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愛恨糾結(二),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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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夢魘,乾坤顛倒,如似穿越幾世重重,轉眸間,三年已逝,恨春風,妒蒼穹,紅花凋零,百丈冰川,紅牆綠瓦刺梅紅……
‘寒月宮’前,數名藍衣宮女來去匆匆,宮殿內,身穿灰褐色朝服,手執白色拂塵的秦公公踩著碎步,領著聖旨直奔‘鳳雲殿’內,而在踏進殿門之時,抬首望了一眼,那原本用純金打造的金色牢籠上蒙罩的那層明正紅錦綢紗鑼,忙抖開手中的聖旨,對著牢籠內那看不清的身影,尖聲唱道:“明月姑娘接旨……”
接著,四麵湧上數十名宮女,個個手捧各色金銀翡翠,跪地三呼萬歲,而後隻聽秦公公唱道:“秦氏明月,貴出名門,賢良淑德,才情可佳……賜封二品昭容,賞賜黃金千兩,白銀萬兩,千年人參兩株,珍珠三百粒,翡翠玉器首飾不計……,撥用宮女六名,欽此,謝恩!”
秦公公將聖旨小心的收起,望了望那毫無動靜的前側,不禁有些汗顏的深吸了一口氣,這是皇上自德妃去世之後第一次欽封嬪妃,並且這位昭容娘娘在還未露麵之時就被皇上關進了這座金絲籠,被當做金絲雀一樣給囚禁了,因而皇宮內還不曾有人見過其真實麵目……
小心翼翼的向前踏了兩步,秦公公有些輕顫的道:“昭容娘娘,請接旨……”,而後勾身低首,站在了金絲籠前。
明月望著那一紗之隔以外的秦安,緩緩起身,赤著腳踩在灰色的毛皮之上,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雪白的腳裸上,鈴鐺聲響動,素手一揮,紅紗飛起,一張絕色嬌美的容顯現,清澈冷清的雙眸凝視著躬著身子的秦公公……
秦公公被那一陣冷風吹得打了陣哆嗦,他有些茫然的抬首,卻在看到明月那張絕代風華的麵容之時,嚇得僵在那裏,而後結巴的道:“貴……貴妃娘娘?”,頓時,殿內的另外幾名宮女也嚇得張大了嘴巴,金銀珠寶落得滿皆是,珍珠滿地滾動……
“我一個小小二品昭容,何德何能受得起一品貴妃的賞賜?皇後不過也隻有宮女六人罷了……”明月冰冷的望著殿內的宮女,眸光一掃,竟發現有二十餘人,輕撫長發的素手頓時有些僵住,冷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寒月宮’,倘若她沒有記錯的話,當初這裏並沒有這座宮殿,而一個小小的二品昭容,尚在昭儀歐陽紅玉的排序之下,又何以能住得起如此豪華的寢宮?
秦公公錯愕的望著明月那張與如月貴妃一模一樣的絕色嬌容,但是那雙清冷得另人感到冰冷的眸光卻……卻像極了另外一個人,秦公公不禁咽了咽口水,帶著幾分語無倫次的道:“回……昭容娘娘的話,這是……是……皇上賞賜的,奴才並不知曉。這裏,這裏是‘唚心宮’的分閣宮‘寒月宮’,是皇上在三年前建造的……”,並且這個金色的牢籠也是在三年前打造的。
三年前……明月的眸光一暗,素手猛的抓住金絲欄杆,心頭的某一處驀地沉入了莫名恐慌的深潭內,她望著這座華麗到奢侈的宮殿,竟此時才發現金色的梁頂竟畫滿了她看不懂的蝌蚪文字,密密麻麻,感覺似曾見過,卻又想不起在哪裏。“現在是懷月天朝幾年?”三年前,怎麽會是三年前?
秦公公回神,卻是更為不敢置信的望著明月,但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話,現在是懷月天朝十二年,軒帝正朝……”
天朝十二年……明月睜大雙眸,驚鄂的說不出話來,她記得清楚,當年入宮之時是天朝八年的冬季,離開之時是天朝九年夏至,怎麽……怎麽她隻離開三天,一回來卻已是三年?三年,明月更為混亂的閉上雙眸,不可能,常人道度日如年,難道她恰其反之,度年如日?
