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天下風雲(五),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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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宴後,明月攙扶著似醉非醉的帝王,踏進了‘唚心宮’中,雖‘金鑾殿’與‘唚心宮’的距離不遠,且來回有龍輦相送,但是禦昊軒的七尺之軀全然依靠明月來支撐,另她甚是辛苦,尚且,無論是秦公公還是禦前侍女或其蕭童想上前幫忙,但是帝王卻如不願碰觸他人一般,一一揮退……‘唚心宮’大殿上,秦公公與蕭童跟隨其後,眼見著帝王搖搖晃晃,不得不再次上前,焦急道:“皇上,昭容身懷皇嗣,受不得如此疲累,還是奴才扶您吧”,然,禦昊軒卻隻看著明月,像是故意要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依附在她的身上,且笑著不住低喚:“明月……”
    明月吃力的攙扶著禦昊軒的身子,輕擰娥黛,並不應聲,而是繼續往前走,但是帝王卻偏要故意停滯腳步,似乎一定要明月應聲才走。
    明月無奈,轉首望向帝王那雙深幽的瞳眸,抿了抿唇,隻能輕聲應道:“皇上,臣妾在……”,禦昊軒一聽明月應聲,低沉的笑出聲,然後竟允準了秦公公的攙扶,大步向前走去,看那矯健的身形,竟絲毫不顯醉意……
    蕭童見帝王被秦公公攙扶離開,忙提裙上前一步,扶住明月疲乏的身子,帶著幾分擔憂的道:“小姐可是累了?”,剛才,她前往‘金鑾殿’想知曉宴會是否結束,但卻不想竟看到帝王竟摟著嬌小的小姐,大步晃悠的踏出大殿,嚇得她急忙上前攙扶,卻不想竟被帝王毫不留情的推開,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曾。
    明月微微搖首,卻歎息了一聲,道:“我還好,不過的確是有些累了……”,說著,抬眸望向帝王走進‘長生殿’,竟有些不想跟隨,於是伸首揉揉額頭,輕道:“送我回‘寒月宮’吧……”今夜帝王飲醉,怕是不會讓她塌實安寢,但是她的確身心疲憊……
    蕭童愣了愣,像是不知曉該如何回答一般,少許,她擰起秀眉,略帶為難的道:“小姐,這……怕是不成,皇上在數日之前已經下了令,為保小姐與皇嗣安全,小姐必須與皇上同住直到皇子平安誕生才可……”,許是皇上已經怕了吧,倘若不曾出意外,三年前,皇上已經身為人父了……
    明月的秀眉一動,神色有些無奈,而後也不再多說,便徑自踏步上前,如同認命般的走進向‘長生殿’中……
    蕭童小步跟隨其後,眸光悠悠的凝視著明月的背影,心頭,頓時有種難以說出的感受。似乎……小姐已經在一日日改變,如今,竟已不在唯唯諾諾,已有了曾經的幾分風采,隻是……蕭童斂下睫,不由得擔心,這,是福,還是禍……
    ……
    剛踏入‘長生殿’,就聞一陣酒氣來襲,明月不禁捏著絲帕掩鼻,而後抬眼望著已經躺在床榻上的帝王,不由得輕歎一聲,款步走向大殿,望著忙碌得為帝王寬衣理被的秦公公,輕道:“皇上安寢了?”
    “明月為何不問朕呢?”秦公公抬首,但還不及回答,卻聞睡在床榻上,閉著雙眸的禦昊軒低沉道,而後隻見他緩緩睜開雙眸,卻不看明月,俊美的容顏上沒有一絲表情,像是在等明月的回答一般……
    明月望著禦昊軒的神色,卻無法猜及他心中所想,於是乖巧的走上前,輕拂了一下長裘錦袍,坐在床沿上,望著帝王的神色,清淺一笑,柔聲道:“臣妾本以為皇上已經就寢了……”
    “明月以為朕一個人可以入睡麽?”
