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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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謝綰歌覺得自己脖子疼得厲害,大概是落枕了吧。
    揉著脖子睜開眼,借著朦朧的光線打量著四周,一扭頭就看到景遷放大的臉,粉雕玉琢,黑得發亮的眼睛,謝綰歌再次感慨自己當初將小僵屍帶在身邊是多麽正確的事情,不僅能撐門麵還養眼。
    見謝綰歌醒了,景遷默默退後一步,將衣袖舉到她眼前,“綰歌,你哭了。”
    “去去去,誰哭了,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咦,難到這是口水……”景遷滿臉疑惑,“綰歌,你睡覺流口水了。”
    謝綰歌眼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將他濕了一片的衣袖扒開,赫然發現自己此刻坐在一座庭院之中,正姿勢怪異的靠著一顆老樹,天色已黑,老樹周圍掛著幾個燈籠,光線雖然不強,也勉強能看清周圍情況。
    是了,下午時分他們被請到張家說是給什麽少爺驅邪,蹭吃蹭喝之後被請到了後院客房暫做休息,本想趁著月色正好自己風花雪月一把,竟然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難怪脖子那麽疼,果然是落枕了。
    不過幸好沒有睡過頭,天還沒亮,還來得及。
    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順便狠狠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謝綰歌拍了拍景遷的腦袋,示意他去把張家人都叫過來。
    景遷很不滿的摸了摸頭頂,還是乖乖的去了。趁著這個空檔,謝綰歌已經在院中用石子擺好了一個陣法。不多時,睡眼惺忪的張家人陸陸續續地聚在了後院。
    被人突然打攪了睡眠本該有些脾氣的,但晚飯後管家已經悄悄將下午前廳發生的事情一一說與了張家人聽。張家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要沒點見識怎麽可能獨自操持家業這麽多年張家不倒反而越來越富裕了呢,老太太聽過之後斷定謝綰歌是個有真本事的,不敢怠慢,張家餘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說什麽。
    見張家人到齊了,謝綰歌招招手示意張越走到陣中去,張越悄悄看了眼老太太,見對方點頭,便放下心來乖乖走向陣心。
    隻見張越才剛走進陣法邊緣,他身邊就顯現出了一個暗暗的影子,越走近陣中,影子也越來越清晰,最後竟能模糊地看到些許輪廓,如同畫在薄霧上的畫像。
    老太太的拐杖“啪”的掉在了地上,老淚縱橫腳步蹣跚地走到影子麵前,想要抱住那個影子,雙手卻直直穿了過去。反複試了很多次,都仿佛觸摸空氣一般,影子看著老太太滿臉淚痕,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謝綰歌搖了搖頭,右手一彈,一道白光射中了那道影子。影子漸漸成形,青年模樣,眉眼與張越有幾分相似,神情之中卻難掩滄桑,身上的皮甲殘破,大腿以下一片虛無。
    見自己有了實體,他抬手將老太太擁在懷中,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淚水,神情溫柔。
    老太太被突然抱住,愣了一下,隨即大哭起來,宛如丟失玩具的孩童。女人無論老少,無論在外邊如何強悍如何精明,在見到自家相公的那一刻,也會突然變做一個需要依靠的小女人。
    “二十年了……報信的說你與大郎都戰死了……可大郎被運了回來,卻不見你……你去哪了……”
    見此情景,謝綰歌招手示意張越退出陣外。
    那青年隻是抱著老太太,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卻不說話。等到老太太哭聲漸止的時候,他才輕輕吻了吻老太太的額頭。
    “娘子辛苦了。”
    聲音壓得極低,卻依然能聽出每個字都在顫抖。一別二十年,再見卻是生死永隔,千言萬語,到最後隻剩這一句話,但,一句話便足夠,勝過千言萬語。
    老太太掙開了他的懷抱,雙手顫巍巍地撫過他的眉眼臉龐,再不敢向下。皮甲破爛之處露出了深深淺淺的傷痕,密密麻麻交織著。老太太知道他隻是個魂魄,卻還是怕觸碰到那些傷口讓他疼痛。
    “竟受了那麽多的傷……”老太太一句話說不完,又要哭了起來。
    謝綰歌抬頭看了看天,再看向陣中訴說著離別情的一雙人,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人鬼殊途,本就已經分隔於兩個世界的二者,若強行呆在一起,時間久了難免損了人的壽元,隻有在天亮前送走這鬼魂才是好的。
    可……
    謝綰歌看著陣中執手相看淚眼的二人,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凡人的生老病如此殘酷,他永遠留在了青年模樣,她卻在人世間慢慢老去。生死之別在他們身上刻下了永遠無法跨越的歲月差距,仍然割不斷他們之間的脈脈深情。如此情深,即便外人也受其感染,又怎麽說得出口讓他們分別?
    “兄台,人鬼殊途,該走了。”冷不防的,景遷出了聲。
    陣中兩人皆是一愣,青年還在猶豫,老太太卻一把抱住了他,語調哽咽:“不……不……不能走,我想了你二十年,如今才剛相見,怎麽能就走了?”
    “鬼魂若與人待久了,會損了人的陽壽,兄台若疼愛妻子,還是盡早離開投胎去吧,或許下一世還有再續前緣的機會。”景遷板著一張小臉,語氣嚴肅。
    那鬼魂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謝綰歌,見謝綰歌點了點頭,又轉過頭深深看了一眼懷中的妻子,生與死的距離,他們再也跨不過去,再不舍也隻能分別了。
    老太太卻死死地抱住了他,轉頭衝著陣外的家人微微一笑,說不出的幸福與解脫:“我老太婆操持張家這些年,隻為了有朝一日到了地下能對老爺有個交代。如今老爺回來了,小越也長大了,張家的家業是時候交到小越手上了。我老太婆活得夠久了,剩下的壽元,折一點又有什麽關係,今後這後院就留我一人住著,你們離遠,莫損了自個兒。”
    見家人皆低著頭不發一言,老太太又轉頭對著謝綰歌福身拜了拜,“多謝二位的好意了,如今我老婆子隻希望能再陪伴他些時日,若我壽元盡了,也好結伴走那黃泉路……活了快一輩子了,道理我都懂,但長命百歲的孤獨又有什麽意思呢?”
    長命百歲的孤獨又有什麽意思呢?
    一句話如同驚雷,在謝綰歌腦海中炸響。世人壽命不過百年,又難逃生老病死,但因著愛與陪伴也能細水長流,百年雖短也是一段難以形容的甜蜜旅途。
    半晌之後,謝綰歌木然地點了點頭:“選擇的權利始終是當事人的。”說著結了幾個手勢,院中陣法消失,隨後化作一道光線鑽入了鬼魂的眉心,保住了他的實體。
    “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謝綰歌揮了揮手,再不看那對相擁的夫婦,帶著景遷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