秦公公望著明月震驚的神情,以及閉眸深思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這個女子竟如此相似於如月貴妃,但那雙眼眸卻與已世故的德妃相同,難道皇上招她進宮隻因……,秦公公低首,有些不敢多想,但是那些沉寂的往事卻難以控製的一幕幕浮現眼前……
德妃去世的那一年,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了一層愁雲陰霾之中,皇上一病三月,但病愈之後,竟一反常態的勤於政事,日日在‘禦書房’中批閱奏章,直到深夜之後才回疲憊萬分的回到‘唚心宮’,但卻遲遲不願入睡,總是拿著一本寫著密密麻麻蝌蚪文字的書冊看著,夜入三更還在不停的雕刻著金缽,在民間,丈夫為妻子雕刻金缽,意指情比金堅……
輕歎了一聲,秦公公不禁有些心痛的低下首,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皇上那樣薄幸的人,為何居然會對德妃那樣其貌不揚,甚至隻能帶著麵紗遮醜的女子那樣情忠,甚至在德妃大去之後,竟再未踏入後宮,即便是曾經那樣疼寵的如月貴妃,也未能再承得恩露。但是,倘若皇上心中當真沒有如月貴妃的話,又何以再納一個相貌如此相似於貴妃的女子?亦或是……為了那雙近似與德妃的眼眸?
想到此處,秦公公不禁再次抬首,望著明月那雙陷入某種難解而掙紮的眸光,心頭更是一陣怔鄂,那眼神的確太過想象,倘若不是這副絕美的容顏,倘若這副絕美的容顏上沒有一層薄紗遮掩的話,那麽那雙深沉犀利卻又清澈如泉的眼神,不正是德妃娘娘麽?
或許是秦公公的眼神過於越軌,明月在深思片刻之後,清冷的眸光轉向了他那疑惑得參雜太多情緒的雙眼,而後在秦公公愣怔之時,竟問出了一句讓秦公公更為震驚的話:“秦公公這些年來可知曉蕭童的下落?”
秦公公抽氣,蕭童……當年德妃的陪嫁丫鬟,後被升為伺候德妃起居的‘禦前侍女’,但在德妃出事當日卻不知所蹤,這三年裏,已經沒有人再敢在這皇宮內提到德妃的名號,也更沒有人還記得蕭童這個女子,皇宮內的宮女一般三年一換,而今年,正好都是新入宮的宮女,因而……
“娘娘,您……”秦公公錯愕得不行,更不知話該從何說起,但是在明月那雙清澈而犀利的眸光注視下,卻不得不直吐實言,道:“奴才回娘娘的話,那個宮女……宮女早在三年前已經離宮……”,但是卻在前段時間聽說已被抓回了皇宮,如今關押在地牢內,且隨同的還有當年一同失蹤的李容,李公公……
失蹤了……明月斂下長睫,心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卻是欣慰,蕭童並未為了自己而做傻事,明月也如願成了貴妃,這樣的結果,是她當初的所求,隻是她卻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終有一日還會掉進這樣的泥潭,明月閉眸,轉身走回金籠中央,白皙的腳裸上,扣著一條別致的金色鈴鐺鎖片,發出陣陣清脆動人的響聲……
“有勞公公了,本宮……也有些累了,那些珠寶就賞賜給你們吧……”,說著,素手一揮,紅色紗帳飄下,擋住了玄色窈窕的身影,殿內再次陷入了無聲的寂靜……
秦公公怔鄂的望著眼前明正紅的紗帳,而後轉身看著那幾名原本顫抖,但此刻卻同樣震驚的宮女,想了想,隻是揮了一下白色拂塵,小步走出宮殿。頓時,那二十來名宮女立刻興奮的將地上的珠寶全部撿起,塞了自己的衣袖內,開心的跑出宮殿……
明月坐在裘皮上,有些失神的望著自己白皙腳裸上的金色鈴鐺與鎖片,那是禦昊軒昨日在她害怕得幾乎掉淚之時,憤惱離去之時鎖在她的身上的物品。素手輕顫抖著輕撫那別致的鈴鐺,與那片雕刻著不知名蝌蚪文字的鎖片,玉指一顫,突然想起了什麽,她立刻起身,跑向牢籠旁,掀開紅帳,仰望著金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腦中顯現出了一本自己還未來得及探究的書冊——‘嫁衣神功’。
