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時候，同門弟子們年齡修為都差不多。

    互相之間，心中難免會有比較。

    而這時，江林的修為蹭蹭往上漲，還被各路長者看好。

    自然就被年輕一代默認為參考、比較的對象。

    矛盾也由此滋生。

    那段時間，許多弟子紛紛去找江林比鬥，企圖看到自己的進步與潛力。

    更想打敗江林，一躍成為眾所期望之人。

    但事實是——

    你不比一比，怎麽知道自己原來真的很廢？

    對於這種良性比賽，長者們也樂見其成。

    多磨練磨練好啊。

    最好打壓打壓那些內門弟子和關門弟子的氣焰。

    別總覺得自己天賦好，資源好，就可以鬆懈，就可以恃寵而驕了。

    然後，就是一批批弟子被送去了藥堂。

    但，

    隨著江林的修為越發突出，逐漸超出同齡弟子們目前所能達到的高度時。

    這種比較就無聲的消失了。

    當一個人和你能力差不多時，會激起人的好勝心。

    並以此磨練己身。

    但當一個人遠遠超出了你所擁有的能力時，就很難再升起比較的心思。

    隻剩下尊敬與崇拜。

    長者們觀望了一陣後，也不再把江林作為磨練弟子們的對象了。

    萬一磨滅了弟子們的自信心就不好了。

    不過，最近不知怎麽回事，宗門裏越來越多的弟子開始吃肉夾饃了。

    就連山下的小鎮上，都多了許多個賣肉夾饃的商販。

    有時候長者們和弟子們說話，都能聞到一股肉香味。

    有的師父很是嚴謹，發現後就想訓斥一頓。

    “不是都會辟穀了嗎，怎麽還吃那些凡間俗食？都說了……”

    話巴拉巴拉還沒說完，就聽其中一個徒弟小聲嘀咕了一句：

    “可是江師兄說，他就是吃肉夾饃突破的瓶頸啊……”

    那可是江師兄欸！

    門內年輕一代的首席欸！

    訓話的師父聲音一頓，瞪了那名徒弟一眼。

    “你們真以為吃肉夾饃就能突破了？人家那是天賦、努力，還有感悟，隻是恰好到時機了！”

    他抬手敲了敲三名徒弟的腦袋，“好好修煉，用心點，別老是想那些有的沒的！”

    三名徒弟：“……知道了師父。”

    次日，最小的小徒弟就看到師父偷偷跑山下去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身上一股肉香味。

    ——誰還沒個瓶頸期呢？

    ……

    宗門內發生的這些，江林雖有所耳聞，卻沒在意。

    倒是他出去遊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一年至少要出去個三四次，一次最少半個月。

    甚至，

    他還在遊曆途中，先後收了兩個徒弟回來。

    大徒弟名蘇申雪，性子安靜，略顯陰沉。

    要麽坐著發呆，要麽就努力修煉。

    那一雙瞳孔，像是見過血的。

    有與江林同門的師兄師姐逗她，她也隻是陰沉沉而又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遵循著基本的禮數，不帶任何感情的道：“師伯們好。”

    “嗬嗬嗬……師侄好。”

    “算了算了，走吧。”

    “那個，師伯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

    師兄師姐們尷尬的笑笑，然後迅速離開了。

    總覺得，這孩子讓人有些不舒服。

    但你要說她不對，也沒什麽不對的。

    隻是……感覺怪怪。

    江林遠遠看見後，什麽也沒說。

    其他同門不知道這大徒弟是個什麽情況，他卻知道。

    那日,他在外遊曆。

    從上空飛過時，遠遠便看到一抹血紅之色。

    到近了一看，果赫然是一堆屍山血海。

    他飛到近前查看一番，那些人幾乎全死光了。

    唯有一名女童還存著口氣，強撐著睜開眼，死水般看著眼前這一幕幕。

    印在瞳孔深處，刻在腦子裏。

    此情此景，江林心中微歎。

    喃喃道：“看來，你命不該絕。”

    多年前，他被師父從血池中救回。

    多年後，他伸出手，把女童從屍山中撈起。

    當場有魔族的氣息。

    但已經很淡了，估計早已離去多時。

    “跟我離開這裏吧。”江林道。

    話落，女童死水一般的眸子動了動。

    黑色的瞳孔看向他。

    那眸子裏好似蘊含著許多情緒，掙紮、憤怒、哭訴、無力、痛恨……

    但再一看，又好似什麽都沒有。

    江林把女童帶回了宗門。

    走之前，把那屍山血海也給處理了一下。

    師父知道後，來看了一眼。

    走到門外後，與他道：“這娃娃心思太重，恐有不善。”

    江林道：“與我有些緣分。”

    師父看了眼屋內傷勢還未痊愈的女童，又看向江林。

    歎了口氣，不再多說。

    留下一些安神的東西，便離開了。

    ……

    “濕敷，濕敷~！你快來看，鳥！鳥！”

    江林正站在院子裏，看著那兩棵梨樹微微走神時，一個白白胖胖的男童跑了過來。

    一邊拉著他的袖擺，一邊指著另一個方向，口齒不清的說著什麽。

    江林收起思緒，一邊跟他走，一邊不厭其煩的糾正道：“是師、父。師父。”

    “嗯嗯，濕敷！”

    白白胖胖的男童滿不在乎的點點頭，繼續拉著濕敷（師父）往另一個方向走。

    嘴裏的口水都要出來了。

    “濕敷，有鳥！”

    與大徒弟的不同，二徒弟活潑好動，很有活力。

    名為雀四喜。

    眼睛圓圓的，臉也肉肉的。

    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雀四喜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十分熱鬧繁華之處。

    那兒的人基本上都住在河流邊上。

    每逢夜晚，便有花燈、畫舫，以及隱隱約約的絲竹之聲。

    江林在那兒住了一段時間，還旁觀了幾場文會——文人們舉辦的聚會。

    期間，正好遇上一富商家鬧鬼。

    他順手就給解決了。

    消滅鬼怪，一回頭。

    就見到個極為討喜的娃娃。

    長得肉嘟嘟的，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手裏拿著包棗紅色的蜜餞。

    一邊吸溜，一邊看他打鬼。

    半點沒有害怕的樣子。

    見他看過來，那男娃娃還歡快地拍了拍肉乎乎的小手，“好！咂（再）來一個，咂（再）來一個！”

    哈喇子都快從嘴角掉下來了。

    隨後，富商趕來，一邊說著拜見、感謝仙人的話。

    一邊不著痕跡的讓自己兒子在仙人麵前各種晃悠，找存在感。

    江林在那兒又住了幾天，就離開了。

    走時，在那位富商欣慰而又淚眼朦朧的目光下，帶著男童一起回了宗門。

    師父知曉後，匆匆趕來。

    圍著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憨憨的四喜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半晌，

    師父看看已經開始學樂器的大徒孫，又看看麵前憨厚喜人的二徒孫。

    忍不住問了一句：“徒兒啊……你是依著什麽來收徒的？”

    江林想了想：“眼緣？”

    當然，也要有修煉的資質才行。

    師父沉默了一下，“挺好，挺好。”

    也不知道說的是二徒孫挺好，還是說江林選徒弟的方式挺好。

    師父留下見麵禮，雙手背在身後，轉身離開了。

    嘴裏念念有詞：“挺好，挺好……”

    ……

    （p：來晚了，今兒事情有些多，一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