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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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廂的地麵是踩踏得很光滑的黑泥地。水灑上去不會泥濘,但是很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摔倒。
    王家送的熱水足夠,但是水桶不大,沒辦法泡澡,容淑藍很失望。
    劉嬤嬤擔心她額頭的傷口,不準她洗頭。
    端了個凳子給她坐著,自己拿棉布沾濕了給她擦澡。
    這幾天在馬車上朝夕相處,容淑藍已經不排斥劉嬤嬤接近自己,見她堅持,便沒有推拒。
    擦澡擦澡還是擦澡,容淑藍感覺這個澡洗得忒沒意思了。
    洗好之後,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容淑藍坐在梳妝台前,拆解額頭上的紗布。之前傷口就快結疤了,這過了兩天,不知道情況怎樣了。
    劉嬤嬤打掃了淨房出來看見了,忙走過來瞅著鏡子道:“小姐,讓嬤嬤來吧?您仔細拉到了傷疤又流血了。”說著探手去接她手中的紗布。
    容淑藍微微側了側手,避開劉嬤嬤的手,一邊解紗布一邊道:“嬤嬤,我自己能行。”
    紗布解開,劉嬤嬤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立刻就變了。
    容淑藍對著鏡子一看,隻見額頭上橫著一道半寸長的疤痕,像一條醜陋的蜈蚣。
    劉嬤嬤忍不住在一旁低聲驚呼道:“怎麽會有這麽明顯一道疤痕?!”
    說完,才想起自己這話說的不對,趕緊改口道:“小姐,嬤嬤的意思是,這傷疤剛脫落,疤痕才會這麽明顯。等過些日子,這疤痕就會慢慢變淡了。”
    容淑藍對著鏡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打量著這道傷疤,完全看不出一點難過的表情。這銅鏡打磨得還不錯,照起來很算清晰。
    原身的容貌與她前世的模樣足有八九分相似,所以容淑藍照起鏡子來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這傷疤看著恐怖,如果能找到治療外傷的靈藥,不過是一枚藥丸就能解決的事情。
    容淑藍混不在意地說道:“這傷疤在額角,把劉海梳下來遮擋住也看不見的。說起來,我這額頭的傷不過幾日就好利索了,這傷藥倒是難得的聖品,嬤嬤你在哪兒買來的?”
    劉嬤嬤猶豫了片刻,才小聲說道:“是姑爺給的。臨走前,楊舒悄悄給我塞了一瓶藥粉。這幾日,我就是用那藥給您塗的傷口。”
    楊舒是沈瀚的貼身小廝。
    容淑藍把玩著梳子的手微微一頓,口中漫不經心地道:“哦?那這麽說,我的傷好得這麽快,還是沈十三的功勞咯?”
    沈瀚在家族行十三,原身習慣喚他十三郎。
    容淑藍為了避免劉嬤嬤對她的身份起疑心,日日揣摩著腦海中的記憶碎片,盡量做到言行與前身一致。
    劉嬤嬤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色,卻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樂,想了想,又輕聲道:“小姐,聽說宮裏有許多療傷的聖藥,他日我們回京後,讓姑爺……”
    容淑藍抬起頭斜了劉嬤嬤一眼。
    劉嬤嬤立刻禁聲,在容淑藍清冽的目光下,緩緩垂下了頭。
    容淑藍盯著劉嬤嬤看了足足三分鍾,才緩緩開口道:“嬤嬤,我是不會再回到沈家去的。你也歇了這心思。”
    說著,又想起一事,問道:“嬤嬤,我的休書呢?”
    劉嬤嬤聽著就是一愣,口中喃喃道:“休書?什麽休書?”
    半晌清醒過來,臉上就浮上了喜色,看著容淑藍歡天喜地道:“小姐!姑爺並沒有給您寫休書!”
    容淑藍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冷聲道:“嬤嬤,沈家在我父母雙喪的當天把我逐出家門,你覺得我還能回頭?沈瀚那個王八蛋更無賴,打算用一個莫須有的名分把我囚禁在這裏直到老死,你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劉嬤嬤看見容淑藍的臉色黑得幾乎滴出水來,哪裏敢搭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勸慰她,幹脆轉移了話題,聊起這屋子裏的擺設來。
    “小姐,是嬤嬤說錯話了,您別生氣,仔細氣壞了身子!反正,嬤嬤這輩子是跟定您了,您在哪兒嬤嬤就在哪兒!”
    劉嬤嬤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打量容淑藍的神色,看她沒有發脾氣,悄悄鬆了一口氣。
    “小姐,您看這屋裏的家具這麽少,哪裏夠用?還得添置一二才好。衣櫃隻有一個單門立櫃,箱籠也隻得兩個,窗邊少了張貴妃榻,淨房也太簡陋,處處都不如人意!”
    說著說著,劉嬤嬤的火氣又上來了。
    容淑藍其實沒有生氣。
    她不是本尊,對沈家對沈瀚沒有一絲感情,隻是不恥沈家的為人,為了斷了劉嬤嬤勸她回沈家的念想,才說得疾言厲色。
    若劉嬤嬤不說,她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戶口還掛在沈十三的戶口本上,以為沈家已經扔了一紙休書給她!
