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花這一生沒有什麽大學問。

    她上麵有兩個哥哥，在家裏，她是最小的那個。

    原本家裏的老人就重男輕女。

    她在三歲那年鬧了小脾氣，起因是想和爸媽哥哥們一起出去玩。

    被家裏的老人關在了小柴屋裏。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好了。

    第二天她再出來的時候，卻迎來了一頓毒打。

    爺奶說她克死了爸媽和哥哥們。

    一邊用柴棍抽她，一邊罵道：“你個掃把星，是不是就見不得你哥哥們好？”

    “是不是就見不得你爸媽出去休息一下？”

    “你怎麽就這麽惡毒呢？你不是想去玩嗎，滾出去玩！”

    被關在柴房兩天，很難受。

    爸媽沒了，很難受。

    但王彩花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爺奶的一句話。

    他們說，“掃把星，死的怎麽不是你？！”

    要是死的是你就好了！

    死的是你就好了……

    是我就好了……

    王彩花腦海裏盤旋著這句話。

    但是，她怕死。

    她不敢死。

    “在家要好好聽爺奶的話。”爸媽離開前曾跟她說過。

    “好的。”

    ……

    就這樣，王彩花慢慢的長大了。

    她沒有上過大學，也沒有上過高中。

    隻讀完了小學，因為村長隔三差五就會來催爺奶，讓她去九年義務教育。

    “就這麽個丫頭片子，上什麽學？”

    “沒給她作死就不錯的了。”

    爺奶不以為意。

    村長見說不通，便把警察搬了出來。

    “不讓孩子上學，可是犯法的。”

    爺奶愣了，抬手就揪了旁邊的王彩花兩下。

    惡狠狠道：“還犯法，我看誰敢抓我！”

    “我自家的孩子，誰管得著？”

    王彩花感覺有些疼，捂住了胳膊。

    她看著這些家人，心想：要聽爺奶的話。

    沒多久，爺奶又準她去上學了。

    因為他們聽說，這年頭會識字的女孩更好‘嫁’出去。

    又聽村長說，九年義務教育免費的。

    是以，她才能成功入學識字。

    接觸到更多的人和事。

    果然，要聽話才好。

    ……

    小學六年過去，王彩花依然沒有朋友。

    大家都嫌棄她穿著破爛，說她家是撿垃圾的。

    還說她受虐待，若是總跟她玩，會長虱子，還會挨打。

    真奇怪。

    她家明明不是撿垃圾的。

    爺奶都會種田，還會挑糞。

    她也會割豬草，燒柴，煮飯，洗衣服。

    她身上的傷，是爺奶愛她的方式啊，哪是什麽虐待？

    他們家挺好的啊，幹嘛要嫌棄她呢？

    外麵的這些人，真奇怪。

    王彩花把那些人拋之腦後，“我隻要聽爺奶的話就好了。”

    ……

    隨著年歲增長，

    王彩花的臉逐漸長開，身材也開始抽條。

    一雙仿佛會說話的杏眼，鵝臉蛋，翹鼻梁。

    縱然穿的不怎樣，那模樣，也很是吸引他人目光。

    初二那年，有男生跟她告白了。

    爺奶知道後，很生氣的跑來學校。

    並且喊話道：“誰都別想動我家丫頭片子，不好好讀書，一天腦子裏淨想些事兒。”

    “沒個五六十萬的彩禮，彩花是不會嫁出去的。”

    那一刻，王彩花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值錢。

    “爺奶真愛我。我不能辜負了他們。”

    等以後有了彩禮，她就可以給爺奶養老。

    給他們買大房子，請傭人伺候。

    未來，真是美好。

    ……

    自那一次喊話後，就沒有人敢隨便找王彩花了。

    原本告白的男生，也被嚇得看見她就躲開。

    “沒錢的人，是該離我遠點，反正又付不起彩禮。”

    王彩花也沒在乎那些人的眼神和閑言碎語。

    他們怎麽會懂爺奶的深謀遠慮呢？

    又過了一些時日。

    一天放學後，王彩花被一名學長叫住。

    他摸出一張紅色的票子，問道：

    “我娶不起你，隻有這些錢，你也隻陪我一晚上，行嗎？”

    王彩花看著麵前的學長，

    高個頭，蓬飛的頭發，臉上還有些小雀斑。

    一百元，一晚上？

    分期付款？薄利多銷？？

    王彩花看了那張票子一眼，搖搖頭，“晚上不回去，爺奶會擔心的。”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回去後還要割豬草，弄晚飯，洗衣服，還要寫作業。

    哪有時間玩。

    爺奶說了，玩鬧是浪費生命的。

    還不如多動一動，做些家務活。

    “等等。”學長突然拉住她，“我技術挺好的，會好好疼愛你的。”

    “你也想愛我？”

    王彩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胳膊。

    愛，有些疼。

    “我不認識你，也不愛你，不需要你的疼愛。”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叫老師了。”

    “……艸，裝什麽清高單純。以後還不是要被賣出去！”

    學長暗罵一聲，甩手離開。

    “……”

    王彩花在原地看了看，外麵的人，真奇怪。

    ……

    初三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家裏進了賊。

    當時隻有爺奶在家，他們被賊給打了。

    醒來後，就行動不便了。

    原本計劃的是，王彩花初三畢業了就可以開始去托關係打工了。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下，她隻能留在家裏。

    一邊照顧爺奶，一邊種田養豬。

    至於婚姻，爺奶說他們自會想辦法。

    “我聽爺奶的。”王彩花道。

    自從不用去上學後，又要忙所有的家務。

    王彩花在家裏的時間就多了起來，和村子裏的人見麵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村裏的嬸嬸們會幫忙搭把手。

    還說她長得可真俊，真能幹。

    “以後誰娶了彩花，那可有福了。”

    嬸嬸們打趣道。

    十六七歲的時候，王彩花的身材開始發生了變化。

    漸漸地，她感覺看自己的人變多了。

    嬸嬸們也不愛跟她說話了。

    但是她們會自個兒聚在一起閑聊。

    “這一天出來晃蕩個啥啊，真是的。”

    “人家長得好看唄，身材又好，誰不愛？”

    “呸，狐媚子！”

    “喲，你家男人該不會是變心了吧？”

    剛開始時，她們還會避著點。

    到了後麵，直接見了她就拉下了臉。

    也不知道誰去爺奶麵前說了閑話。

    “跪下！”

    爺奶生了很大的氣。

    手上拿著燒火鉗，一下一下的落在她身上。

    “讓你出去亂勾引！”

    “讓你不安分！我們還沒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