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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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少年狂()
    邁尤科夫的哨音沒有再次響起,或許是因為這個球真的沒什麽問題,或許是因為邁尤科夫自己都被這個進球給嚇到了,忘記了吹哨。總之,他的哨音沒有響起。
    冷冷的質問完對手之後,陳英雄卻沒有繼續在球門前呆著,他轉身朝場下走去。
    從一開始那位教練趾高氣揚地譏諷自己和父親的時候起,陳英雄就不打算在這支球隊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了,不管他能否有實力被中央陸軍看上。
    別人瞧不起自己,沒必要還恬著臉非要留在這裏。這是一支不知道尊重人的球隊,尤其是那個教練。
    雖然貴為俄羅斯聯賽的豪門,但沒有豪門氣度。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陳英雄徑直走到了場下自己的父親身前。
    “我們走吧,爸爸。”陳英雄俯身提起地上的大背包。他和自己的爸爸,就是這樣,一人背個包,再挎個包,走南闖北,走遍了歐洲。
    陳濤問:“就走了?”
    陳英雄點點頭:“嗯,我可不想在瞧不起我的球隊踢球。”
    陳濤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兒子說的很有道理。別人看不上自己,就沒必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不過……
    “那我們隻能回家了啊,英雄。”
    “回家就回家,大不了我去打工!”陳英雄說的斬釘截鐵。
    陳英雄內心深處當然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足球夢想。可比賽都已經結束了,還要怎麽樣?結局是不可能更改的,輸了就是輸了,他輸掉了這場最關鍵的比賽,失去了晉級的機會。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保持著尊嚴離開這裏。
    “走吧,爸!”陳英雄率先甩開大步,離開了訓練場。
    陳濤也為兒子感到可惜,但還能怎麽辦呢?他們已經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努力,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困難,結局不盡人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背上背包,跟上了自己兒子的腳步。
    兩個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離開了訓練場。
    拉蒂什愣了一會兒,隨後突然拉住了身邊的瓦萊裏·明科:“去!把他給我留下來!”
    明科有些意外:“誰?”
    “你說是誰?”拉蒂什瞪了一眼這個不開竅的手下。
    “呃……您真打算……”想明白是誰之後,明科更意外了。
    “給他一個星期的試訓期,近距離考察一下他的能力,再做決定。”拉蒂什給明科下了命令,同時也做出了一個決定。
    之前認為他毫無天賦的看法現在看來是錯誤的,他的身體素質確實相當出色,如果能夠合理運用,並且針對頭球進行專項訓練的話,也許並不是一無所獲的……最起碼留他一個星期試訓,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水平。
    明科追出來的時候,陳英雄和他的父親已經快走到大門口了。這兩個人還是挺好認的,他們背著醒目的大背包,還各自挎著一個,在人群中很顯眼。莫斯科中央陸軍可不是歐洲那些名聲在外的豪門,這樣帶著全副家當來看球的外地球迷屈指可數。所以明科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他的目標。
    “等一等!等一等……”他在後麵揮手喊道。“喂!”
    不過前麵的兩個人毫無反應,頭沒回,腳步也沒聽。
    不得已他隻好直接攆上去了……
    終於在大門口截住了他們兩個人。
    還喘著粗氣的明科也沒和陳英雄廢話,直截了當就問:“你想不想留下來在中央陸軍踢球?”
    他問的直截了當,陳英雄回答的也很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想!”臉上沒有絲毫猶豫不決的神色。
    明科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當然知道這對父子來訓練場是做什麽的,還不就是希望球隊給他們一個試訓的機會,能夠被球隊看上,然後簽約成為職業球員嗎?
    現在眼前的小子通過努力,終於博得了拉蒂什的“另眼相看”,這個時候他難道不應該毫不猶豫地接受中央陸軍提出來的試訓要求,並且感謝拉蒂什的寬宏大量嗎?