    容淑藍暗自琢磨著,等他日從老王莊脫身之後,得去沈家一趟,必須把這個婚給離了!
    不然頂著沈家婦的名頭,做什麽都束手束腳的,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真沒意思。
    “小姐,小姐?”
    容淑藍回過神,轉頭看了看,道:“我覺得還行,我們行李不多,沒必要買那麽多櫃子。不過,浴桶得盡快買一個回來,不然洗澡真不方便。”
    劉嬤嬤看她臉色恢複了正常,高興地附和道:“小姐說得是。不過,這院牆必須加高,不然住著實在不安心。”
    容淑藍點點頭,表示認同。在她武力盡失的情況下,又在這種全然陌生的地方,的確應該注意人身安全。
    主仆倆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敲定了需要動工的地方和采買的單子。
    外麵傳來叩門聲。劉嬤嬤打開院門一看,原來是大富媳婦送了晚飯過來。
    飯菜還過得去。有三菜一湯:雞塊燒土豆,臘肉炒豆幹,清炒大白菜,一碗鮮雞湯。主食是白米飯。
    主仆倆用過晚飯,天都擦黑了,趕緊簡單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劉嬤嬤抱了鋪蓋過來,不顧容淑藍的反對,硬是要在她的床前打地鋪。
    這幾天趕路都累壞了,容淑藍也不想浪費口舌說服劉嬤嬤,便由著她去了。
    劉嬤嬤一沾枕頭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睡得十分香甜。
    前院,古嬤嬤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們夫婦本是王家的家生奴才,後來成為沈老夫人的陪房一起去了京城,沒想到在京城那個繁華盛世才呆了兩年,就在競爭上崗中不敵對手,被抓到了把柄丟了差事,最後被發配到這個荒僻的小山村。這一呆就是幾十年。
    古嬤嬤年輕時候也是個要強的,近三十年的田莊生活雖然磨平了她的棱角,但磨滅不了她向往繁華的那顆心。
    時隔三十年,再次見到侯府的主子,古嬤嬤心底忍不住起了遐想。
    古嬤嬤翻來翻去左思右想,也拿不準這個十三少奶奶有沒有可能把“病”養好重回返京。
    猶豫著自己該痛宰肥羊狠發一筆橫財,還是該逢迎討好。
    她翻過身,推了推王老莊頭,壓低聲道:“當家的,你說這位十三少奶奶隻帶了個老嬤嬤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貼身丫鬟都沒帶,該不會明麵兒說養病,實則是失了勢被打入冷宮,再回不去了吧?”
    王老莊頭也想著心事睡不著。
    但他卻是個老實憨厚的人,聞言轉身瞪了自己婆娘一眼,低聲斥道:“混說什麽?不管什麽原因,人家都是主子,我們是奴才。你隻需記住自己的身份,好生伺候著就行!那些不該我們知道的不該我們管的事情,就當不知道也看不見。”
    “那可不行!”古嬤嬤眼珠子一瞪,撇嘴道:“如果她養好病還能回京,那我自會把她當菩薩般供起來,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等她走的時候,念著這份情順便捎帶上我們,那……”
    古嬤嬤想起在王家、在侯府那錦衣玉食的生活,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來。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把激蕩的情緒壓了下去,繼續道:“不過,如果她是來這兒讓我們給養老送終的,那就不怪我……”
    “再混說你去睡豬舍!”王老莊頭騰地坐起身,狠狠瞪了古嬤嬤一眼。
    古嬤嬤看見丈夫真個發怒了,心裏有點發怵,嘴上還是強道:“憑什麽是我去睡豬舍?要睡也是你去睡!”
    嘴上倔著,卻拉過被子蓋住脖子,翻了個身背對老莊頭,不敢吭聲了。
    王老莊頭垂頭看見老妻花白的頭發,沉默了良久,才默默躺了下來。
    古嬤嬤縮在被窩裏躺了一會兒,看見丈夫沒有說教,忍不住又低聲嘟囔起來:“就你老實!心心念念著自己還是侯府的奴才!這麽多年來,侯府的主子們誰還記得你王老實是誰?一點都不操心,也不知道替虎子虎妞想想!活該你被困在這深山老林子裏一輩子,娘老子死了也沒法回鄉奔……”
    古嬤嬤的嘟囔聲戛然而止。
    壞了壞了!這事是老頭子的逆鱗,不能提啊!
    古嬤嬤悄悄打了自己的嘴巴子一下,縮著脖子躲進被窩,緊緊閉上了眼睛,呼吸都不敢大聲。
    沒一會兒,竟打起了鼾聲。
    王老莊頭等古嬤嬤睡熟,披衣坐起身,目光盯著床前燈台上搖曳的燭光,眼神散亂,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一陣冷風吹來,將窗紙吹得嘩啦啦直響,風從窗子的縫隙處鑽進來,將燭火吹滅了。
    王老莊頭的臉隱沒在幽暗之中,輕輕歎了一口氣。
    “當家的?”古嬤嬤心裏有事也睡不大沉,迷迷糊糊之際,隱約聽見丈夫的歎息聲,踢了踢被子,含糊著問了句。
    “沒事。趕緊睡吧,明兒一早還要去拜見十三少奶奶。”
    王老莊頭替婆娘掖了掖被子,揭開被子一角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沒一會也發出了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