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護欄，黎錦瑟走的有些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麵的顧瀟有些不耐煩的轉身抬手拉起了她的衣袖，“還未換掉戰袍，你走路怎麽就變得扭扭捏捏了？”

    “我…”

    黎錦瑟低頭看著顧瀟拽著她袖口翹起的鐵皮的動作，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她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的笑容。

    隻是越往前走，她總感覺前麵越奇怪，詭異。

    “這裏確定不是關外嗎？”

    “我還不至於帶你闖入敵人境界冒險。”

    顧瀟冷淡的說著，突然停住了腳步，害的身後一直低頭走路的黎錦瑟來不及反應，額頭直愣愣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蠢。”

    黎錦瑟無語的抬頭，繞過顧瀟單薄的背影，一瞬間便石化在了原地。

    “這裏就是隔斷關外的長河。”

    顧瀟淡漠的說著，低下頭隨意撿起一塊石子，放在手裏把弄著。

    黎錦瑟早已說不出話，或許在顧瀟眼裏看來，那隻是平平無奇的一條河，在她眼裏那是一條浸泡了無數生命的血河。

    “這河…為什麽是紅的。”

    話音落，她再也忍不住惡心，嘔吐了起來。

    她終於發現了是哪裏不對勁，或許是因為她剛下戰場的緣故，一直沒有懷疑自己聞到的血腥味，現在想來，更覺得惡心不止。

    顧瀟卻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等著黎錦瑟吐完。

    “這裏，曾發生過一次又一次血戰，我方百餘戰士曾在雪夜中與敵方千餘輕騎廝殺。”

    黎錦瑟微微眯眼，強忍住對血腥的惡心，扭頭將視線放在了顧瀟身上，她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年不過也就比自己大幾歲，看上去卻比郢帝還要沉著老練。

    “多年征戰，民生苦不堪言，沒有一寸完整的土地供他們掩埋自己的親人，那年疫荒無人處理的屍體全部被推到了此處焚燒，我現在手中拿的任何一塊石頭，或許就是當年那些人的眼睛，手指。”

    黎錦瑟難以置信的看著淡然自若的顧瀟，見他隨意的把弄著手中的石子，自己半句話都不敢說。

    “為了這邊關，我失去了太多東西，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因為他母妃臨終遺言，他又怎麽會一直苦守在這裏。

    隻是現在想來，他如果不守在這裏，他好像也沒有其他歸宿。

    他現在好像也必須守在這裏，他現在肩負的不止又對他母妃的承諾，更有對敵方公主的承諾。

    她想要的祥和安寧，是他這一生奮鬥的目標。

    看著顧瀟欲言又止的模樣，黎錦瑟沒有講話，隻是兀自的撿起一塊石頭，悄無聲息的和顧瀟並排而立，任憑風將血河的血腥之氣吹向他們。

    “我不喜歡戰亂，隻是父皇不願妥協，那群蠻人也不想低頭，他們所爭奪的這一畝三分地，注定要搭上幾輩人的性命。”

    “沒有他法嗎？我聽說皇上似乎有和親聯姻的意願。”

    “如果戰敗，定然會有女人嫁到邊關去，反之邊關戰敗，定然也會有女人嫁到我們韓國都，隻是這樣往返並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犧牲女人換來短暫的調息繼續戰鬥而已。”

    黎錦瑟握緊了手心的石子，她似乎明白了郢帝把她送到這裏來，她就已經成了棄子。

    戰敗，她為和親人，戰勝，她永駐邊關。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或者說，為何帶我來看血河？”

    黎錦瑟不解的看著顧瀟，他的表情永遠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瞧不出什麽，隻能堂而皇之的問。

    “你太過仁慈。”

    “嗯？”

    “這裏不同於其他關外，他們向來不會對敵人仁慈，今日如果不是我出現在城樓上，你造成了他們的階下囚，早已被他們的副將殺死。”

    “副將？”黎錦瑟一臉驚訝的看著顧瀟，她一直以為和她對戰的會是敵方的大將軍或者王子，萬萬沒想到隻是副將。

    “名不經傳的小副將，但你卻連他虛晃一招都承不住。”

    顧瀟說完便將手中的石子扔到了一旁，轉身大步向左後方走去。

    “去哪？”

    “回軍營吃飯，雖然咱們這兒條件不好，但廚子是我從京都帶來的，不管什麽時候他都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菜肴。”

    “他會做湯芽嗎？”

    “或許廚子懶得給你做，不過我可以試試。”

    顧瀟悠閑的走在最前麵，左手轉著自己腰間的吊墜，笑道：“沒想到你這麽嘴饞。”

    黎錦瑟沒有搭話，隻是有些不自在的緊追上了顧瀟的步伐，她不是嘴饞，隻是記起黎顏總是嫌她做的花糕甜膩，在吃的時候總喜歡讓廚房做一碗湯芽解膩。

    這麽多年，湯芽是她一直學不會的菜肴，現在顧瀟突然說起，她便情不自禁的點了起來，或許在這一刻，她真的想黎顏了。

    京都，黎顏慵懶的從床榻上爬起，麵上的懶散之意和韓君徹麵對旁人時的懶散別一無二。

    “王妃，醒了？”

    阿妍熟練的端來洗臉盆遞到黎顏麵前，一臉認真道：“今天吃點什麽？”

    黎顏有些疲乏的擦了擦臉，“今天是我回門的日子吧？”

    “是了，王爺早早就為王妃備好了東西，王妃用完膳就可以回了。”

    黎顏顯然沒想到韓君徹會準備的這麽充分，剛剛她想起的時候還在擔心帶些什麽回黎府好，卻不想現在就告訴她早已準備好了。

    “那王爺呢？他今天要和我一起回的吧？”

    她不知道為什麽，大婚來她和韓君徹雖然一直睡在一個房裏，但一直是她睡床，韓君徹睡書房。

    想著或許是他在為那位名字中帶顏字的姑娘守身，黎顏也沒有多講什麽。

    “王爺一大早就被皇上叫進宮了。”

    “皇上？”

    黎顏有些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按理說今天是回門的重要日子，連黎正宗都可以不用上早朝，想到這，她更想不明白皇帝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召見韓君徹。

    “嗯，王爺讓您先行一步，他隨後就到。”

    阿妍交代著韓君徹臨行前說過的話，手上功夫也沒停，熟練的為黎顏穿好了昨日韓君徹早就選好的流花蝴蝶裙，細心的在她手腕上打好了蝴蝶結。

    藍粉格調的裙子很襯她冷白的膚色，嬌羞中平白多了幾分端莊大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