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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已近黃昏,天邊的晚霞如同被鮮血不均勻地塗抹過一般,透出幾分壯烈來。沒有風,一望無際的黃沙越發顯得安靜起來,最後的色彩停留在那一排排腳印上,整齊有力,分明是訓練有素的軍隊。餘暉緩緩散去,留戀徘徊,似乎是在為他們送行。

    若是有人從眼前大自然的壯麗中抽出半分閑暇來,便會驚異地發現,這些腳印分明不是人的足跡——嬌小的梅花盛開在黃沙中,朵朵矯健,朵朵威猛。

    “報——王上!有人揭皇榜啦!”

    “什……什麽!快宣,快宣!”正愁苦萬分的王上急忙從龍椅上起身,露出這幾日唯一的喜色來。

    “這……隻是……”匯報情況的侍衛卻是低頭未起,囁嚅地蹦出幾個詞,分明是有難言之隱。

    “還愣著幹什麽!難不成有人膽敢亂揭皇榜不成?”王上把眉頭一蹙,厲聲問道。

    “回……回稟王上——揭榜的,乃是一名女子,約摸……及笄模樣。”

    王上大失所望,頹然坐下:“這……這……”竟是半晌沒說出別的字來。

    “王上,微臣認為,此女子膽敢揭榜,定是有解此難之策,不妨召她一試,若無良策,再怪罪也不遲。”一旁的大臣勸慰道。

    “是啊,王上,此皇榜已貼三日久,重金之下無勇士,明日便是交戰之際——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啊。”

    王上吃力地撫平了緊蹙的眉頭,歎了口氣:“也罷——宣上來吧!”說罷,他閉眼疲憊地躺在龍椅上,腦中浮現出三日前的場景來。

    三日前,酈驍突然發來戰書,稱國寶被大膺盜賊所盜,三日後即將出兵討伐,據探子來報,酈驍已經整頓軍隊十五萬,即刻準備出征。

    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個陰謀,眼下大膺剛經曆旱災,糧草緊缺,軍士無力,正待修養調息,偏偏這個時候給扣了無須有的罪名,不問緣由,不聽解釋,直接出兵,好不霸道!他匆匆下令巡檢軍隊,發現勉強能戰鬥的,也不足十萬人。以剛經曆天災的幾萬殘兵對上這十五萬強壯威猛的虎狼之師,勝敗已不言而喻。

    唉,堂堂大膺,竟是要毀在他的手上嗎?

    思量處,聽得宦官尖銳的聲音傳來:“揭皇榜的勇士到——”

    他猛地睜開眼,正好對上一雙淩冽的眸子,未等他開口,那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來:“不知王上有沒有聽過——獸戰!”

    二、

    擂台上,三名勇士各自持劍,滿臉嚴肅地盯著眼前之物。

    一頭狼,蹲坐在地,尚不足半人高。隻見它閑適地舔著身上的狼毛,輕蔑的目光時不時落在緊握劍的三人身上,似乎根本沒將這場比試當回事。

    三人被激怒,皆忘了剛剛說好的一個個上,齊齊揮劍衝了過去。那狼竟是絲毫未動,隻是目光悉數聚焦在一人身上來。

    三人的劍隻離狼身不過十公分,圍觀的人發出唏噓聲。就在這一瞬間,狼猛地起身,朝剛剛緊盯的那個人猛撲過去,像是一道閃電,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聽得劍落地的清脆聲,它一口咬斷了那人的喉管。

    “咕咕……”倒在地上的人發出痛苦的聲音,喉管冒出一團又一團的獻血,隻見他抽搐了幾下,很快便斷了氣。

    狼緩慢地抬頭,嘴角沾滿獻血,目光落在剩下的兩人身上。他們緊握著劍,連連退後幾步,都在對方的眼裏看見了恐懼。

    狼轉過身,朝他們緩慢地靠近,像是一匹剛蘇醒的野獸,帶來強烈的鎮壓感。它目光在兩人防衛的身軀上流轉,突然一個箭步,朝一人猛撲過去。

    那人顯然有了準備,舉起劍便朝它刺去,另一人也計算著它撲過來的位置,準備給它致命一擊,眼看劍便要刺穿它的喉管,它卻是生生改了方向,一個急轉朝另一人撲去。

    兩劍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饒是那人反應敏捷,狼鋒利的爪子還是抓過了他的臉,伴隨著他淒烈的慘叫聲,三道血痕往外冒著血,左眼的眼珠崩裂了出來,血染紅了他半張臉。狼竟然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最後一人身上。