    微怔,明月的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卻不知帝王為何如此說法,剛想詢問,卻見帝王竟又閉上了雙眼,伸手握住她的柔軟纖細,低喃道:“時辰不早了,明月也該睡了……”
    秦公公弓著身子,頭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去,但卻又別具深意的望了明月一眼,執著拂塵小步後退,在身子靠進殿門之時,轉身離去……
    明月望著秦公公離去的身影,有些疑惑的擰起秀眉,但又隨即撫平,心頭升起一股難以解釋的酸澀,少許,她轉首望著帝王似睡熟的麵容,輕道:“臣妾以前……很讓皇上煩心麽?”,為何他說那句話時,就連秦公公都露出如此神色,失憶之前,她做過很多另自己夫君心寒之事麽?
    禦昊軒的劍眉動了一下,但卻沒有睜開雙眼,但握著明月的手卻稍稍加了些力道,另明月的心頭不覺一緊,雙眸凝視帝王的俊美的容顏,少許,隻聞帝王道:“明月若是恢複記憶,也要如此對朕便好……”,說著,竟睜開眼,伸手緩緩將明月的身子拉進了懷中,愛憐的望著她迷惑的神情,低首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抿唇,明月的心頭泛起了絲絲緊揪,她伸手抵在帝王的身前,有些不自在的輕道:“皇上,難道臣妾以前當真……”,話未說完,唇便被禦昊軒修長的食指點住,而後隻見他低首吻了她的唇,閉上雙眸,將下鄂抵在她的額頭上,沙啞的道:“是朕初識情愛,不知如何把握,所以嚇壞了明月,是朕的錯……”
    初識情愛……明月怔住,心頭頓時猛的被撞了一下,竟是生疼,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想抬首凝視帝王的容顏,但是禦昊軒卻緊緊抱住她,大手環過她的身子,輕撫著她的長發,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哄她入睡……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在閉上雙眸的那一刻,明月突然想起這句千古以來常被人掛在口邊的話,粉唇抿起了一抹滿足卻又疼惜的笑意,秦明月,得夫如此,你是何等的幸運……
    夜色朦朧,寒風逼人……
    ‘禦花園’假山後的‘子葉亭’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傲然長立,清幽的月光下,周遭蕭條寂靜,分外冷清……
    花園的漢白玉鵝卵石小路上,一抹華貴的窈窕的身影疾步走來,月光透過來行路途上的幹枯樹枝,零星灑落在地,照得女子鬢發之上的金釵步搖閃爍不定,清脆響動……
    “表哥……”嬌聲一喚,女子的身形微微一定,隨即帶著幾許欣喜的提裙步上石階,走到男子身側,抬首仰望男子的俊容,小聲道:“表哥深夜召見傾城,是不是有什麽急事相商?”
    男子的身形未動,隻是凝望天空明月的冷眸定了定,而後清冷的掃了女子一眼,黑色繡龍長袖一甩,聲帶低沉的道:“你入宮半再有餘,至今尚未侍。寢,為何直到三日前才書信傳送?”
    傾城的麵色一僵,有些生怕的低下了首,藏在錦袍中的青蔥玉手不禁捏緊了手中的絲帕,輕聲道:“表哥,傾城也隻是一直在等待時機,況且這半載以來,並非傾城一人未得寵幸,整個後宮裏的所有嬪妃皆連皇上的麵都不曾見到……”,半載之前,帝以納妃之名將她娶進門,連牌子都不曾命令‘敬事房’準備,又何以寵幸之說?
