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砸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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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政府大會議室裏,薑成正在主持黃州市市政府一年一度的年底工作總結大會,不僅對過去一年內的工作進行總結,同時也對未來一年內的規劃進行展望。
    參加會議的人都是市屬行局、企業以及各區、縣政府的負責人,清一色的處級以上幹部。
    薑成坐在主席台的正中間侃侃而談,下麵的人時而低頭做著筆記,將他講話的重點記錄下來,時而抬頭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全場寂靜無聲。
    像這種重要的市政府會議通常都是由市長來主持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隻有市長確實有事兒不能主持,那麽才由常務副市長代理,例如古連成住院無法主持這個會議,這才輪到薑成代理。
    早在薑成成為分管農林水這些冷清部門的副市長的時候,就曾經想像過有朝一日他也能主持這種會議,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如此突然。
    正當薑成意氣風發地講著話的時候,會議室臨近主席台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會場上的人見狀,不由得齊刷刷望了過去。
    大會議室總共有兩個門,一個臨近主席台的前門,另一個在會場後麵的後門,通常情況下,當會議開始的時候,如果有人進來都會走後門,走前門的話是對主席台上領導的不尊重。
    當然了,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上級領導前來參加會議,這個時候是要走前門的。
    薑成聽見門開的聲音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扭頭向前門望去,他想看看是誰這麽不開眼,打斷了他的講話,事前他曾經邀請馮水生前來,但是被馮水生婉拒,也就是說來的不可能是馮水生。
    在黃州市,能參加這次會議並且能走前門的也就隻有馮水生,因為市委常委裏除了馮水生外,其他的常委所管的領域都跟市政府的事務不對口。
    當看見走進來的人後,薑成的雙目不由得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他萬萬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古連成。
    在市委常委裏麵,身為市長的古連成無疑是最有資格來參加這次會議的了,隻不過薑成先前已經將他排除在外。
    見到西裝革履的古連成進來,會場上的人不由得紛紛站了起來,鼓掌歡迎,包括薑成在內,主席台上的副市長們也起身鼓掌。
    雖說大家都知道古連成不行了,無論是否願意,官場上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由於有特殊原因,今天的會議推遲到明天,明天上午九點在這裏準時開會。”古連成走到主席台前,微笑著麵向場下的與會者們向下壓了壓手,等現場的掌聲平靜下來後,沉聲向眾人宣布。
    此言一出,現場的人頓時麵麵相覷,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使得古連成終止了薑成主持的會議。
    作為黃州市的大市長,古連成確實有終止這個會議的資格,不過同時也等於狠狠地當眾抽了薑成一記耳光,使得薑成顏麵無存。
    “薑副市長,你來一下。”古連成也不理會現場眾人驚愕的眼神,轉過身神情嚴肅地向詫異地望著他的薑成說了一句,然後抬步向前門走去。
