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機關算盡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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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國薄力弱,不過仗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大楚立國之後連年征戰,北方少數民族年年犯邊,始終騰不出手來收拾這個國中之國,這才苟延殘喘了這許多年。哪有實力真個向大楚開戰。因為每年上供給大楚的糧食布匹早已成為這個小國的沉重負擔,集結兵力也不過是想在談判中撈取一點資本罷了。
    正統皇帝帶著內閣首輔親臨前線,楚軍士氣大振,楚國北方不靖,如今也沒有力量一舉消滅蜀漢,因此正統皇帝一到江南大營便派出使者,兩方使臣在談判桌上你來我往,大家在長江上下搞搞軍事演習,誰也沒有真正動手的意思。
    半個月後,兩國到底達成了一致協議,蜀漢去帝號稱國主,以大楚為宗主國,蜀漢方每年向大楚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八十萬兩,絹四十萬匹。大楚得了麵子,蜀漢得了偏安之局,雙方都比較滿意。
    搞定了這件大事之後,正統帝即刻擺駕返回京師,等楊首輔回到京師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二月了。
    楊家這個年過得頗為抑鬱,八姑娘的這檔子事情一傳進老太太的耳朵,老太太當即就摔了手裏的杯子。這些年老太太把家務全權交給大太太和二太太打理,自己隻是專心禮佛,可老虎不發威你也不能拿它當病貓。所謂薑是老的辣,老太太心裏明白著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西山靈光寺這種名刹附近又怎麽可能出現蒙麵盜匪?而且這事明明發生在荒郊野外,並沒有他人目擊,竟在短短時日就傳得滿城皆知,太子英雄救美被傳為佳話,八姑娘雨馨的閨譽怎麽辦?
    多年沒有出手了,但是老太太一出手也是雷厲風行,不但把八姑娘禁足在院子裏不許出門走動,就連大太太也毫不客氣叫老太太給禁足了。正院那一起子的丫鬟婆子,凡是有幹連的,更是攆的攆賣的賣,一個不剩的發落了。就連吳媽媽也叫打了二十板子,若不是看在她是太後賞賜過來的份上,吳媽媽鐵定第一個被賣給人牙子。
    至於這件事情怎麽個處理,老太太心裏也有些拿不準,楊家之所以不願意和太子結親,就是因為涉及到朝中錯綜複雜的多嫡之爭,老太太從不過問朝政,因此也就沒法得出一個準確的判斷。隻好等著老太爺回來發落。
    這個主意自然是慧妃娘娘的手筆,大太太之前是和大老爺通過氣的,隻是瞞著八姑娘。大太太畢竟是八姑娘的親娘,女兒這些日子對趙王情愫暗生,大太太雖不盡知,但是模模糊糊還有些感覺的。
    瞞住了八姑娘也是怕她節外生枝,何況這件事情雨馨知道與否並不妨礙計劃的進行。
    出事之後老太太一番雷霆般的發落,大老爺也震驚不已。急忙到了鬆鶴堂去給大太太以及雨馨求情。老太太見大老爺到了現在,話裏話外還一心想著攀附太子,謀求富貴,四十好幾的人了,對朝政、對奪嫡的殘酷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既失望又生氣,當場就叫人把大老爺攆了出去。
    這麽一鬧騰,老太太又氣又怒,也病倒了。大太太被禁了足,管家的權力就到了二太太手裏,她急忙請了太醫來給老太太瞧。雨瀾幾乎就住在了鬆鶴堂,衣不解帶地在一旁侍疾,開解老太太。饒是這樣,老太太也纏綿病榻數月之久,直到老太爺回京前夕,才在雨瀾的精心照料下好了起來。
    楊府過了有史以來最冷清的一個新年。府裏氣壓低沉,丫鬟婆子們走路都輕了幾分。好在承祖、承業、承宗幾個自國子監回來,個個都費勁心思地討老太太歡心,讓老太太高興。老太太瞧著每個人都長進了不少,心裏總算安慰了一些。心想老大不爭氣,他的兒子將來能夠頂門立戶也是好的。
    老太爺是二月初四進的京城,到了內閣交接了公務,立刻就回了家。作為內閣首輔,老太爺自有他的消息來源,東廠和錦衣衛每天的密報他都有拆閱的權力,更何況是家裏這點子事兒。
    楊府府門大開,大老爺、二老爺、五老爺帶著闔家老小接出門外,老太爺看著跪在寒風中的三個兒子,好半天才冷冷淡淡地叫了一聲“起來吧!”眾人見老太爺的臉色不好,全都戰戰兢兢的。
    大老爺尤其感到在父親洞悉一切的眼睛裏,他連腰都直不起來。
    老太爺沒有理會三個兒子,先去了鬆鶴堂看望老妻。老太太在雨瀾的服侍下剛喝完了湯藥,老太太見老太爺回來了急忙叫蘇媽媽攙著,就要起床下地,老太爺走過去一把按住她,溫和地道:“你身子不好,就躺著休息吧,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何必和我鬧這個虛禮。”
    老太太長歎了一聲道;“都是老身沒有看好這個家,你才走了這麽一會子,家裏就鬧出這種事情來!”
    雨瀾見這架勢不對,抽了個空,走上前恭恭敬敬上前給老太爺磕了頭,然後找了個借口就溜回了綠靜齋。
    老太爺目送雨瀾出了鬆鶴堂,蘇媽媽叫小丫頭上了茶果,也帶著丫鬟們退了出去。隻留下兩位老人家。老太太問了問老太爺一路的行程,終於開口道:“老爺,八丫頭的事情,你看該怎麽辦?”
    老太爺握住了老妻的手溫和道:“這麽些年,你我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麽一點小事,你何必掛心!”