    冷孤雲的麵色更為陰冷,他望著夜色中的朦朧與漆黑,薄唇泛著寒氣的道:“這麽說來,那個秦昭容極為可能就是當初的暮雪,否則以禦昊軒的自製,根本不會對一個女人寵愛之此……”
    傾城趕忙點首,麵色帶著幾分肯定的道:“表哥,傾城敢打包票,那個秦昭容絕對就是暮雪,隻不過在表哥來的幾日裏,‘辰德貴妃’歐陽紅玉的丫鬟因恨暮雪獨攬皇寵,致使她家小姐看破紅塵而怒極攻心,想讓她變成瘋子,卻不想當夜暮雪醒來,竟隻是失憶,卻沒瘋……”
    冷孤雲的劍眉一擰,望了一眼情緒略顯激動的傾城,冷道:“接著說……”,傾城點首,繼續道:“暮雪初醒時,性情大變,聽宮女們傳言,她連皇上都不認識了,見著誰都怕,就連‘辰德貴妃’出‘玄武門’的那一日,麵對眾人的羞辱,她也絲毫不敢還口,不過……這幾日的性情似乎有些蹊蹺,道是有幾分像死灰複燃……”
    “那宮女對她下了什麽藥?”冷孤雲轉身,劍眉緊緊起,使得那俊美的容顏分外冰冷與嚴肅,月光下,冷幽的眸子讓人感到全身發顫……
    傾城望著自己的表哥,身子不禁顫了一下,而後趕忙低下首,輕聲道:“是……是‘迷魂散’,據說,這藥隻有在天朝的‘毒蛇崖’才有,隻要將那粉塵吸進身體,輕則失憶,重則瘋癲,而那個叫青蘭的宮女就是在瘋癲後被正法處死的……”
    ‘毒蛇崖’?冷孤雲的眸光一暗,似想到了什麽一般,麵色有些沉凝,而後信步走到亭子的另一頭,片刻後,又道:“禦昊軒最近可有調查丞相歐陽遲父子或者那藥的來源?”
    傾城疑惑,卻是也如實搖首,抿了抿被寒氣凍得有些微紫唇,嗬了一口熱氣,道:“自秦昭容失憶後,皇上整日陪在左右,奉若掌上至寶,根本不理朝事,就連朝臣的奏本都是秦安前去‘六部’取來送進‘禦書房’的。”
    冷孤雲的劍眉一挑,竟突然冷笑出聲,他站在冰冷的石階上,抬首望著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月光,薄唇一抿,道:“看來這個女人果然是世間難得的寶物,皎如明月,心似冰雪,無論是失憶還是往常,都如此牽動人心……”,說著,冷孤雲的眼中露出幾絲陰冷,隨即對站在一旁,嬌軀卻肆意吹拂的寒風凍得簌簌顫抖的傾城道:“你先回去吧,這幾日,你給本王小心盯著那個秦昭容,本王給你幾名隱衛,一旦有機會,就將她引到本王的旁宮來……”
    傾城怔了一下,美目睜大,玉手一緊,提裙上前道:“表哥,這裏是天朝的皇宮,若是被皇上知道,恐怕會……”
    “本王隻想見見她,你無須害怕……”冷孤雲不等傾城說完,便冷笑著望著麵色略帶蒼白的她,而後上前一步,帶著幾分懶散邪魅的伸手握住傾城的下巴,湊身上前,在她耳邊曖昧的低沉道:“傾城,本王還以為這次前來能碰你,沒想到,你到今日還沒給本王破了這處。子之身,傾城,你真讓本王失望……“
    傾城的眼一紅,升起了幾許溫熱的霧氣,急急的拉住冷孤雲的衣袖,帶著絲絲鼻音,道:“表哥,傾城……傾城試過好幾次,可是,可是皇上根本不給傾城機會……”
    “是麽?”冷孤雲的聲音帶著幾許笑意,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臉頰,卻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冷聲道:“‘奇貨可居’雖是呂不韋失敗的招數,但是本王一定要成功,所以,傾城,你自己知道該怎麽辦……”
    傾城眼中的淚頓時滴落,她咬著唇點了點首,顫聲道:“傾城一定會爭得皇上的寵幸,且懷上表哥的孩子,會讓天朝的江山改姓為冷……”
    “傾城,本王的傾城,你給本王記住今日的話……”
    夜,更為清冷寂寥,萬物空寂,隻剩下呼嘯的北風與折翼的枝丫,慘白的月光下,枯葉飄落,激起陣陣漣漪,怎一個冷字了得……