    場麵的血腥讓沒見過殺戮的大臣們紛紛移開視線,坐在最高處的王上卻是兩眼發光。

    剩下的那人在狼嗜血的動作和目光中慌了神,同伴淒慘的叫聲更是讓他恐懼不已,他顫抖著,堂堂八尺男兒,在這個不足他半身的動物麵前雙腿發軟,竟失禁了。

    圍觀者哄笑了出來,他正要去擦汗,那狼卻突然眼冒凶光,猛地飛身過來,他嚇得竟然丟了劍跪在地上。脖間傳來一陣強勁的風,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夠了。”在一旁觀戲的女子拍了拍手,站了起來。狼鋒利的爪子在致命處忽然停了下來,隻要再用力半分,便能刺進他脆弱的喉管。

    “回來。”她朝它招手。那狼應聲歸來。

    那人癱軟在地上,眼神空空,再無焦點。王上大叫一聲:“好!”台下響起一陣掌聲。

    王上驚喜地走近女子:“好狼啊!請問——勇士,你有多少這樣的狼兵?”

    女子抱拳回道:“回王上,約摸兩百條。”

    “這……”王上的聲音有些遲疑,“這兩百條,就算能以一敵三,這也……相差太多了啊。”

    女子卻是自信一笑:“這些狼的實力當然不止以一抵三,何況狼是群體動物,這十匹狼要是聯合出戰,以十敵千不成問題。”

    “以十敵千?以一敵百?這些狼能以一敵百?!”圍觀者皆發出驚呼聲來。

    王上也是眼前一亮:“當……當真如此?”

    “王上大可放心,我訓練出來的狼我最放心不過。剛剛對戰那三人,這狼尚且隻用了一成力,何況這還是一隻有了身孕的母狼,放眼狼群,比之凶猛者數不計數。”

    聞言,大家皆把目光投至那隻狼身上,隻見它腹部微微凸出,竟真是有了身孕。一頭有了身孕的母狼都能輕易製服三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大家紛紛將希望轉向了女子戰鬥力驚人的狼軍團。

    王上更是大喜:“好!此戰總歸有了勝算!朕命你為明日戰役的先鋒,帶領狼兵殺出我大膺的氣勢來!程將軍,朕命你為統領全軍的元帥,全力配合先鋒,打出一場漂亮的戰來!”

    女子與程將軍皆領命。

    退下後,程將軍朝女子恭敬抱拳:“先鋒需要什麽,盡管提出!”

    女子回拳:“謝元帥!草民的確有需元帥幫助之處。懇請元帥下令去民間收集一些花粉或是蜂蜜過來,越多越好,我明早便要用!”

    三、

    黃沙漫天,戰鼓雷雷,幾十萬士兵分立兩邊,皆持槍或劍,威武地立在原地,等待號令。

    其中,大膺的戰旗下,除了正前方的元帥和幾位將軍,竟整整齊齊地排列了百餘隻戰狼,它們的毛發在黃沙中發著尖銳的光,仿佛鋒利的劍。

    見此,酈驍的一位將軍大笑道:“好個大膺,士兵不夠,竟拉了幾百頭狗來戰鬥,這是病急亂投醫了嗎?哈哈哈哈哈!”

    聞此言,騎在馬上的一行人皆笑了出來,其中一人朝元帥請命道:“元帥!末將懇請先率一萬人,打它個落花流水。”

    酈驍的元帥也被這一幕弄得哭笑不得,竟忘了多想,擺了擺手,準了。

    一萬士兵氣勢洶洶地踏著黃沙衝了過來。女子揚了揚手,元帥和眾將士退在了狼兵之後。群狼甩了甩毛發上的灰,眼中露出渴望與凶殘來,跟著女子前進了三步。

    跑在前頭的將軍一見領軍者竟然是一貌美女子,更是大喜:“將士們,衝啊!殺一匹狼,獎升一級!這女子我先幫你們收下,狼皮狼肉都歸你們!哈哈哈!”