眸光頓時犀利,明月幾乎不敢相信的望著整個華麗堂皇的梁頂,而後轉眸順著那些文字瞥向四周的十八根白玉柱台,柱台頂部,那金色簍空的球形物體上的如符咒一般的字跡,明月幾乎窒息,這……不是禦顥帶她去的那間地下博物館的陳設麽……
搖首,明月緊緊的抓住金色欄杆,白皙的手指漸漸發白,帶著恐懼的感覺與那難以成言的心痛,因為不懂,因為不想再有任何的牽扯,更因為那一日掏空心扉的疼痛……
“生不成雙,死不相首……”明月突然想起了那日自己決絕的誓言,苦澀頓時溢滿喉間,明明已經決定就此擦身而過,為何……閉上雙眸,零落的身子更顯孤寂,在紅紗帳闈中,如夢如幻……
‘禦花園’中,如月一身素潔長裙,身披白色錦裘,扶著巧兒的手漫步在已經枯萎的花園中,蒼白的麵色不顯一絲紅潤……
巧兒望著如月望著那些枯萎的花草,略略失神的容顏,抿了抿唇,笑道:“小姐,這裏的花都已經枯萎了,不如我們去‘梅花林海’吧,現在正值隆冬,梅花開得好漂亮……”,說著,纖細的小手指向花園深處那隨著寒風飄飛的梅花。
如月抬首,望著那片梅花林,卻無力的閉上眼,搖了搖頭,輕歎道:“那是皇上緬懷她的地方,我去了……隻會徒增自己的哀傷……”
暮雪死了,是她所料不及,那日的毒酒,不知震驚了多少後宮嬪妃,原本很多人都在偷著笑,但是那個烈性的女子竟然為自己選擇了另外一種埋葬自己的方式,拖著帶病之軀,奔向人人畏懼的冷宮後山,跳進了那深不可測的冰冷寒潭……
她一直都嫉妒暮雪,嫉妒她一進宮就改變了這個皇宮的一切,這是當初的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的,但是最重要的,卻不是她擾亂了這個後宮,不是她另這個原本太平卻暗潮洶湧的地方變成了真正的戰場,而是,她離開了,卻讓所有的人都忘不了……
“小姐,我……”巧兒知曉自己觸及了如月的心頭那份無法愈合的傷痛,不覺低首有些沮措起來,而後想了想,便低喃道:“小姐,無論那人曾經如何,終究也是去了,如今三年飛逝,皇上也重新納了一些妃子,四妃之位也都滿了,可見終有一日,皇上會忘記那人……”
一個女人,就算曾經再如何另人刻骨銘心,終究已是一杯黃土,等音容笑貌再不記憶猶新之時,皇上又怎會總是迷戀於塵往?更何況還是一個讓後宮血流成河的女子……
“是麽?”如月低垂長睫,不覺輕歎了一聲,唇抿笑意,“巧兒說得也是,如今後位懸著,後宮的爭奪必然會更為激烈,本宮又豈能總是沉陷在這些哀傷之事裏?”,說著,如月的心也通徹了不少,數月前,傾城公主與蕭敏公主都已嫁進皇宮,奈何卻是通過納妃的形式進宮,並非與皇上拜堂,也未受過寵幸,這也就明白著,皇上的心就算不在她身上,那麽也不在任何女人身上……
而皇後之位,她木蓉如月是非得不可,因為隻有坐在那把紫金九鳳上,才能更加的靠近帝王,才能讓他再看自己一眼……
“小姐說得對……”巧兒終於放心的笑了,她扶著明月走向花園深處,二人不斷談笑,卻無意中遇見了正巧向這邊走來的歐陽紅玉。巧兒一怔,而後拉了拉如月的長袖,小聲道:“小姐,是賢妃娘娘……”,接著,她輕柔笑著走向前,福身給歐陽紅玉請了安,道:“奴婢參見慧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自三年前的那場變故之後,因為後宮四妃皆缺,原本為二品昭儀的歐陽紅玉被提拔為一品賢妃,三年前,原本受案牽連的歐陽紅玉,被皇上一道聖旨下提升晉級,當時道是震驚了不少嬪妃,不過後來才知,暮氏一族也同樣晉級,鎮國二品將軍暮鐵雲,已被提升為鎮國一品,手握千萬兵馬的‘護國候’,且與歐陽遲平起平坐。