    夜半,鑼鼓聲起,整個皇宮的燈火在燃盡時熄滅,四更天已經過,烏雲遮蔽……
    ‘長生殿’中,燭火跳躍,窗沿處,寒風從縫隙中吹進,拂起明黃帳闈,卷走絲絲冷香。忽然,一根枯枝斷裂,卷風砸在窗上,發出嚓嚓響聲,少許,落地支離……
    明月的長睫一顫,似從夢中鏡醒,呼吸微亂,朦朧中,帶著幾許煩亂的睜開眼,而後望著明黃色的帳闈怔了怔,突然猛的起身……
    她怎麽會這裏……明月感覺自己的額頭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不禁伸手按住,但耳邊卻響起了男子低沉的聲音:“明月……”,一驚,不及回首,就感覺自己的身子被摟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熟悉得另她幾輩子都忘不了的龍涎香頓時將她環繞……
    “做噩夢了?”低沉的聲音才從頭頂傳來,帶著另人心悸的疼惜與憐愛,輕拍著她的後背,在她呆愣之時,吻了吻她的發絲,低啞道:“明月乖,快睡,否則皇兒要生氣了……”
    明月僵直著身子依偎在帝王的懷中,直覺自己的心口幾乎窒息,皇兒……誰的皇兒?素手成拳,抵在禦昊軒的胸膛上,她抬首望著燈火昏暗下的男子,但是卻隻見帝王薄唇淺笑,再次拉她入懷,而摟著她重新躺下,輕撫著她的麵容,眸光滿是溫柔的望著她……
    “軒,我……”明月開口,卻混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隻覺自己心頭一片混亂,思緒空白,像是找不到任何記憶一般,但是在看到眼前的男子時,卻又清楚的知曉,他就是自己的夫君……
    “明月若再不睡,朕可要欺負了……”禦昊軒低笑著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有些貪戀一般的在她的麵容上磨蹭了一下,而後閉上雙眸,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她的脖頸間,薄唇情不自禁的在上麵印下了幾個吻,聲音帶著幾許沙啞道:“睡還是不睡?”
    麵容頓時嫣紅,明月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禦昊軒的神色,不假思索,卻又結巴的道:“睡……睡了……”,而後再不顧及許多,揪起棉被便閉上眼睛……
    禦昊軒將明月摟得更緊了些,修長的大手纏繞著她的青絲,薄唇的笑意更深,而後,低首吻了吻她誘人的唇,望著她緊張得一動不動的樣子,閉上眼睛,與她呼吸想聞……
    許久,二人的呼吸漸漸均勻,直到天空中微起昏暈……
    天色大亮,暖日照進大殿內,燭台上蠟淚成垂,一陣冷香漂浮……
    站在門外的蕭童,捧著梳洗的茶水走進大殿,卻見秦公公站在屏風前豎著食指,噓了一聲,而後輕道:“小主,等會,皇上說要讓昭容娘娘多睡會……”
    蕭童先是一怔,而後了然的點了點首,便將手中的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台之上,卻不想竟聽到一聲低柔的聲音:“是蕭童麽?”
    蕭童剛放下茶水,在聽到明月的聲音時,不禁忙應道:“是奴婢……”,說著,便端著茶水繞過屏風走向床榻上,卻見明月竟然已經起身坐在了梳妝台的明鏡前……
    “小姐……”蕭童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喚了一聲,卻見明月素手執著帝王親手雕刻的那支小巧的牡丹白玉簪凝望,聽聞身後動靜時,竟秀眉微擰的轉首望向蕭童,將手中的簪子一揚,清冷道:“這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