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掉落山澗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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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掉落山澗的二人
往下麵直直掉落的身子頓了頓,鬱華錚轉頭看著離開自己身體的那道白色,最後凝眉調轉了頭,手中的鐵鉤飛出。攀上了下麵的一顆樹梢,雖然沒有支點對於她來說比較困難,但是依然憑借著多年來的神偷經驗,將飛簷走壁的功夫用到了極致。
在空中翻了個身,鬱華錚踩著樹枝和樹幹便落在了厚厚的草地上。地麵上厚厚的茅草幾乎蓋過她的膝蓋,沒有來得及觀看一下周圍的環境,鬱華錚便抬眼向著天空看去,
天空萬裏無雲,湛藍的如同一麵鏡子一般,哪裏還有屈恒的影子。
她心頭一跳,轉眸看了看四周,竟然沒有發現屈恒,難道他掉落到了別的地方?
想到這個可能,她收起鐵鉤,拂開蔓草,便向著樹林外麵走去。
經過一層層的蔓草,終於走到了樹林的盡頭。潺潺的流水聲從外麵傳進了她的耳裏。
鬱華錚抬眼看見前麵有一條小河,那小河的正中間漂浮著一個白影,不是屈恒又是誰。
她心下一喜,直接奔了過去,就見屈恒的四周被水給淹沒,水中尚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一道道的紅色溪流。血色殷紅,看來定是受傷不淺。
鬱華錚立即將屈恒拉起,翻轉過來拍了拍他的臉頰,輕聲喚道:“喂!屈恒,醒醒。”
屈恒沒有一點反映,依舊是緊閉著嘴唇和眼睛。
鬱華錚心中登時一驚,似乎想起那日在鬱府,他落水進荷花池的樣子,也是這樣眼口緊閉,似是死了一般。他從小便怕水,何況這次又是受了這麽中的傷,難道,這次他竟然真的......
想到這裏,鬱華錚想也沒想俯身下去,嘴唇碰上他冰冷的唇畔,開始給他做人工呼吸。
一下接一下,她不曾停歇,隻盼他能清醒過來。突然,她俯下的身子頓住,就這麽停在了距離他半寸的上方,怎麽也壓不下去。
此時,屈恒已經睜開了眼眸,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自己上方的鬱華錚。他剛剛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夢,夢到鬱華錚的唇和他的唇齒相碰。那股舒服美好的感覺,一頓讓他想夢下去,可是這夢的感覺又是這般清晰,是以他無論如何也要確認一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不是他在做夢。
一股狂喜在他的胸腹間敞開,他吃痛的咧嘴一笑,說道:“錚兒,上次在鬱府,你是不是也這樣對我?”
鬱華錚一愣,拉著屈恒的手瞬間推開,臉上一紅,轉過身便徑直走了。
一見她走遠,屈恒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哎呦”一聲,緊接著“噗通”一聲栽回了水裏。
鬱華錚腳步一頓,也隻是一頓,接著便繼續抬腳走出了小河。這條河很淺,他,應該不會怕的。她心裏暗暗這樣想著,等她到了河邊,轉過身來一看,哪裏還有屈恒的影子。
定睛一看,屈恒又恢複到剛剛發現時候的姿勢,躺在河水的中央,一動不動的在那上麵漂浮著。
鬱華錚剛剛放下的心瞬間便又被提了起來,急忙踩過小溪水行至他的身邊。
“屈恒。”她輕喚了一聲。看著屈恒隨著水麵的波紋微微浮動了起來,心更沉了一下。
“屈恒。”她再喚一聲,見他依然沒醒來。伸手將他拉出了水麵。依舊是口鼻緊閉,臉色鐵青。
鬱華錚心裏雖然疑惑,卻依然俯下身去做著剛剛未完成的事情,人工呼吸。屈恒緊閉的雙唇如今已經成了絳紫色,一眼看上去像是中毒一樣可怕。
鬱華錚一直重複著動作,眉心緊皺,顯示著她此刻的心情也並不輕鬆。如此來回幾十次,終於,屈恒的唇裏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
看到他開始恢複心跳和呼吸,鬱華錚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這次,她並不敢再將他扔進水裏,而是小心翼翼的將他附上自己的背,衝過水的阻力,向著岸邊走去。
