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臭乞丐，髒了我鞋子！”

    “走了！”

    街上的打罵聲持續了沒多久，便安靜了下來。

    九皇子或許是氣消了，或許是打累了，又或許是認為打這麽個乞丐沒意思。

    嫌棄的看了眼地上的乞丐，轉身上了馬車。

    裝飾華美的馬車咕嚕嚕的沿著街道離開了。

    等馬車走遠，江林才從躲避點出來，跑到老頭身邊。

    “老頭，你還活著嗎？”

    空氣中安靜了一會兒，地上一動不動的老乞丐咳嗽兩聲，慢慢爬了起來。

    “死不了，死不了。”

    江林攙扶著他起來，看了看。

    老頭雖然看著青一塊紫一塊的，但好歹是活著。

    做這一行的，被踢打是常事。

    饒是他們再小心，也會有人對著他們無端出氣。

    兩人回了廢棄的寺廟裏，其餘乞丐紛紛看過來，很快便又收回了視線。

    這世道，大家都有一天沒一天的，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他們可沒那麽多同情心去可憐別人，不趁機下黑手都是好的了。

    江林一邊防著那些人來搶奪東西，一邊安頓好老頭。

    “老頭，要我給你采什麽藥回來？”

    “……咳咳！”

    老頭捂著嘴咳了幾聲後，緩緩說出幾個草藥的名字。

    江林記下後，便跑了出去。

    他們沒錢看病，平時受傷了，都是自己去那些山坡上采藥。

    常用的一些傷藥，他現在基本上都認識了。

    但是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老頭越來越虛弱了。

    甚至還咳出了血。

    江林沒了辦法，隻能去醫館找大夫。

    他找了個地方把自己收拾幹淨，但是依然連醫館的門都沒能進去。

    他又去了下一個醫館，一個個求過去。

    老頭說過，想要能活下來，就不能把自己給抬著，太過看高自己。

    臉皮這東西，不能吃，也不能喝。

    終於。

    一個破舊的小醫館裏的大夫看他可憐，頭都磕破了。

    根據他的描述，給了他一些藥。

    江林拿著藥就飛奔回廢棄的寺廟，伺候著老頭喝下。

    但是，老頭的虛弱並沒有停止。

    江林不知道是藥不對，還是因為營養跟不上去……

    他不知道。

    七天後，老頭走了。

    死之前，他讓江林把他搬到廢棄寺廟門口，說是那裏可以曬到太陽。

    以前江林問過老頭，為什麽要帶他，還教他那麽多東西。

    幹這行的，每多一個人來分食，就會少一份活下去的機會。

    老頭說，是為了贖罪。

    “……”

    這是江林第二次動手埋人。

    他挖好坑，又把老頭放進去，最後撒上土。

    從始至終，臉上都沒有什麽表情。

    但是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鬼差江林，卻是能夠感受到一些小孩江林的情緒。

    像是憤怒，又像是不甘。

    江林大多時候都是冷靜而理智的。

    無論是鬼差江林，還是小孩江林，都是如此。

    遇到事情時，他們會思考怎麽樣做才是正確的，才是他們想要的。

    小孩江林以前的行為和選擇，都會以活著為先。

    但是現在，他不想這麽做了。

    娘親跟他說要活著，老頭也說要活著。

    但是，他們都死了。

    活不活著，在這樣的世道中，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把老頭埋下後，小孩江林就回到了寺廟。

    開始一邊收集信息，一邊接觸那些同樣對王公貴族不滿之人。

    如今戰事緊迫，謠言四起，肯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那些人，想要借此獲得什麽東西。

    ……

    半年後，敵軍攻到都城門口。

    而都城內，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都抵抗不了多久。

    於是，皇上等人決定，在禁衛軍的護衛下，逃離都城。

    放棄了堅守。

    在這過程中，不小心走漏了風聲。

    一時間，都城內一片混亂。

    在混亂中，皇上意外駕崩，太子緊急登基，跟著禁衛軍離開。

    逃離都城時，九皇子一個不小心。

    被敵軍的箭矢射中，卒。

    而都城內，百姓們開始收拾東西，逃的逃，躲的躲。

    但是，躲又能躲到哪去呢？

    江林留在了都城內，他沒打算離開這裏。

    就在這慌亂之際，一個人站了出來。

    建安王爺帶著府中侍衛出現在了都城內，呼籲大家一起抵禦外敵。

    百姓們沒有禁衛軍，此時逃出去，不一定會比留在都城內好。

    若是留在都城中，至少還有城牆可以抵禦一段時間。

    “……”

    建安王的出現，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他們得到的消息是，重要的王公貴族全都跟著皇上一同離開了。

    那些人，隻帶上了最重要的人和物品，就連小妾和庶子等人都被拋棄了。

    而建安王爺，那可是先皇的兄弟，現任皇上的叔叔！

    他竟然留了下來？！

    麵對建安王的召集，許多正準備逃離的百姓停了下來。

    如果是其它人來，他們或許會猶豫。

    但若是建安王，他們願意一試！

    從戰亂開始，建安王便開始施粥。

    在難民進城後，更是想方設法的給難民找活計做。

    現如今，敵軍打上門來了，連皇上都走了。

    他卻留了下來，還要和他們一起抵禦外敵。

    這樣的人，百姓們願意相信他！

    江林也去了。

    他和老頭，也曾領過救助糧。

    就讓他看看，這都城最後的存亡吧。

    ……

    “建安王？！”

    在看清建安王麵容的那一刻，鬼差江林愣了愣。

    這人，竟然和他的上司——白無常大隊長長得一模一樣。

    他回想著以前聽到的傳聞。

    傳聞中，他的上司生前是位王爺，施粥布善的事兒沒少做。

    是有大功德之人。

    而死後，當了鬼差也一直是勤勤懇懇的，眼下的黑眼圈就沒消失過。

    據他所知，這種大功德之人，死後並不需要百年的實習，可以直接轉正！

    實力上，也會獲得地府的提拔。

    那麽……

    這兩者，會是同一個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