    “什麽?”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一點也不想留在什麽中央陸軍踢球!”陳英雄一字一頓,用英語非常慢地說道,確保眼前這個俄羅人聽清楚了,不會再有什麽疑問。
    “你考慮清楚了?”明科有些驚訝。“我知道……呃……”
    他欲言又止。
    對麵的陳英雄笑了。
    看來對方也是知道哪兒出了問題的嘛。他很欣賞眼前這個教練的尷尬。
    他的笑容激怒了本來還有些尷尬的明科——莫斯科中央陸軍說什麽也是俄羅斯的豪門,我身為球隊的教練,肯親自來說服你留下,就已經算是很給你麵子了,小子!你別得寸進尺!
    “你別以為能在剛才的測試中頂進一球,你就有什麽資本了……我告訴你那隻是青年隊,而且都還未必能打上主力的……”
    陳英雄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我管你是什麽,就算你把一線隊的主力防線叫來,我也能在他們頭頂上進球!”陳英雄和明科卯上了,先不說他是不是真的能在比賽中爆掉中央陸軍的主力後防線,嘴巴上首先絕對不能泄氣,要硬到底!
    明科笑了——自己幹嘛和一個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小子在這裏鬥氣啊?
    他搖了搖頭:“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你一定比我更清楚。這是你的機會。但我們也不會一直給你這樣的機會。”
    “我根本不稀罕你們給我的機會,你瞧我這不就拒絕你們了嗎?”陳英雄聳肩撇嘴。他陳英雄可不吃嗟來之食。“反正放走我又不是我的損失,而是你們的損失。”
    明科更覺得眼前這個大個子好笑了。
    “我們的損失?哈……”
    真是無知者無畏!
    他也不願意再和這個白癡廢話下去了,他轉身就走。
    回去了拉蒂什要是問起來,自己把原話一複述就完了。相信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會有一個評判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拉蒂什聽了明科轉述的話之後,哂笑了一聲:“在塞姆布拉斯、伊格納舍維奇和別列祖斯基兄弟的頭上進球?哈!”
    他笑了,旁邊的其他人也笑了。
    戴維達斯·塞姆布拉斯(deividas·semberas)是立陶宛的國腳,雖然才二十六歲,但是已經代表國家隊出場四十三次了。
    謝爾蓋·伊格納舍維奇(色rgey·ignashevich)二十五歲,為俄羅斯國家隊出戰二十一次,早就已經是俄羅斯國家隊的主力中後衛了。2004年歐洲杯之前,他因傷退出國家隊,結果那屆歐洲杯,俄羅斯遭遇慘敗。唯一值得稱道的也許隻有他們是唯一擊敗了那屆杯賽冠軍希臘隊的球隊吧……
    而年輕的別列祖斯基雙胞胎兄弟,雖然都才二十三歲,卻也已經是俄羅斯國家隊的常客了。哥哥阿列克謝·別列祖斯基(alexey·berezutskiy)為國出戰十四次,司職左後衛。弟弟瓦西裏·別列祖斯基(vasily·berezutskiy)入選國家隊十次,司職右後衛。同時他們也是莫斯科中央陸軍的主力邊後衛。
    這四個人就組成了中央陸軍的主力後衛線。
    全都是國家隊級別的,那個東方小子也敢說他能在這些人頭上進球?
