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矛盾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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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事件的真實性,海無涯是相信的,所以他一再囑咐陳柱子切不可出麵證明此事,現在風口浪尖上,誰敢出頭就拿誰開刀,絕不姑息。
“那這件事,就放任不管了嗎?”陳柱子問道。
“不是我們不想管,是管不了也不敢管啊,老陳。”海無涯也一臉無奈,“現在的形勢你不明白嗎?算啦,你就當什麽也不知道。不過,如果你有親友在當地,可以秘密通知他們離開或提前防範,不過千萬不要告訴他們真實情況。”
“……”
鑒於此,陳柱子也鄭重其事地警告了未來,讓她不要再關注這件事了。如果心裏過不去,可以去馬爾代夫度個假。
然而,在互聯網如此昌盛的時代,她能躲得開這樣震驚世界的大新聞嗎?
*
五月三日。
離地震發生的時間不到十天。
“元帥,我們已經盡力了,你不用再這麽辛苦了,就讓它去吧!”
得到了陳柱子的警告,未來便也電話通知元帥了。
“為什麽?未來,你親眼目睹過當時的慘況,你還能說這樣的話嗎?”
未來的心狠狠一抽,他說這話時可能並沒有指責她的意思,但她分明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失望之感。
“對不起……”他大約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解釋了一句,“我隻是覺得,我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就應該承擔這樣的責任。如果我不去做的話,將來等到眼睜睜看它發生了,我恐怕會自責後悔一輩子的!”
“可是,你一個人的力量,能做多少?”
“雖然一個人的力量很渺小,但是至少我去做了!等到將來事情發生了,我可以跟我說,我已經盡力了!”
“……即使你不去做,也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逞強?”
“我有分寸的,老婆。”元帥喟歎一聲,“並不是我想逞英雄,我隻是希望可以心安而已。這可是事關人命的大事啊!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尊重!他們明明可以繼續活下去,可是因為我的漠視而丟了性命。我怕我以後永遠也睡不著了。”
未來心裏一震。
是啊,如果你預先知道了災難的發生,但是你卻沒能及時通知遇難者,當那些慘烈的場麵出現在眼前時,會不會因此而良心不安?
你既然擁有了這樣的能力,你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好吧,既然這樣,那你等我,我去幫你!”
*
五月四日。
未來到公司裏跟陳柱子說明了情況,表示要離開崗位幾天,她要去和元帥並肩作戰。
“不行,我不準你去!”陳柱子直接明確拒絕,“元帥也要叫回來!你不是打電話給他了,怎麽,他又把你說服了?我來給他打!”
“師傅,不要!”未來趕緊阻止他,“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其實他也並不希望我去,是我自己想去。”
“未來,你不是一向最冷靜理智嗎?現在怎麽這麽意氣用事了?”
“也許我是意氣用事吧,人的一生中,有值得做和不值得做的事。”未來朝他無奈一笑,“師傅,我既然有了這種先知的能力,並且也依靠它做成了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享受了它帶來的好處,那我是不是也應該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呢?雖然說,這種責任可能會給我帶來麻煩。”
陳柱子又是一愣。
“未來,你這是何苦?這並不是責任不責任的問題,而是現實情況根本不允許你去做啊!”
“師傅,假如你有親人在災區,但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災難發生了,你的親人沒了,後來你知道我早就預知災難將要發生,你會不會怨恨我?”
陳柱子一時啞口無言。
“未來,不要用這樣的假設,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假設存在,我隻能說,這是命運的安排。”陳柱子板起臉來,“現在,你才是我的親人!我不想讓你去冒這樣的險!”
未來心頭一震,陳柱子臉生恚怒,但話裏話外,卻全然是對她的關心愛護。
“師傅……”
“未來,就算我求你了,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為我想想啊!”他開始動之以情,“明麵上,是因為我有這個先知,是我在夢中得到警示,才讓元帥去查這件事的。你要是一意孤行要去,最終出了事,這個矛頭不就直指我了嗎?是,我是說過黑鍋都由我來背,但是,未來,你就真的忍心嗎?”
“我……”未來一時語塞,心裏酸酸澀澀的,卻又無法狠心駁斥麵前這個愛護她的人。
是為大義而辜負親人,還是漠視那些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珍惜眼前人呢?