隨著屈恒身子的離開,水麵上的血紅色也漸漸散開,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條濕淋淋的身子緩緩走到了岸邊,鬱華錚將屈恒放在地上。翻轉過來,看著他痛苦的擰了一下眉。說道:“屈恒,醒醒,你別睡。”
屈恒似是聽到了這聲呼喚,竟然真的睜開了眼眸,看著她絕美的容顏輕笑了一聲,隨即齜牙咧嘴的痛苦了一陣。
“怎麽樣?很痛嗎?”鬱華錚眉心緊皺,看著他的表情問道。還沒等他回答,眼眸便轉向了旁邊。這一看,她的眸子瞬間變得殘冷無比。就見屈恒身子所在的土地上,竟然流出一道鮮紅色的血來。
屈恒見她眼光所望的方向,也轉過去看了看,最後說道:“錚兒,你別擔心,這隻是擦傷而已,不礙事的。”雖然身體虛弱的很,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卻很輕鬆。
他不懂鬱華錚的心究竟是怎麽想的,二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如果她因為自己救了她而對他心存感激,進而以身相許的話,那他寧可不要這憐憫。可是以他的敏銳,察覺的並不是感激這麽簡單的事情。她明明對他也有一種相同的感情,可是她卻一直抵死不認。如今,這份感情,就隻看她接受還是不接受了。
鬱華錚眼眸一轉,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別不要臉了,誰擔心你了。”見他肚子上竟然還插著那把匕首,她的眉不自覺的蹙了起來。伸手將他周圍的幾個穴道點上,而後直接用力將匕首拔了出來。
“啊。”屈恒輕聲叫了一句,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蒼白著一張臉看著鬱華錚清冷的小臉說道:“錚兒,你太狠了。”
鬱華錚剜了他一眼,說道:“這是你自找的,可不是我插進你的肚子的。”她話說完站起身來,低頭對他說道:“你在這邊等會,我馬上回來。”
話說完,她將手裏的匕首放進他的手裏。“這匕首你拿著,這地方看起來荒了很久,說不定毒蛇猛獸一大堆。如今你內力全無,用來防身吧。”
“錚兒,天黑之後你一定要回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雖然有傷在身,但是他依然像是個保護者一樣,擔憂的看著她。
“放心,隻要你不被野狼吃掉就好,我能跳能跑的,用不著你擔心。”鬱華錚不領他的情,轉身向著林間走去。轉眼間便消失在膝蓋高的蔓草裏麵。
參天的大樹似是直通雲霄一般,鬱華錚手裏拿著地上撿來的一根木棍,扒開蔓草,找尋著她所需要的藥材。
這地方陰冷潮濕,有毒的植物倒是不少,但是珍惜的藥材卻也很多。像是極其珍貴的靈芝和血蘑,這裏便是隨處可見。陰冷潮濕的地方,想必毒蟲也會不少。鬱華錚從小就最是畏蟲,所以對於這些爬行動物都留上一個心眼。可是她找了半個時辰,要找的藥材已經找全,卻連一個蟲子都沒有看到,不覺甚是奇怪。
“嗷嗚......”一聲狼叫聲突然響起。
鬱華錚的身形一頓,目光看向了遠方。那樹林的盡頭似是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在緊緊盯著自己。她目光如炬,同樣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睛,手裏的鉤子握在了手心裏,嘴角堅毅的抿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鬱華錚拿著手中的藥材,轉過身快速向著林外走去。
穿過蔓草,不一會她便回到了屈恒的身邊。天色已晚,四周傳來各種蟲鳴蛙叫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屈恒已經在自己的身邊升起了一堆火,艱難的靠近火源烤著自己濕透了的衣服。
鬱華錚走到他的身邊,輕身蹲下,看著屈恒鐵青色的臉說道:“你這麽惱恨是因為我嗎?是我害你跌落這山崖,是我將你刺傷。往深了說,你這內傷,怕是被我的煙霧彈給傷的吧。”
屈恒抬眼看她,說道:“不關你的事,早在和你交手之前便有人來刺殺我了,我的內傷也是那個時候傷的。雖然你的煙霧彈確實威力夠大,但是想傷我,還差了點。”他不甚客氣的說著,完全不給她一點麵子。
鬱華錚聽了他的話,心裏那一抹愧疚這才漸漸散去。將手中的藥材放在地上,用石頭搗碎,一邊搗碎一邊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將身上的封印解除。你可有辦法?”
