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些奇怪啊。’

    一直在暗處悄悄圍觀的七彩蛋腦袋上冒出了個雲朵問號。

    這少年一看就不對勁。

    但它一時間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少年體內好像有兩個意識，但又好像本就為一體。

    想到主人的囑咐，七彩蛋決定再多多觀察一下。

    話本裏，貿然出手的，一般都是炮灰。

    ……

    直播間內，一群水友也看出來了。

    如果是在別的直播間看到這樣的場麵，他們會以為少年不孝、叛逆期之類的。

    但在陰間直播間，會出現的可能也就那麽幾個了。

    而且，那少年……

    有水友認了出來。

    “許燃，竟然是許燃！看來這就是那位疑似撞鬼的大佬家裏了。”

    “嗯？樓上認識？”

    “當然認識，在我們這還挺出名的。學習好，相貌好，還彈得一手好鋼琴……”

    原本今年六月份的高考，以他的能力，國內各個名牌大學完全可以隨便選。

    不少音樂學院，更是在他高二那年獲獎後，遞出橄欖枝。

    更有青梅竹馬的校花，跳得一首好芭蕾舞，和他約好大學同一個城市。

    原本，

    他該是風光無限，前程可期的。

    但……

    就在高考前一個月，許燃突然得了一種怪病。

    上課的時候突然叫起來。

    一邊捶著腦袋，一邊跑了出去。

    那之後，他們就很少見到許燃了。

    聽說，是去各個醫院治病去了。

    “他現在這模樣，跟我們平時見到的，完全不同。”

    許燃長得好，能力好，性格還很好。

    在學校人緣也不錯。

    有水友簡單的科普了一下，但關於許燃更具體的信息，卻是沒有說出來。

    說的，也隻是客觀的事實。

    “天……”

    “那他現在這是……雙重人格？還是被鬼怪附體了？”

    “該不會是奪舍……？”

    直播間的水友們猜測著。

    許燃無疑是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小孩’。

    水友們也會羨慕。

    但一想到原本大好的前程，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

    自己身體裏還不知道是誰……

    水友們突然就感覺身體有些冷。

    不寒而栗。

    ……

    直播畫麵中——

    少年拍桌子的聲音還在持續。

    婦人趕緊起身，“好好好，我這就給你拿，你別急。”

    她來到冰箱前，趕緊拿出裏麵的烤肉和各種紅燒肉，放進微波爐裏熱一下。

    然後用隔熱手套拿出來。

    “小心燙……”

    “肉!肉！”

    菜剛一出現在桌子上，少年就開心了起來。

    滿眼隻剩下肉，連筷子也不要了，直接雙手去抓。

    一把一把的往嘴裏塞。

    “唔唔唔肉！好吃！肉！都是肉！”

    很快，一盤紅燒肉就被吃完了。

    少年滿手滿嘴都是油，又盯上了旁邊的烤肉。

    拿起就美滋滋的啃起來。

    “慢點，慢點吃……”婦人在一旁看得擔憂，眉間多了兩分疲態。

    “嘿嘿嘿嘿……”

    吃著吃著，少年突然衝著婦人詭異一笑。

    “下次你再這麽對我，我就死給你看！”

    說完，腦袋往桌上一倒。

    雙眼緊閉，竟是就這麽睡了過去。

    婦人剛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少年驀然睜開了眼。

    他怔怔的看著自己滿手的油膩，嘴裏還有沒咀嚼完的烤肉。

    “嘔——”

    他直奔廁所，嘔吐起來。

    肚子撐得難受。

    他把手指伸進喉嚨裏扣了扣，不斷地嘔吐起來。

    “燃燃，別這樣，別這樣，吃這個……”

    婦人眼中一下子就冒出了淚，跪在少年旁邊，把催吐藥遞過去。

    許燃吐得身子發軟，昏天暗地。

    心裏更累。

    “媽，我是不是治不好了……”

    他低聲問著許媽。

    身子無力的靠在廁所門欄上，雙目沒有焦距。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想放棄了。

    “傻孩子，不會的，還有那麽多有名醫生，一個不行，我們就去找下一個。”

    婦人給他擦著嘴角，心裏抽抽的疼：

    “燃燃別放棄，我們都不能放棄。”

    許燃坐著緩了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

    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媽，你別擔心，我不會放棄的。”

    他擦掉許媽眼角的淚，“你知道我的，遇到困難，我隻會越戰越勇。”

    無論是考試，還是鋼琴，又或者……‘病魔’。

    安撫了許媽，許燃稱想要休息一下，回到了臥室。

    換掉髒了t恤。

    看著鏡子前狼狽的自己，他終於忍不住，一拳打在了牆上。

    砰！

    手上青筋繃起。

    他壓抑著，低聲嘶吼道：

    “你到底想要什麽！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學業、家庭、愛情……

    原本美好的一切，現在，全都在逐漸離他而去。

    一開始的時候，隻是會突然頭疼，做出一些奇怪舉動。

    然後漸漸地，

    他開始夢遊，做出他平日裏根本不會做的事。

    暴飲暴食，半夜跑去遊樂場讓人開門，掀女生裙子……

    更嚴重的，是有次從二樓窗台上跳了下去。

    但，這一切他醒來後都不會記得。

    也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有好幾次，醒來後都撐得肚子疼，不得不去了醫院。

    更可怕的是……

    夢遊也漸漸從被動變為主動。

    有時候他根本沒睡覺，卻會突然失去意識。

    ……

    “你到底是什麽？！”

    許燃的嘶吼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仿佛，他隻是在對空氣喊話。

    他坐在地上，頹廢的抱住頭。

    他不甘心！

    別人休息的時候，他在看書。

    別人玩耍的時候，他在練琴。

    生病了也不鬆懈。

    ……

    他努力了這麽久，才得到了這一切。

    現在，卻要被身體裏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毀於一旦。

    他不甘心。

    但，他還能怎麽辦呢。

    去了那麽多醫院，都沒辦法。

    所有人都想把他往精神病院送。

    有時候他噩夢醒來，冷汗淋淋。

    夢裏，他的未來隻剩下一個冰冷冷的精神病病房。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

    隻剩下他敲著門板，不斷地發瘋……

    “不，不要……”

    “我不要那樣！”

    許燃喃喃著，眼裏布滿血絲。

    突然，他站起身拿出紙筆。

    開始寫字。

    “我不知道你是誰，如果你真是我的另一個人格，我可以配合你，但也請你不要破壞我現在的生活……”

    略帶急促的字跡落在本子上。

    ‘啪嗒’

    他手一抖。

    筆落在了地上。

    耳邊隱約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笑聲。

    仿佛在嘲笑他，又好似在表達著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