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關心則中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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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綰歌終於知曉為什麽每次她撞見景遷催動這個陣法的時候,都隻可以聽到景遷像是對話的聲音,而從來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甚至就連景遷說了什麽,她都聽不清,無論她離得是近是遠。
她原也是想不明白的,直到她站在了這個陣法當中,她終於找到而來原因,隻有站在這個陣法中,她才能聽到天道的聲音,隻有站在這個陣法中,她才能聽清楚景遷說了什麽。
在她站定的瞬間,那如雲團一般的天道便朝她撲了過來,她聽到了天道略顯猙獰的笑聲,她也聽到了景遷大喊讓她躲開的聲音。
原來景遷與她一樣,都很怕對方成為了天道的軀殼,你看,他聲音都緊張得變了調了呢。
謝綰歌一步都沒有動,就定定站在那裏,等待著成為天道的軀殼。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怎麽可能退縮呢?月明劍已經被從因緣戒中取了出來,現在,她隻需要等,等天道進入她的體內,她便一劍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天道撲來的力道很足,帶起了一陣強風,將謝綰歌的嫁衣外袍吹得揚起。拖地的外袍翩飛,謝綰歌微微閉了眼,嘴角甚至還帶了一絲笑容,這樣的畫麵若放在其他時候,定能引人駐足欣賞,但此刻落在景遷眼中,便是最深的噩夢。
“我答應了。”
謝綰歌聽到景遷吼出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她微微睜眼,便看到景遷額頭上的細汗,以及近在咫尺的如雲團翻湧的天道。
天道的笑聲似乎更恣意了,停在了謝綰歌近前,謝綰歌仿佛從這團雲霧中看到了一張陰謀得逞的笑容。
她來不及說任何話,天道已經轉朝了景遷而去,是比之前朝她撲來還要快出許多的速度。
不過一瞬間,那雲團便撞到了景遷身上,而後像是被他吸收掉了一般,消失不見。
謝綰歌手握長劍,呆愣原地。
一切都太晚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景遷,她發現了蹊蹺,天道在近前時,她聽到的那個如陰謀得逞一般的笑聲。
或許天道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景遷。天道朝她撲過來隻不過是一個脅迫景遷的伎倆。天道轉向景遷的速度太快,她還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天道便已經進入了景遷的軀殼。
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她似乎明白了景遷那句“我答應了”是怎麽回事了。
她不該走進這陣法當中的。
她發現自己做錯了,卻也發現得太晚。
那時候看到景遷催動陣法,她便什麽都顧不得了,沒想到反而壞了事,或許之前景遷那類似於對話的動靜不過是僵持。tqr1
或許景遷不答應天道便不能將他選為軀殼,而謝綰歌的亂入,或許反而促成了天道的陰謀。
隻是,現在才想明白這些有什麽用呢?
謝綰歌死死握住月明劍,發現自己對即將出現的狀況毫無應對準備。
她看到景遷臉上漸漸浮現出陰鷙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對她道謝一般諷刺。
然而一瞬間,景遷臉上又變回了一貫麵無表情的樣子。他從因緣戒中取出雲開劍,反手朝自己刺去。
謝綰歌隻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阻止也不是,幫助也不是,心中翻騰的無數情緒無從宣泄。
在雲開劍刺入景遷胸口一分時,景遷另一隻手突然硬生生抓住了劍身,用力將那刺入胸口的部分拔了出來。
“想和我同歸於盡?”景遷笑容扭曲,“你也想得太容易了。”
握住劍柄的手還在不斷朝裏用力,而握住劍身的手卻緊緊拽住劍身往外拔,手掌早已被劍身劃破,血順著手腕,順著劍身,四處流淌。
景遷臉上笑得陰鷙,握住劍身的手漸漸占了上風,硬是將雲開劍從胸口拔了出來。反手一擰,將劍整個從另一隻手上奪了過來。
原先握住劍柄的那隻手已經沒了方才的氣勢,又被另一隻手控製住,景遷的身體中,明顯已經是天道占了上風。
謝綰歌死死握住了手中的月明劍,她知道現在是殺天道的最後時機,一旦錯過,天道便會徹底控製住景遷的軀殼。隻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她還沒有想好,她還……做不到。
景遷臉上的表情再度扭曲,咬牙切齒,一字一句,朝著謝綰歌吼道:“殺了我……忘記你那天問我的話了嗎?換做是我也一樣,殺了我,快。”
景遷似乎又搶回了一部分身體的控製權,原先被控製住的那隻手翻轉掙脫,將天道控製的那隻手製服住,朝謝綰歌再次喊道:“殺了我,現在!”
再拖就來不及了,謝綰歌咬牙握住手中的月明劍,朝著景遷刺去。沿著景遷方才刺進去的傷口,重重一劍。
景遷伸手將謝綰歌抱入懷中,謝綰歌手中的月明劍便隨著這個動作,貫胸而入,直至整個劍身都沒入了前胸。
“以火,焚燼軀殼。”景遷用手攬住了謝綰歌的後腦勺,將她的按在自己肩上,輕聲吩咐。
謝綰歌頭抵在景遷肩上,痛哭搖頭。
“聽話。”景遷輕輕摸了摸謝綰歌的頭頂,說話的語氣卻不容反駁。
謝綰歌掙脫開了景遷的懷抱,看著還牢牢插在景遷胸前的月明劍,再無法出手,那一劍已經用了她所有的決心,她再無法下手。
隻是現在這個局麵,早已是一盤死棋,一劍貫胸,或許能夠重傷景遷,卻無法徹底殺死他。謝綰歌用火,才能徹底焚燼景遷的軀殼,那從此世間便再沒有景遷了,可如果她不用,一旦天道徹底控製了景遷,景遷也將不複存在。
無論她做出何種選擇,在天道進入景遷軀殼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她注定將永遠失去景遷。
“聽話!”
景遷這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的表情已經扭曲到了極點,謝綰歌再不出手,天道便將徹底控製住景遷。
謝綰歌痛苦閉眼,緊握雙拳,靈力從體內蕩出。繼而景遷腳下有火燃起,將他圍了一圈。
那些火焰都灌注了她的靈力,與她有所感應,她不用睜眼,就可以感應到火焰點燃了景遷的衣角,點燃了他的喜服。那些景象,即便她不用眼睛看,也能在她腦海中生成一副完整的還原圖。
景遷立在火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謝綰歌卻好像比他還疼,忍不住淚流滿麵。漸漸擴大的火勢好似燒在了她的身上一般,心口疼,身上的每一處都疼。
火焰順著景遷的衣擺攀爬上來,他身上之前被血漬沾染了許多地方,早已沒有了先前時候的翩翩模樣,再被火舌侵蝕,早就殘破不堪了。臉上的表情卻不再扭曲,又恢複了往日雲淡風輕的模樣,沒有半分狼狽。
她閉上眼,本就是為了不看見這樣殘忍的畫麵,可那感應依舊在腦海中不斷還原著麵前的場景,讓她無法忽略。
她第一次見景遷穿紅色的衣服,竟成了最後一次。
嘴唇微動,一句無聲的“保重”便是他最後的告別。
她終是要徹底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