屈恒一怔,憂心的說道:“錚兒,你體內有蠱毒,如果將封印解除的話,這蠱毒恐怕不好控製。而且據我觀察,這蠱毒是上古蠱蟲。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控製不了。”
“這麽嚴重?竟然連你都無法控製?”鬱華錚並沒有想到,這蠱毒竟然這麽厲害。可也隻是轉念一想,便接著說道:“雖然不好控製,可是我還是想解除封印。最起碼,以後不會像今日這麽狼狽。”這樣的經曆隻要一次便足夠了,她再也不要這種麵對死亡的感覺。
“錚兒,你在怨我沒有保護好你嗎?”屈恒嘟囔了一句,幽怨的看著她說道。
“你憑什麽保護我,我又憑什麽接受你的保護?”她冷冷的目光看著他的,開口說道。
屈恒眸中的光芒一暗,知道她依然沒有接受自己。雖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心還是不由自主的痛了一下。半晌,他看著她的眸子堅定的說道:“我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保護你將是我下半輩子的使命。”
鬱華錚轉眸看著他,最後別開了頭,說道:“隨便你。不過,你別指望我會感激你。”她將早已經搗好的草藥用力敷在他的傷口處。
“嘶。”的一聲抽氣聲響起,將屈恒所有的情緒拉回這道不算淺的傷口上。“錚兒,你故意的嗎?”怎麽在紮的時候沒有感覺這麽痛呢,現在這痛竟然像是要將他痛昏過去一般,隻教他的腦子裏再也無法思考。
“對,我就是故意的。”她抓起剩餘的草藥,轉身走到他的背後。伸手將他身上的錦袍一把扯下來。因為力氣過猛,上麵受傷的肉皮黏在了錦帕上,被生生拉了下來。
“啊。”的一聲慘叫隨之響起,屈恒差點沒暈過去,轉頭幽幽的看著鬱華錚。
鬱華錚臉色一白,沒想到他後背竟然上的這種嚴重。沒有遲疑,將草藥一一敷在了傷口上。
映著夕陽的亮光,可以看見屈恒後背上大大小小分布了十幾條傷口,每條傷口都有進皮肉一寸之長,竟然條條觸目驚心。想必他掉落下來的時候紮進了小河裏,小河裏的水很淺,是以砸在了石頭尖端上,所以才會有這十幾條傷痕。
給他上藥的小手頓了頓,動作輕柔了很多。卻也在他嘶嘶的抽氣中,才將藥全部上完。
屈恒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珠,轉頭看著鬱華錚凝重的小臉問道:“錚兒,你為何會懂這些?按理說,你是鬱府的大小姐,後來到季平原府上也是下人成群才對。即使你姨娘姐妹不喜歡你,但是最起碼還有真娘維護,應該是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下長大。可是,你為何會醫術,你又為何會懂武功?”
“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一點?”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後,將最後一點草藥上完,鬱華錚站起身裏走到小河邊洗了洗手,開口問道:“你餓不餓?”
見她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屈恒聳了聳肩膀,也不再追問。如果她想說,就算他不問,她以後也會告訴自己的。想到這裏,他臉上現出了一抹笑意,說道:“為了見你,我可是中午都沒怎麽吃飯的。如今,這都天黑了,自然是餓。”
他有些委屈的轉頭看她,慢慢的將自己身上的白色錦袍拉好。雖然拉好蓋住了大片肌膚,可是那錦袍已經破爛不堪,尤其是後背,基本上是一條一條的破布組成在一起。讓人看了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感覺。
如今,他滿臉的埋怨表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當真是有一種風流韻味在其中。鬱華錚臉騰的一下便紅了起來,氣惱的轉過身去不看他,嘴裏喃喃的說道:“真是個妖孽。”竟然連受傷都無損他的俊美容顏半分。
微弱的霞光下,更是平添了一抹曖昧之色。鬱華錚抬腳走進了水裏,伸手掬起一把水,潑向了自己的臉頰,想將那抹熱熱的感覺洗掉。
“錚兒,你這是做什麽?如今已經入秋,你身體又有些受傷,還是趕緊上來吧。”屈恒溫熱關心的話在身後響起,帶了一抹焦慮和一抹焦急。
鬱華錚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伸手解下了鐵鉤,頭都沒有回,陰冷的喝道:“別吵,再吵也將你拉下來。”
屈恒一愣,不明白她為何會生氣,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轉念一向,鬱華錚向來脾氣秉性就和常人不同,如今猜不到也不算什麽奇怪。便乖乖閉上了嘴巴,看著她在水裏慢慢的行動。
半晌,空氣中隻聽到風的聲音和樹葉的晃動聲音,天地間似是有一種永恒的安寧。小河的水麵毫無波紋,驚得如同一汪死水。鬱華錚的鐵鉤就在這時,脫手而出。
“噗”的一聲,砸進了水裏,屈恒嘴角一勾,看著鬱華錚慢慢的將鐵鉤從水裏撈出來。那鉤子上赫然出現了兩尾半臂長的活魚。似是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般,用力的甩著尾巴。
“錚兒,你好厲害,竟然一箭雙雕。”屈恒由衷的說著,眼裏竟是寵溺。
鬱華錚沒有說話,轉身走上了岸。將魚放在火堆上烤起來,她才用力擰幹自己身上的水漬。靠近了火堆,想將身上的衣服烤幹。
火苗躥得很高,木柴在火的攻勢下,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山穀。兩個人坐在地上,誰也沒有說話,似是在享受著這個安寧而又和諧的一幕。
鬱華錚隨手將魚翻了個身,眸中出現了一抹遲疑,但是很快,那抹遲疑就被澄淨而取代,她輕聲說道:“屈恒,如果我告訴你,我並不是鬱華錚,你信不信?”
第一次,她來到這個世代第一次向別人吐露自己的心聲。曾幾何時,她也曾經想過要能有個知心好友,推心置腹,將自己滿肚子的話語向他傾訴。可是前世的遭遇,這一世鬱華錚的死,每每提醒著她,無論是哪個世界,上天都虧欠她太多太多,讓她隻學會了恨和不相信。
可是今日,她似是在這暖情的情況下,心也跟著暖了起來。這般沉寂的環境下,她還不適應和屈恒獨處。所以想找些什麽來打破一下兩人之間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