歐陽紅玉看到如月,眸光閃過一絲波瀾,而後不動聲色的福身道:“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如月一笑,嬌媚萬千的瞥了一眼歐陽紅玉一眼,輕聲道:“本宮據聞姐姐身子不是,怎麽不在宮內好好休息,道是跑到這四麵冷風的‘禦花園’來了?”,如月一出口便是言語諷刺,更是對歐陽紅玉今日的地位不肖一顧,畢竟當年宮內最紛亂的傳說,便是歐陽紅玉指使皇後暗殺賢妃上官婉兒……
歐陽紅玉的臉色一冷,更為蒼白,但卻淺笑回應道:“臣妾閑來無事,便想到這‘禦花園’走走,但卻不想擾了貴妃娘娘的雅興,實屬罪責,臣妾這就告退……”,說完,歐陽紅玉便轉身,帶著青蘭頭也不回的向‘重陽宮’方向走去。
此刻,如月的臉色比歐陽紅玉更為難看,她不禁怒道:“站住”而後捏著絲帕上前,冷聲道:“賢妃剛才是什麽意思?想借力謠傳本宮在花園中趕人,還是想告訴其他宮妃,本宮容不下你?”,她已不在是以前傻傻的如月,又怎會不知歐陽紅玉想耍什麽心思?
但,麵對質問的歐陽紅玉卻隻是一聲冷笑,竟毫不做作的道:“貴妃娘娘言重了,不過道是說得在理”,而後轉首望向如月,秀眉一動,冷道:“相信以貴妃娘娘今日的聰慧,後位之爭,自當再無敵手,隻是可惜,當初的皇後,也沒能得到皇上的半點憐愛……”
“你……歐陽紅玉,你欺人太甚……”如月臉色大變,氣息不溫的怒道,“別以為本宮不知曉六年前的那場劫難那是誰設計的,你們歐陽氏總有一日也會得到相同的下場……”
歐陽紅玉挑了挑眉,卻更是笑得大聲,她眸光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悲傷,而後冷笑道:“貴妃娘娘,臣妾奉勸一句,有些東西可以爭,但是有些東西就算用盡一生的力氣卻隻會半點都撈不到,經曆了這數年光陰臣妾算是已經看得徹透了,留在這皇宮,也不過隻想殘度此生罷了,若是娘娘當真想鬥,依臣妾之見,還是去找今日被皇上冊封的‘秦昭容’吧,臣妾聽說,她雖長得如貴妃娘娘一般美貌,但她那雙眼睛,可像極了那個人……”
說著,歐陽紅玉不在理會如月,踏步向前,淺藍色的長袍裘襖在風中飛揚,正如踏風而去的仙子一般……或許,對於她而言,真正可謂稱得上是對手的人都已經嗑然長逝,因而再不想計較這如寒風飄揚的帝王寵愛……
如月有些愣怔,在細細消化的歐陽紅玉的話之後,眸光頓時泛冷,她轉眸望向低著頭,一臉蒼白與害怕的巧兒,頓時明白了什麽,不敢相信的陰冷道:“巧兒,歐陽紅玉剛才的話是真的?”,宮中來一個與她相似但眼神卻……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巧兒一聽,麵色頓時泛白,頭也低得更低了,她驀地跪在地上,帶著哭意的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騙您的,但是今日奴婢聽說皇上抓回來一個女人長相與小姐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但是卻有一雙相似與那人的眼睛,且被在今日已被冊封為‘昭容’,賜住‘寒月宮’。奴婢……奴婢不是不想告訴小姐,而是……而是怕小姐……”
啪——一聲冰冷的響聲傳來,巧兒的側臉上泛著紅色的五指印記。
如月憤恨的望著她,胸膛不斷起伏,但是眼中卻溢出了淚水,她狠狠的抓住巧兒的衣襟,哭道:“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走到這一步?你竟然知情不報,你知道我錯一步就可能永遠都失去皇上嗎?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