這真的是一個殘忍的考驗啊!
*
之後,很快的,元帥也接到了陳柱子的電話。
陳柱子打電話的目的,當然十分清晰。
“元帥,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識時務明事理的孩子,”電話中,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這次的事,我希望到此為止,你不要再有更多的想法了。並不是我冷血無情,而是現實情況不容許我們這麽做。如果你切實為未來著想的話,那麽,你應該知道如何取舍的吧?”
陳柱子話裏的意思,他自然接收到了。
現在這件事已經被國家地震局駁回,政-府也發文明令禁止“謠言”傳播,他一直執著的事,其實是國法不容之事。
他對自己的個人安危還沒有放在心上,但是,他不是獨立的個體,他有家人,有事業,有和他息息相關的東西……
一旦他涉案,便是整個家庭整個公司跟著受牽連的事。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覺得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從他間接地獲知了這樣的先知信息後,他就被賦予了這樣神聖又艱巨的使命。
要他眼睜睜地看著無數家庭就此破碎,相愛的人天人永隔,災區人民心中抹上一道永難抹滅的傷痕,他,做不到!
接下來的兩天裏,元帥已經完全停止了行動。
他因為陳柱子的勸說而動搖了起來。
是要冒險去拯救毫不相幹的人,還是隻要守護著自己所愛的人獨自幸福就好?
他也非常矛盾苦惱。
對於國家地震局的回複,鮑永來及其隊員們都非常失望。
他打電話給元帥,問他有什麽打算,後者也很沮喪無奈,陷入了迷茫之中。
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又不拖累自己的家人?
“這不怪你,不是你的錯!”鮑永來反而安慰他說道,“你已經盡力了!你所做的努力,我看在眼中!想開點吧,啊,就當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把它忘了!”
“鮑大哥!”和鮑永來接觸幾次後,鮑永來覺得喊他主任太生分,堅持和元帥稱兄道弟。
“鮑大哥,對於我個人來說,我真的不怕有可能會被抓起來的!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我不過被抓進去關幾天,可是有好多人卻可能因此而活下來。你明白嗎?即使我不去做這件事,這幾天我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去做別的事!”
“是,是,我明白,我非常明白!”鮑永來一如他的知音般,“你顧慮的並不是你自己,你隻是怕連累家人而已。他們不理解你,我都懂!‘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元帥心中一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首詩。
“好一句‘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元帥歎道,“鮑大哥這是你寫的詩嗎?”
“哪裏哪裏?我哪有這樣的才氣!這是一位叫倉央嘉措的喇嘛寫的,我也是無意中讀到的。你看,連修行之人都有解決不了的矛盾痛苦,又何況你我凡俗之輩呢?”鮑永來開解說道,“所以,你就不要再作繭自縛了,盡快忘掉吧,回歸到你正常的生活當中!總有一些我們解決不了的事情,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
晚上,元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前兩天陳柱子給他打過電話後,未來就來電話跟他抱歉說她可能來不了了,但她也並沒有勸他放棄,隻是,兩個人之間,突然氣氛好微妙。
她一向都是行動派的,這一次,卻在承諾了他那樣的話後,失言了。
他當然並不會怪她,但她覺得很愧對他。
今天,父親也打電話來讓他不要再深入行動了,趕緊回歸自己的位置,公司那邊一堆事情等著他去辦。
他第一次覺得這麽迷茫。
再翻了個身,突然回想起白天裏鮑永來念的那首詩,他拿起手機,敲在了文本框裏,發給了未來。
很快他收到她的回複:“你也知道倉央嘉措的詩?”
“我是今天才剛剛聽說的,我覺得簡直跟我此時的心境一樣。你也聽說過這首詩嗎?”
信息發出去後,突然才想起來,她是從未來世界裏穿越而來的,聽說過也不稀奇。
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到她的回複短信:“對不起!”
他今天一切痛苦的根源,全都是因她而起。
她真的好愧疚難過。
“你沒有對不起我,不要多想。我也許再停留兩天,就回去了。我想你了。好想立刻就飛到你身邊,抱著你,什麽也不去想,隻想著你……”
隻想著她,把自己的全副心思都集中在她身上,這樣,才能忘了,那件可能一直灼痛他心房的事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