    “古市長,我還在主持會議,走不開,你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薑成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沒有想到古連成竟然當眾羞辱他,於是冷冷地說道。
    如果薑成就這麽跟古連成走了的話,那麽以後在黃州市的官場上的威信肯定會大打折扣,成為官場上的一則笑料,況且古連成現在自身難保,薑成才不怕得罪一個過氣的市長。
    古連成聞言轉身盯著薑成,薑成也望著他,兩人在那裏對視起來。
    現場的人們見狀,愕然注視著眼前的一幕,誰都看出來了,薑成這是公開與古連成翻臉了。
    “話我已經說了,來不來隨便你,有什麽後果你自己承擔。”與薑成對視了一會兒後,古連成麵無表情地丟下了一句話,大步離去。
    “繼續開會!”等古連成走後,薑成坐下來,黑著臉向現場的人說道。
    人們這個時候還站在那裏,聞言紛紛坐了下來,雙目中無不充滿震驚的神色,誰也想不到古連成和薑成竟然會到達劍拔弩張的地步,會議室裏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壓抑起來。
    經過古連成的這麽一鬧,薑成已經沒有了講話的心情,示意分管工業的副市長何偉來發言,他則神情冷峻地坐在那裏,暗自盤算古連成此番前來的意圖,同時派人去打探古連成的行蹤,古連成今天搞這麽一出實在是太反常了。
    “難道是想負隅頑抗?”良久,薑成得出了一個結論,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冷笑,看來古連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想要折騰,簡直可笑之極。
    在薑成看來,古連成最大的依仗就是黃省長,可是自從省紀委調查組下來後,黃浩然根本就沒有對古連成的事情有過任何表示,很顯然古連成已經被他放棄了,因此現在的古連成就是無根的浮萍,根本就不是薑成的對手,要知道薑成在省裏麵也有老領導,雖然沒有黃浩然那麽顯赫,但也是省裏的重量級人物。
    古連成離開大會議室後徑直下了樓,坐進了等在樓前的小轎車裏,吩咐司機去市警察局,他早就知道薑成不會跟來,因為薑成現在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裏。
    其實,古連成早就知道今天薑成會在市政府主持這個大會,因為會議的日期就是他定的,如果不是那一百五十萬專項資金的事情,他現在正坐在主席台上講話。
    古連成之所以來這裏,一是做給外麵的人看,表明他想按照流程來解決電器廠的問題,可惜被以下犯上的薑成給拒絕了,這將來都將成為薑成的罪名,二是過來踢薑成的場子,給薑成心裏添堵,三是向現場的幹部們表明他才是市政府的老大,明天將重開年底總結大會,來不來由他們自己決定。
    “爸爸,趙大哥和吳雯姐姐不會有事吧?”路上,坐在古連成身旁的古玲不由得擔憂地問道,雖然她說的是兩個人,實際上心裏最關切的人是趙東升。
    “放心,他們隻是協助調查,不會有事的。”古連成微微一笑,安慰著古玲,現在電器廠的事情鬧得這麽大,調查小組的人不敢胡來,趙東升和吳雯等人吃點小苦頭或許再所難免,但不會遭受到嚴厲的措施。
    尤其是趙東升,調查小組更不會對他采取過激的行為,畢竟趙東升也是省紀委調查組的一個重要嫌疑人。
    聽古連成這麽說,古玲這才稍微安心,扭過頭,神色憂慮地望向了窗外,在沒有見到趙東升之前,她的心裏總是感到不踏實。
    警察局的門衛認識古連成的車,當小轎車駛進警察局大門後,門衛打電話向上級做了匯報。
    因此,古連成領著古玲和劉偉上到市警察局辦公大樓二樓的時候,劉明偉和幾名局領導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市長,您來之前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搞得我們很被動呀。”劉明偉笑著走上前,熱情地握住了古連成的手。
    古連成擔任市長後給市警察局解決了不少實際問題,警察局的新家屬樓就是古連成撥款修建的,因此雖然他現在的行情不妙,劉明偉依然認他這個市長。
    “我是臨時決定來這裏。”古連成微笑著與劉明偉握了握手,隨後問道,“調查電器廠的那個調查組在哪裏?”
