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敷過的眼睛，又有紅腫的征兆。

    “小白，你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

    “小白，不要放棄，一定有辦法的！對了……換心，你說過，可以做換心手術的！做換心手術，好不好？”

    女孩語氣又快又急，說完一直仰頭，直勾勾盯著他。

    固執而又渴望，想要一個答案。

    在這一瞬，觸動了江深白的心疼，泛起熟悉的疼痛。

    早在不久前，他一再的咳嗽，咳出了鮮血，就該吃藥的。

    藥有毒，可是對於將死的他，又是最好的止痛劑。

    偏偏，江深白無視疼痛，僅是低頭凝著女孩。

    “薑小姐，就這麽害怕……失去我。”

    沒有疑問，而是肯定。

    薑蜜紅腫著眼睛，拚命點了點頭：“小白，我求你了，你答應我……做換心手術，好麽？”

    “我知道，換心手術危險，可是小白……你不做換心手術，就隻剩下不到一年！我害怕，我太害怕了小白，我害怕失去你……”

    她接連說著害怕，破碎的語調令人動容。

    一時間，江深白沒有回答，而是沉默了。

    “小白……”

    “換心成功幾率，不超過三成。”

    半晌，薑蜜忍不住，又要開口時，被男人打斷一說。

    事實上，這還是最好的幾率，江深白終是心軟，沒有殘忍剝奪女孩的幻想。

    現在的他，換心成功幾率……幾乎不足一成！

    不說，他拒絕換心。

    就算，他答應……抵不過九死無生。

    而且，還有一點……他的生命，不是不到一年，而是三個月。

    隱隱的，江深白做出了離開的決定。

    “三成……”

    薑蜜指甲掐入掌心，久久接受不了。

    片刻，她又不死心：“無論如何，先找到匹配的心髒……就就算三成，也是活下去的希望！小白，不要害怕，我陪著你——”

    睨著女孩發顫的身子，江深白清雋的容顏上，浮現點點無奈。

    “薑小姐，我不害怕。”

    害怕的人，該是他。

    結果這一刻，她比他……還要害怕，害怕的發抖了。

    正在想著，聽著女孩低喃一語：“如果……換心手術失敗，你死了。沒關係，我不會獨活……”

    “……薑蜜，你說什麽？”

    第一次，江深白死寂的心髒一震。

    不想男人有負擔，薑蜜別開視線，模棱兩可一回：“沒什麽，我就是……不想你一個人。”

    如果這世上，沒有了江深白……薑蜜一個人活著，有什麽意義呢？

    與其說，她不想讓男人一個人，不如說……她不想自己一個人！

    失去了爸爸媽媽，再失去了丈夫……

    那種情況，薑蜜隻要一想，就有點喘不過氣。

    她知道，自己心態不對，多半是抑鬱症的影響，整個人充滿了負麵。

    然而，她控製不住，也不打算控製……

    不期然，男人嗓音清冷，失去一貫的溫度：“在你心上，便是這麽想的？”

    薑蜜一怔，稍稍回過神，迎上男人清霧繚繞的眼睛：“小白，怎麽了……”

    “薑蜜，你的人生……還很長。”

    隱隱的，江深白清楚，自己動了怒。

    無視女孩的不安，淡淡的繼續：“我的死亡，是天生注定，和你無關。”

    天生的心髒病，後天的江家人損害，一步步淪為現在。

    “若是我死，你也不獨活，錯在我。”

    許是男人絕色的容顏，不帶一絲一毫溫度，薑蜜有一點嚇到。

    剛剛，她一個沒注意，說出了負麵的真實念頭。

    沒想到，惹的男人不開心，她有點慌了：“小白，我胡說八道的，你不要在意……”

    “是胡說八道，還是真實念頭……薑小姐，你瞞不過我。”

    她的心虛，差點寫在了臉上，還在撒著謊。

    一時間，江深白眉眼如畫，頗有一種心倦：“是我沒有教好你，讓你產生這種念頭。”

    聽著他的自責，薑蜜幾乎手足無措，爭搶著認錯：“是我沒有學好，不是你沒有教好！小白，你不要生氣，我不再這麽想了……”

    “……當真，不再這麽想？”

    江深白語氣一緩，定定的一問。

    立刻，薑蜜小雞啄米的點點頭，乖巧的不得了：“真的真的，我不再這麽想了！”

    反正……反正他不在了，她隨不隨他去，他也管不到！

    睨著她一雙桃花明眸，閃爍著點點光芒，來回亂轉一圈圈。

    對此，江深白幾乎氣極反笑，明明沒有孩子，卻也體會到了養孩子的感受。

    尤其孩子叛逆，不聽話，陽奉陰違，當麵一套背麵一套。

    可是……

    可是……這個孩子，她有一顆赤子之心，滿心滿眼裝滿了一個你。

    如何不心動？又如何不珍惜！

    恍然間，江深白神色一斂，整個人緩緩站直，宛如一樹芝蘭。

    “小白……”

    “薑蜜，你聽話，是麽。”

    薑蜜不明所以，剛一開口喚他，被他一語打斷。

    幾乎想也不想，她頻頻的點頭：“小白說的，我都聽！”

    她肉乎乎的臉蛋，配上乖巧的表情，令人容易心軟。

    隻是江深白，這次視若無睹，嗓音淡而清冷：“答應我，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不會做傻事。”

    乍然一聽，薑蜜臉色一僵，沒再繼續點頭。

    “怎麽，不聽話了？”

    直至，江深白輕飄飄一問，她才如夢初醒，勉強點了點頭。

    聽話不聽話的，他若是不在了，也就管不了。

    “薑蜜，你發誓。”

    不期然，江深白看破她的小心思，語氣染上嚴肅。

    這次，薑蜜扭捏了半天，才咬了咬牙，閉上眼睛：“我發誓……”

    “你發誓，若是不遵守誓言，就讓你的丈夫江深白……死後不得安寧，被困地獄，再無來世。”

    江深白一字一字，說的決絕。

    聽著這些，薑蜜瞪大眼睛，裏麵寫滿悲傷：“小白……”

    “而你，和他永世相隔，不再遇見，不再相識，不再交集。”

    “別說了！小白，你別說了……”

    再也聽不下去，薑蜜嘶啞著打斷他。

    不是不清楚，誓言隻是虛妄，不代表什麽。

    人死後，也是如燈滅，不再有來世。

    偏偏，他說的太決絕，字字刻在薑蜜的心上，劃下一道道血痕。

    “答應嗎？”

    江深白再問，薑蜜咬著唇瓣，那雙桃花明眸，悲傷的和他對視。

    她的悲傷，男人視而不見，僅是清冷逼人道：“薑蜜，起誓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