    老太太苦笑道;“那畢竟也是我的孫女,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雖然有點驕縱跋扈,怎麽說也是個好孩子!我怎麽能不心疼!”
    老太爺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自己的身子才最重要,你畢竟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凡事有我呢!”
    畢竟是內閣首輔,朝堂之上的鬥爭比這激烈殘酷一百倍,幾十年了依舊能夠屹立不倒,沒有人比老太太更知道自己丈夫的手段。聽見老太爺這樣說,老太太也就放心地撂開了手。
    老太爺並沒有立即發落這件事。而是把大太太和八姑娘晾了幾天,這才在怡寧居正廳裏頭叫了大老爺、大太太和八姑娘一家三口。
    老太爺坐在上首,大老爺帶著大太太和雨馨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老太爺並不是個十分嚴厲的人,可他久居上位,日積月累下來,自然就有一股凜然的威嚴和氣度,大老爺被他那淡淡的目光一掃,立刻連頭都不敢抬。
    老太爺對於大老爺的教育始終是抱著放羊的態度,一方麵他確實是忙,沒有時間對兒子的行為處事耳提麵命,另一方麵他也是希望兒子能夠獨立任事,鍛煉出自己的主見和見識,畢竟人不可能一輩子都靠著老子。
    隻不過大老爺確實不大爭氣,這也是葉邑辰給老太爺一句“教子無方”的評語,並非隨口說說,大老爺確實不成才。
    老太爺悠然喝著茶碗裏的碧螺春,沉吟不語,也不叫他們起來。他是沉得住氣,大太太卻沒有那個定力,隻覺得心如貓抓,她偷偷瞧了一眼公公的臉色,老太爺的臉上卻什麽也瞧不出來。
    本來經過這件事大太太已經十分篤定,八姑娘除了嫁給太子也沒有什麽別的路可走了。這本來也是挾持二老就範的小手段,可如今她又有點不確定了。她並沒有怎麽和自己這位公爹接觸過,隻是老太後對他一直推崇備至,她卻始終覺得自己的公爹人很和氣,倒也沒感覺出他的手段有多厲害。
    跪了這一半天,她腳都麻木了,終於硬著頭皮開口道:“父親,馨兒出城上香,遇見盜匪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您老人家從小就疼愛這個孫女,您可要給孩子做主啊。她要是沒法嫁進東宮,那這孩子以後要如何自處,恐怕連我們楊家也要遭人數落……”
    大太太說完話,上麵傳來一聲茶碗落桌的聲音,老太爺淡淡地道:“以你們看,要怎麽辦才好?”
    大太太道:“為今之計,隻有請父親放我出來,我進一趟宮,請太後給兩個孩子賜婚。想來以馨兒的品行容貌才學,太後斷沒有不允的道理。如此太子英雄救美不但於楊家門風不礙,反而是一樁美談,豈不是各方麵全都原轉了。”
    老太爺冷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老大,你也是這個意思?”
    大老爺渾身一震,思量了半天,終於硬著頭皮回道:“兒子也覺得隻有這樣才好!”
    老太爺一聲冷笑:“你們真是打得好算盤!與太子聯姻,事涉楊家一門上下興衰榮辱,誰給你們的權力,草草定下這件事!嗯?”老太爺聲音冰冷,語氣中含有壓抑不住的怒氣,“你們糊塗,你們這是在把自己的孩子往死裏逼!”
    夫妻兩個誰也沒有想到老太爺對這件事情的反應如此之大。一時都有些發蒙,大老爺以頭觸地,連連磕頭:“父親息怒,父親息怒,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思慮不周!”
    老太爺啪地一拍桌子,冷笑道:“你思慮不周?你是糊塗!自古以來奪嫡之爭是多麽凶險的事情,你不但不知道明哲保身,還上趕著往裏頭鑽,你究竟長沒長腦子!”啪地一聲將茶杯摔在大老爺身邊,茶水濺了大老爺一身一臉,大老爺卻根本不敢抬手去擦。“你怎麽就那麽篤定,太子一定能在奪嫡之爭中勝出,就一定能坐上那把龍椅?”
    老太爺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在地上疾走兩圈,“如今這個爛攤子,你們告訴我,又該如何收拾?”
    “太子名正言順,怎麽就當不了皇帝了!”大太太張張嘴,還是有些不服氣,可是看見老太爺生氣發怒的樣子,到底不敢說出口。
    房間裏一時陷入難堪的沉默。
    老太爺歎息了一聲,走到雨馨身邊,見這個孫女雙目無神,一臉的迷茫,老太爺也有些心疼孫女:“孩子,爺爺隻問你一句,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你到底知情不知情!”
    雨馨那空洞的眼珠動了動,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爺爺,孫女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孫女也不想嫁給太子呀,爺爺!”
    老太爺撫摸著雨馨的頭發,聲音顯得異常蒼老:“你是一個好孩子,爺爺知道。楊家養了你這麽多年,給了你尊榮體麵的生活,讓你安享富貴,如今也到了你為楊家做點事情的時候了。過幾日,爺爺給你找一處庵堂,你……絞了頭發,去做姑子罷!”
    “爺爺!”雨馨隻覺得一個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響,一下子跪倒在地,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叫:“爺爺,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大老爺和大太太也驚呆了,他們沒想到老太爺會這麽心狠,寧肯讓雨馨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也不肯讓她嫁入東宮。
    “父親!”
    “父親開恩啊!”
    夫妻倆一起求饒,一時聲淚俱下。
    老太爺情緒也有些激動:“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楊家一門數百口子,不能因為馨兒一個人這麽草率地投入到太子陣營當中!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言!”頓了頓,才有艱難地道:“老大你若是還有一點兒慈父的心腸,就幫馨兒找個好些兒的庵堂,叫孩子少受些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