    “他們的辦公室五樓。”劉明偉聞言隨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領著古連成等人上樓。
    市警察局的辦公大樓是上世紀六十年初修建的,一共有五層,到現在已經快有三十年的曆史了,調查小組為了不受到幹擾,因此選了最高的一層。
    由於古連成來的太過突然了,所以當他走進在孫魁山辦公室的時候,孫魁山正在跟張科長等幾名來自市政府辦公廳的幹部打撲克,每個人的麵前都放著一些錢。
    調查小組現在的工作非常輕鬆,當薑成批準了趙東升和牛保國等人的辭職報告後,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等待,等待趙東升和牛保國等人能主動交待,因此趁著這個時機打撲克消磨時間。
    “古市長!”孫魁山正對著門,當看見古連成後頓時吃了一驚,連忙站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古連成會來這裏,另外幾個打牌的人也跟著起身,愕然望著古連成。
    “調查組現在解散,你們回去工作吧。”打撲克的人都在吸煙,弄得辦公室裏煙霧繚繞,烏煙瘴氣的,古連成在鼻前扇了扇,皺著眉頭沉聲宣布了一句,然後扭身離開了。
    “主任,現在怎麽辦?”張科長坐在孫魁山的旁邊,見狀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低聲問孫魁山。
    “快去找市長,我有重要的情況要匯報!”古連成很顯然是衝著趙東升等人來的,孫魁山怔了一下後就扔掉手裏的撲克,麵無表情地撥通了薑成辦公室的電話,急聲向接電話的辦公室工作人員說道。
    拘留室設在辦公大樓後麵的一排小平房裏,牛保國、吳雯等電器廠的人以及韓啟禮等幾個市農聯社的人都被關在裏麵。
    既然李建功已經回來,並且交待了那三百萬的去向,那麽意味著電器廠和市農聯社並沒有人貪汙公款,也就是說牛保國和韓啟禮等人無罪,至於市農聯社向電器廠貸款三百萬那是否違規,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於是,在古連成的命令下,劉明偉讓手下的人將牛保國和韓啟禮等人從拘留室裏放了出來。
    眾人的麵容看起來非常的疲憊和憔悴,精神也有一些萎靡,畢竟這裏是拘留室,而不是賓館,誰能在這種裏還保持舒暢的心情?
    當古連成宣布調查結束,大家可以回家後,牛保國和韓啟禮等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相互間擁抱著祝賀。
    市農聯社的幾個人甚至放聲大哭起來,他們並不像電器廠的人那樣對趙東升充滿了信心,因此一度認為趙東升動了那一百五十萬,那麽他們將成為共謀者,在拘留所裏惶惶不可終日。
    “雯姐,趙大哥呢?”古玲在被釋放的人群中搜索著,她看見了吳雯,但是沒有找到趙東升,於是急聲問吳雯。
    其實,不僅趙東升,小孟也不在,兩人被關在禁閉室,而禁閉室位於市警察局大院的一個偏僻的角落裏,是幾間鋼筋水泥土的小房子,與拘留室並不在一起。
    “我不清楚,他好像沒有跟我們關在一起。”吳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衝著古玲搖了搖頭,她並不知道趙東升和小孟被關在禁閉室的事情。
    “爸,趙大哥不在這裏?”古玲聞言,連忙跑到了與劉明偉聊著什麽的古連成麵前,嬌聲說道。
    “趙廠長在禁閉室。”市紀委的那個圓臉科長此時已經趕了過來,立在古連成身後,古連成轉身看向了他,他隨即開口向古玲解釋著。
    圓臉科長是調查小組的領導之一,在孫魁山不在場的情況下,這個問題自然由他來回答。
    “禁閉室在哪裏,快帶我去!”聽聞趙東升被關了禁閉,古玲也顧不上現場這麽多人在,嬌聲向圓臉科長說道,語氣顯得有幾分急切,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趙東升,以確定他沒事。
    麵對著神情焦急的古玲,古連成並沒有多想,以為古玲隻是單純的擔心趙東升而已,畢竟趙東升幫古玲奪得了飛模大賽的第一名,況且在他的眼裏古玲隻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他隨後向圓臉科長微微頷首,示意圓臉科長領路。
    圓臉科長見狀,抬步領著古連成和古玲一行人向禁閉室的方向走去,牛保國和吳雯等人也跟了過去。
    “薑成,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路上,古連成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他早就知道趙東升關在禁閉室,之所以先去拘留室,是給孫魁山留了足夠的時間向薑成通風報信,薑成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將趙東升帶走,十有八九會趕過來,這樣不僅使得薑成主持不了市政府的年底總結大會,更會進一步激發他與自己對立,讓其徹底貼上“以下犯上”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