    拉蒂什搖頭擺手:“算了算了。犯不著為一個傻子大動肝火……”他現在想起來自己竟然用青年隊來陪一個傻瓜一起瘋,他就覺得後悔。也許這個人的身體素質確實出色,在頭球上有那麽一丁點天賦,但這麽一次的表現能說明什麽呢?走狗屎運誰都可以做到,這樣無知狂妄的人,他可沒興趣讓他進中央陸軍了,否則的話隻能說是中央陸軍的恥辱。
    “就這麽直接拒絕了,好不好啊,英雄?”走出了中央陸軍訓練基地的大門去,陳濤問身邊的兒子。
    “有什麽不好的,爸爸?你難道沒注意到那些人對我們的態度是什麽嗎?他們就像是在看白癡小醜一樣!”陳英雄憤憤不平地說。在訓練基地,爸爸要求自己克製,滿腔怒火沒處發泄,他早就不爽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剛才對待那個教練都太客氣了,他應該撩點更狠的話,最好氣的對方七竅生煙。
    “隻是這樣一來,你……”陳濤看上去比自己的兒子還不甘心,還想不開。
    “嗨,我不是說過了嗎?實在不行回家打工去啊,這年頭隻要肯幹,還能餓死人嗎?我想開了,爸。大不了不踢職業足球了,換一種活法唄。以前我是太頹廢了,出來一趟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陳英雄很大人地拍了拍爸爸的肩膀。
    “學到了什麽?”陳濤饒有興趣地問。
    “呃……”陳英雄撓了撓後腦勺。“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上來……不過,要做英雄,在哪兒都能做。”
    陳濤看著自信的兒子露出了微笑。
    兒子以前是挺自信的,同齡人中身體有優勢,又在職業足球俱樂部的青年隊踢球,看起來前途很光明。但是這番歐洲之旅,他生怕打擊了兒子的信心,讓他徹底自暴自棄,甚至開始否定過去十二年的足球人生……
    現在看來,兒子依然有自信。他就放心了,他也同意兒子的話,真要做英雄,在哪兒都能做。甭管以後還踢不踢球了,對自己都要有信心。
    “走吧,回旅館。明天帶你去逛逛紅場啊、克裏姆林宮啊……出來一個月了,卻一個景點都沒去過,回去不好跟你媽交待啊……”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魯斯蘭·潘琴科(rhenko)覺得是該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從陳英雄的父親在訓練場邊苦苦哀求莫斯科中央陸軍助理教練拉蒂什起,再到陳英雄一個人麵對中央陸軍青年隊一整條防線,不斷失敗又不斷爬起來,最終頂進了那個漂亮入球,他都在旁邊做了一個非常認真的觀眾。
    在中央陸軍的訓練基地外的停車場旁,他攔住了陳英雄和他的父親。
    陳英雄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他把潘琴科當作是莫斯科中央陸軍的說客了。
    “抱歉,我已經說了我不會為你們踢球了。”他用英語表達著自己的意見,顯得不怎麽耐煩。
    潘琴科並沒有因為陳英雄的態度而生氣,而是笑眯眯地反問:“請問為聖彼得堡澤尼特效力也不願意嗎?”
    陳英雄愣了一下。
    他完全沒聽說過聖彼得堡澤尼特的名字。
    “那是什麽球隊?”陳濤代自己的兒子問道,他也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很是陌生。
    “一支在聖彼得堡的職業球隊,上賽季超級聯賽第三。”潘琴科介紹道。“你的身體素質十分出色,我認為你具備成為一個職業球員的素質……”
    陳英雄突然問:“你不收什麽介紹費吧?”
    潘琴科被陳英雄這沒頭沒腦的問話給搞愣了,陳濤則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是這樣的,我們之前在意大利被人給騙了,對方也是自稱球探的……”
    魯斯蘭·潘琴科搖頭笑:“怎麽會呢?我不會收你們一分錢的,我為澤尼特俱樂部工作,有俱樂部負責我的薪水,不會找你們要一個盧布的。”
    陳英雄還是將信將疑的看著對方。
    潘琴科也知道對方在懷疑什麽,到了陌生的國度,又經曆過被人欺騙的事情,確實得提高警惕,看誰都像是壞人。
    他攤開手:“很抱歉,我目前沒有什麽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不過這是我的電話,你們可以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之後再做決定。到那時,請別忘了給我打電話。”他說著用筆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又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遞給了陳英雄。
    順便正式自我介紹一次:“我叫魯斯蘭·潘琴科,聖彼得堡澤尼特的球探。這上麵是我的電話。”他指了指製片商的一串數字。
    然後他攤開手:“我隻是給了你們一個電話號碼,我沒有找你們要一分錢,我希望你們能夠相信我。”
    說完,他便向兩個人告辭了。
    陳英雄和陳濤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自稱什麽聖彼得堡澤尼特的球探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陳英雄低頭看著手中的電話號碼,就這麽看了十幾秒鍾,他朝陳濤伸出了手。
    “幹嘛?”父親問。
    “打一個過去試試,看看是不是空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