    女子俯首,對著旁邊最近的那匹白狼說道:“看到了嗎?騎在馬上的那個人,我要活的。”白狼的眼中立馬露出凶殘之光來。

    兩軍交戰。

    那一萬將士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對上的是怎樣凶猛的野獸。身形如閃電,下口準辣狠,他們舉起劍,根本連這群狼的毛發都摸不到,甚至還沒有看清眼前的身影,就已經倒在了戰場了。

    到處都是士兵們淒慘痛苦的叫聲,斷手斷腳仍在地上抽搐著,森然恐怖,到處都在噴灑著鮮血,沐著血光而來的野獸更像是從地獄裏走出的死神,無情而冷酷進行著一場大殺戮。

    反應過來的元帥急忙鳴金收兵,狼群也不戀戰,追了幾個殘兵,便停了下來。女子吹哨,眾狼皆退了回來。

    戰敗的殘軍發瘋似的逃了回來,元帥清點人數,短短時間內,竟損失了八千餘人!而戰場上橫陳的屍首,遠遠望去,竟未找到一匹狼!

    這瘋狂的戰鬥力讓餘下的人不由冒出冷汗來,眼前的慘相是他們以前從未看過的,這已經不能用殘忍與嗜血來形容了,這簡直是森然的地獄,這些簡直是殺人的惡魔!

    戰場另一頭,卻見一人正踉蹌著朝大膺的軍隊走去,乍一看,正是剛才揚言要賞眾將士狼肉狼皮的將軍。此時他被一群狼轟趕著朝敵方軍營跑去,身上已經掛彩多處,但因為女子“提醒”過,所以這些傷隻傷在皮肉。他滿臉絕望,連滾帶爬地接近女子,嘴裏胡亂哀叫著,好不可憐!

    終於到了女子身前,他像是尋到了救命稻草,瘋狂地磕著頭:“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娘娘!菩薩!神仙!饒了我吧饒了我吧!”白狼回到女子身旁,顯然不滿他離女子如此之近,凶狠地朝他威脅道。

    他大叫了一身,急忙往後退了一大步,又趕緊跪下磕頭!

    女子輕笑:“得了,暫時用不著你們了,這玩物就賞給你們了,陪你們玩玩兒——誒,別那麽快玩死了。”

    聞言,那將軍氣不過來,竟是昏死了過去。眾狼將他拖走,不一會兒便又傳來了他淒慘的嚎叫聲。白狼卻是未離開,依舊守在女子身旁。

    四、

    見狼兵悉數退下,程將軍也上前來,女子製止了他一番誇張卻是發自內心的讚譽,輕笑道:“我知道元帥過來還有何意,狼兵退下並不代表該您的士兵出戰了,稍等片刻,還有好戲沒有上場呢。”

    酈驍這一方終於從剛剛的慘敗中回過了神,元帥咽了口唾沫,也反應了過來,狠厲道:“讓後麵的盔甲兵先上,我不信,它們一群野獸還能咬破我的鐵盔甲不成!林將軍,率兩萬盔甲兵,進攻!”

    喚作林將軍的人急忙領命,兩萬全副武裝的盔甲兵鬥誌昂揚地跟在其後。

    見此,程將軍才明白過來,女子讓狼兵先退下是何意。

    女子卻是扭頭嫣然一笑:“元帥,能否下令全體將士退後五十步?”

    程將軍一驚,未戰先退乃是出兵之大忌,光是氣勢上便會敗人一大截。可這女子自信的目光卻莫名其妙地讓他安心不已,雖然不明白是何意,但仍然照做了。

    見敵方未戰退兵,林將軍自是大喜,加快了進軍的步伐。突然馬蹄一滑,似乎是踩到了什麽東西,與此同時,有人突然大叫:“有陷阱!”

    隊伍霎時亂了起來,人聲嘈雜,慌亂後退。不過很快眾將士便安靜了下來,因為……所謂的“陷阱”,不過是噴發的一點粘稠的粉末而已,這些東西粘在盔甲上竟擦不掉,細細聞來,似乎有花粉和蜂蜜的味道。

    此時,士兵們的反應便顯得滑稽不已,像是被調皮的小孩捉弄了一番,林將軍惱羞成怒,提劍率眾兵衝了過去。

    這時,五匹狼推著五個箱子挪到前方來。它們停在女子身旁,等待著接下來的指示。

    女子朝前麵努了努嘴,做了個開箱的動作。那些狼明顯知道這箱子裏東西的威力,皆有些遲疑。

    女子輕笑道:“你們身上又沒沾這些東西,怕什麽。”

