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彈幕，也啞然了片刻。
    尤其是那些有車一族。
    因為他們有時候，也會把車這樣停著。
    根本沒有注意到有沒有盲道。
    也確實，他們的生活中不會用到盲道。
    “臉真疼。”
    “我其實也沒有注意盲道……”
    “仔細想想，我以前卸貨的時候，也沒看地麵。”
    都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一群水友開始在彈幕中自省。
    話題一打開，大家都不由得聯想到了許多。
    那些被他們平時所忽略的地方。
    比如沒了蓋子的下水道。
    比如建築物門口的殘疾人通道，
    明明是用來方便輪椅上下通行的，但那通道卻是一個比直角三角形還要陡峭的斜坡。
    輪椅能不能上去還另說，
    從上麵下來，很大概率會出事倒是真的。
    “突然感覺，生活好不容易啊。”
    “雖然這些設施的初衷是幫助殘疾群體，但最後的成果多多少少有點離了大譜。”
    “殘疾人為什麽不愛出門……他們應該也是想多看看這些世界的。”
    可是，
    殘疾人出行的成本太高了。
    一時間，直播間氣氛有些低沉。
    在這個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誰先來的世界，
    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是下一個殘疾不能獨自出行的人。
    如果他們也以殘疾的姿態，走進這個世界，
    會是怎樣的？
    那樣的生活，光是想想就令人喘不過氣來。
    ……
    在水友們討論的時候，
    直播畫麵中，
    年輕女子已經靠著自己的摸索，來到了公交車站台。
    站台上已經有一個中年男人，正在低頭耍手機。
    見旁邊靠走過來一個人，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然後繼續低頭刷視頻。
    兩秒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再次抬起頭來。
    視線掃過初糖的墨鏡和手上的導盲杖。
    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時，初糖在摸了摸站牌後，
    循著聲音，麵向中年男人，確認道：
    “你好，請問這裏是嘉華路25號公交車站嗎？”
    中年男人還真沒注意這個，對他來說，找到熟悉的公交車站再容易不過了。
    聞言，他看了眼旁邊的牌子，“嗯，是。”
    末了，又問了一句：“小姑娘你要去哪裏？”
    初糖：“古鎮。”
    “哦，古鎮啊，205路公交車。”
    中年男人點點頭，然後繼續刷手機。
    寒風刮著人的臉，刺拉拉的疼。
    初糖想起，自己好像忘了抹臉霜了。
    她摸了摸臉頰，絲毫不知道，自己上方，正飄有一個白無常。
    準備等她辦完事安頓好，詢問她的心願。
    不過要是真知道了，就該嚇一跳了吧。
    約莫兩分鍾過去，
    安靜等待的初糖耳朵動了動，道路盡頭，一輛公交車排著尾氣徐徐駛來。
    她張了張嘴，正想問旁邊的中年男人。
    那邊就傳來聲音：“這個不是，你再等等。”
    初糖：“謝謝。”
    初糖沒走，那位中年男人也沒走。
    在等到第三班公交車的時候，男人開口了：“205路，你要的車到了。”
    沒一會兒，公交車在站台停下。
    呲拉一聲，前門和後門的車門一起打開。
    後門有人下車，
    初糖跟男人道謝後，一點點的摸索著往前門走去。
    “你慢點，這邊走。”男人上前來，拉起她的導盲杖，往前門走去。
    一邊還扯著嗓子說道：“師傅你等會兒，別急著開車。等小姑娘坐穩了來。”
    “謝謝你，大哥。”
    初糖盡量加快了速度，上了車，刷了公交卡。
    司機大叔歪頭看了一下，“各位幫幫忙，給小姑娘指一下空位子。”
    旁邊有個熱心的大嬸說道：“我這前麵就有個位子，小姑娘這邊來。”
    “謝謝。謝謝。”
    初糖摸索著過去坐下後，司機大叔看了一眼，才徐徐啟動車子。
    ……
    這個過程中，水友們感動於好心人的幫忙，
    同時也進一步的意識到，
    看不到這個世界時，獨自出行有多艱難。
    你甚至不知道，
    自己有沒有走錯路，有沒有上錯車。
    甚至有水友數了一下，從等車到上車，
    年輕女子說了五次‘謝謝’。
    很平常的兩個字，
    可這每一次道謝中，都是她不得不被人幫助的時刻。
    “啊啊啊我不行了，太難受了！”
    “我要是哪天這樣了，眼睛肯定會再一次哭瞎的。qaq”
    “忽然覺得，看得見是多麽值得感恩的一件事。以後一定好好做眼保健操！”
    ……
    光明、色彩。
    那是多麽美好的畫麵。
    美好嗎？
    初糖忽然有些記不大清了。
    真實的世界，是什麽模樣的？
    公交車的內部結構，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世界變成了什麽模樣？
    公交車起起停停，中途上下不少人。
    車內的空間也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就在初糖發呆的時候，一隻手突然從後麵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蒼老的聲音響起：
    “小姑娘，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也自覺點，給我們這些老人家讓讓位唄。”
    突然被拍了肩膀，初糖心中一悸。
    隻覺被拍的地方仿佛爬滿了一隻隻螞蟻，渾身不適。
    手腳發涼。
    黑暗中，一切感觀都被千百倍的放大。
    “小姑娘？咋還裝睡呢？”
    沒有聽到回應，後麵那隻手的主人不開心了，
    大聲咳了兩下，絮絮叨叨道：
    “都說現在國家九年義務教育做的好，我看這一個個的也就那樣。”
    “書也不知道讀哪裏去了，看著是個乖巧的小姑娘，怎麽一點都不懂尊老愛幼呢……”
    車上人少的時候，大家都可以隨意找個地方站著。
    但是人多的時候，
    司機大叔就會說：“往後走，都往後，後麵還有空間呢。”
    老頭子一上車就順著人流往後走，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有人主動讓位的。
    心裏本就不爽了。
    再加上膝蓋疼，視線一下子就落在了靠窗，打扮比較年輕的女子身上。
    這小姑娘，怎麽不知道主動讓座呢？
    真是不知道尊老。
    現在的年輕人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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