眼仁兒……
    朱彪乍一驚,隨即大喜,那廣東來的吳老告訴過他,有悖於常理即是相認,這孩子如此異樣的怪笑,必定就是自己的兒子無疑。 菜花啊,這是我們的兒子啊,他噙在眼中的淚水終於滴落了下來。
    “咦,老表,你怎麽啦?”農婦驚奇的望著朱彪。
    朱彪明白自己失態了,忙說道:“啊,我家裏三間房子,就是沒有個孩子,剛才見這娃娃生得這麽好,一時想起自己家有點難過,唉,要是他能做我的幹兒子就好啦。”
    他考慮過打昏農婦把孩子搶走,但是一來怕要出人命,二來自己又沒有辦法給孩子喂奶,所以還不能來強的。
    農婦聽得朱彪的話,隻是警惕的一笑,手裏抱緊了嬰兒。
    竹林裏又傳來了腳步聲,農婦的丈夫從田裏收工回來了。
    男主人見到朱彪一愣,眼光瞟向自己的媳婦。
    “這位老表路過咱家喝水的。”農婦告訴丈夫說。
    “哦,那快請進屋吧。”男主人相讓著,山裏人都較好客。
    “不啦,這就走,我是朱彪,南山村的隊長,一打聽都知道的。”朱彪說道。
    一聽說是南山村的,男主人立刻熱情起來,說道:“原來是南山村的啊,前幾日多虧了你們那兒的朱醫生,不然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朱醫生好嗎?” 原來是朱醫生來接生的,看來以後還要對他客氣點了,畢竟那孩子是我的兒子。
    “朱醫生還可以,他家住村東頭,我就住在村北的那棵老槐樹下,三間草房。抽空時來坐坐,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娃娃,我想認他做幹兒子,行嗎?”朱彪誠懇的說道。
    “這……”男主人吞吞吐吐。
    朱彪道:“我是生產隊長,優秀共產黨員,連續多年的五好社員,青年突擊手,還是民兵排長……”
    “明天我們準備全家去南山村探望朱醫生,向他表示感謝,到時候再說吧。”男主人謹慎的說道。
    朱彪一聽心中有了點譜,人家肯定是要打聽了解下自己情況的,馬上趕回去事先做些工作,尤其是請教吳老,這人學問大著了。 “老表怎麽稱呼?”朱彪問道。
    “我姓沈,叫我天虎就行了。”男主人報上姓名。
    “好,天虎,明天去朱醫生那兒一定要到我家來坐坐。”朱彪誠懇相邀道。
    “好吧。”沈天虎應允道。
    朱彪告辭,走出幾步後回頭望去,那嬰兒衝著他詭異的一笑。
    山裏日頭沉的快,朱彪剛剛走出竹林,天就已經黑下來了。前麵就是荒墳崗,“嘎嘎”幾聲烏鴉的叫聲在墳地裏回蕩著。 朱彪站立在那座孤零零的荒塚前,眼眶又濕潤了。
    菜花啊,我終於找到了我們的兒子,他長得又白又結實,還會對著我笑呢。菜花,你現在可以瞑目了,你放心,不久我就會把他帶回身邊來的,我會把他撫養成人,而且這一輩子我也不會再找婆娘了。隻有同你一起的時候,我才感覺到了真正的快樂,我不能活在沒有你相伴的日子裏,所以我要把你葬回我家,就在老槐樹下,你高興嗎?這樣,我們就可以朝夕相處,天天見麵了,還有我們的孩子。 朱彪嘶啞的發出一聲長歎……
    荒墳崗中回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那是一種哀怨淒涼的聲音,仿佛是一個女人割舍不下的揪心歎息…… 朱彪一步三回頭,漸漸遠去了。
    “嘎……”那烏鴉還在墳頭上。
    殘月如鉤,老遠的望見老槐樹下,那個大作家吳老倒背著手,靜靜地矗立在月光下。
    聽到腳步聲,吳老慢慢轉過身來,對朱彪輕輕一笑,道:“聽你腳步聲,急而不亂,氣禦足跟如沐春風,應當是找到你的兒子了。”
    “吳老,您真的是神人啊,果然就在菜花墓地不遠的一戶人家裏,那娃兒生得還很像我呢。”朱彪喋喋不休道。
    吳道明微笑不語。
    “吳老,我今晚就準備接菜花回家,我不想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兒,您看可以嗎?”朱彪迫不急待的開口問道。
    吳道明略一思索,歎道:“也好,生死相依,念你如此重情義,我就指點於你,記住,子時中開穴,用泥封住死屍口鼻,背在身後,途中無論遇到什麽情況,不可應答,明白麽?”
    “明白。”朱彪滿口答應。
    “那好,你可以去做了,在草房的右側三丈三的位置上挖新墓穴吧。”吳道明指示道。
    “那吳老您請回屋休息吧,我這就給您做飯去。”朱彪說道。
    “不必了,我今晚不想吃東西,我準備給你家來個大掃除。”吳道明冷冷一笑道。
    “大掃除?我家裏很髒嗎?”朱彪疑惑不解的問道。
    “當然。”吳道明陰沉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