    狼推著箱子又向前走了幾步,此時距最前方的林將軍,不過十步的距離。狼牙幾乎同時咬中開關,五匹狼急忙轉身,以飛一般的速度跑了回來。

    看見箱子裏是什麽東西之後,所有人都失去了血色——一大批黑色的東西從箱子裏爬了出來,像黑色的流水一樣,飛快地逼向眾人。

    有人尖叫道:“毒蜘蛛!”已經不用他提醒,這些恐怖的東西已經追上了大部分人。它們靈巧地從盔甲的縫隙中鑽了進去。很快便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越來越多的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著,他們扒開盔甲,他們撕開衣服,可是似乎還遠遠不夠,他們瘋狂地撕裂著身上的皮肉,嘴裏發出最痛苦的慘叫聲,鮮血染紅了他們的指甲,直到失去最後一絲人的氣息。

    剩下的人發瘋似的往回跑著,見此,酈驍的元帥急忙宣布退兵,嘶啞的聲音像是無助的求生者。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後麵的人居然全部瘋狂往前推搡著,似乎後麵來了更恐怖的東西。

    “狼來了,狼來了!那些狼來了!”

    五、

    狼來了。這些兒時老人用來恐嚇他們的童話故事,在這一瞬間爆發出最原始,最驚悚的恐懼來。

    前有毒蜘蛛,後有惡狼,他們丟下了武器,狂叫地擠著,推著,大罵著,哀嚎著……已經有不少被狼趕上的士兵,發出了他們一生中最悲壯的哭喊。

    突然一聲清脆的哨聲在沙漠上響了起來,很快便有人發現毒蜘蛛們如剛來的潮水般又全退了回去。他們驚喜地朝前跑著,尋找著最後的生機。

    程將軍被眼前的一幕完全嚇呆了,饒是他征戰多年,見過各種血腥暴力的場麵,在這一刻也嚇出一身冷汗來。

    “可別把我的狼給傷著了。”女子一邊嘟囔著,一邊從身上抓出幾把粉末來,悉數放進了箱子,很快,聽見哨聲的蜘蛛們依次又爬回了箱子。

    女子撿起最後一隻沒爬進箱子的小蜘蛛,對它輕笑道:“怎麽,吃飽了,爬不動了?”她摸了摸它的頭,像是一個正常人摸了摸正常的寵物一樣。

    她不知道的是,看完她的動作,背後的一群人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從未如此默契地後退了好幾步。

    她關上所有的箱子,望了望朝這兒飛奔過來的人群,然後拍了拍手,站在了箱子上,像一個睥睨天下的王者。

    不少逃在前方的士兵已經看見了女子,看見了這場瘋狂殺戮的操縱者,他們絕望地望了望身後威猛無比的狼群,紛紛跪了下來,悲慘地、嘶啞地求饒著。

    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來,前方是敵方的軍隊,他們,已經無路可逃,隻有投降——不,不是投降,這是求生,來自心底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求生。

    女子很滿意地笑了笑,清脆的哨聲製止了狼群的殺戮。此時的哨聲,毫無疑問,是這群經曆過最驚悚的求生之路,見過最殘忍的血腥殘殺之後的士兵們,聽到過的最動聽的、最美妙的聲音。

    女子回頭朝程將軍招了招手——她這才發現,眾人離她約有了三十步距離。程將軍擦了擦頭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駕馬小跑了過來。

    “元帥……”女子努了努嘴,有些俏皮道:“收降這件事,我的狼還沒學會,就交給你的兵了哦?”

    程將軍望了望跪了一地的敵軍,連忙應道:“沒問題,沒問題!”他一聲下令,在風沙中矗立良久的大膺士兵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們連劍都還沒拔出,就已經開始享受作為勝利者的榮譽感,紛紛氣勢洶洶地朝那些潰敗的士兵吼道:

    “舉起手來!”

    “不許說話!還有什麽東西交出來!”

    “好你個酈驍,還想趁亂搞垮我們,哼,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嗎!”

    ……

    此時卻上演著哭笑不得的場麵——投降的士兵見到來搜刮兵器的敵軍,竟然像見到親人一般,大哭的,大笑的,癱軟的,振奮的……有的甚至將敵軍緊緊抱住,像個孩子一樣嗚嗚地痛哭著。

    大膺將士無語地任由他們抱著,有同情,有嘲諷,有亢奮,更多的卻是慶幸——慶幸這女子是他們國家的,慶幸這些個怪物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他們都不敢想象自己若是遭遇這些會變成什麽鬼樣子。

    女子召集了狼群,開始清點數目。這時,幾匹狼拖著一具屍體過來了,女子眸子一緊,急忙跑了過去。

    六、

    “此次戰役——敵軍死傷六萬人,其中,死於蜘蛛二萬八千人,狼軍三萬人,兩千人因踐踏死亡,俘獲六萬人。”

    站在最高處的王上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喜悅和激動來形容了,他一會兒坐下,用力地拍了拍龍椅,一會兒又猛地站起,唯一不變的就是他臉上不曾散去的微笑。

    “好!好!好啊!”他似乎除了冒出這幾個字之後,便說不出別的詞來。良久,他又控製住自己喜悅到顫抖的聲音問道:“我方軍士死傷如何——”

    “我方——沒有傷亡。”匯報消息的將軍顯然已經壓抑不住那快要呼之欲出的笑聲了。王上剛一大笑,他便收不住,也笑了出來。其餘大臣也相繼發出響朗的笑聲,昨日還死氣沉沉的大堂,如今充滿了笑聲與喜悅。

    良久,王上才止住發現,清了清嗓子:“此次全勝,多虧得神女先鋒啊!”

    神女先鋒這個詞,不知道被誰叫了出來,大家一致認可,並在軍隊中傳了開來,匯報軍情的將士也是一口“神女先鋒”地稱呼著,語氣裏滿滿的崇拜與自豪。

    女子卻是不滿地蹙眉道:“誰說沒有傷亡,我的狼死了一頭,這怎麽算?”

    王上一愣,隨即大笑,片刻正色道:“來人!授予逝去的狼兵勇猛瑞獸稱號,以將軍禮儀安葬!”他轉頭朝女子樂嗬嗬地問道:“神女先鋒可還滿意?”

    女子聳了聳肩,表示無異議。隨即她卻是跪了下來,眾人皆是一愣,隨即又反應了過來,隻當她是求聖上封賞。

    立下如此大功,爵位財寶肯定是少不了的,這位神女先鋒如此神秘恐怖,不會要求賞賜什麽毒蠍子毒蛇什麽的吧?

    聽眾人如此議論,女子臉不由黑了一層,不及她開口,王上卻是走了下來,慌忙將她扶起:“神女莫要多禮,什麽要求隻管提,隻要是朕能辦到的,都能滿足您!”

    女子卻是擺了擺手:“王上,此次相助,不過是還幾年前的恩情。草民不需任何封賞,這一拜,僅作離別而已。”

    “這……神女這是要——走了嗎?”王上竟是一臉悵然。

    “當然——此地本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自是回我原處去,恩情已報,草民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以後的難,草民恐是不能替王上解了——草民告辭!”

    女子朝王上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去,眾人皆楞在原地,反應過來的人也不敢妄動,呆呆地看著這個傳奇般的人物慢慢走遠。

    “神女!”王上終於回過神追了上去,眾臣緊隨其後。

    黃沙一片,女子身後站滿了威風凜凜的狼兵,她朝執意跟過來的王上抱了抱拳:“王上留步!”

    王上看著她,欲言又止,良久隻冒出:“神女保重。”這幾個字來。

    “王上也保重!各位保重!”她朝眾人一笑,轉身決絕地離開了。白狼跑過去,和她並驅前行,其餘狼兵整齊地跟在身後,恢宏的氣勢仍是令這群人驚訝不已。

    遠處,女子摸了摸白狼的頭,像是在哄一個生悶氣的孩子:“都說了隻是報恩啦……幾年前,我在森林被捕獸夾困住了,他幫我上藥,又放我歸了山林——他都這麽老了,我怎麽看得上他嘛!你這醋吃的不明不白好吧?”

    白狼哼唧一聲,頭朝向另一方。

    “你看你堂堂狼王,耍什麽孩子脾氣,你看後麵的狼都在笑你……”

    白狼回頭,眾狼表示目不斜視,裝聾作啞乃為正道。女子繼續道:“這不是陪你回去了嗎?真的是,酸死你得了。”

    看著女子和狼軍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王上竟然生出無限的感慨來,他伸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卻突然睜大了雙眼!

    他急忙擦了擦眼,又使勁眨了眨,眼前已經看不見女子的身影了。

    唉,果真是老了啊,居然看花眼了,回去得讓禦醫給瞧瞧。

    他晃了晃頭,剛才那似真似假的一幕卻是揮之不去了——他看見,沙漠的盡頭,俏麗的女子突然幻化成了一匹銀狼,同白狼依偎著消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