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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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食——七宗罪之一的罪惡。

    德國人普遍信奉路德宗,所以這個亨舍爾的脖子上也是掛著一個小十字架的。他藏得很好,被俘後也沒被搜走。

    瞧他狼吞虎咽的樣子,不就是犯了暴食的罪惡?即便這個人是真的餓瘋了,他這恨不得把整片厚實的黑麵包直接塞入食道的瘋狂舉動,太令人揪心了。

    楊明誌皺著眉頭看著這個“餓鬼”狼吞虎咽,他幸虧還明白喝水的重要性,否則有噎死的風險。

    “亨舍爾,看得出你是許久沒有滿足口腹之欲了。最美味的還有蔬菜湯和魚塘,你也可以喝上一碗!即便你全部喝完都沒問題。”楊明誌善意的提醒,依舊被這“餓鬼”當做了屁。

    這個家夥如此的狼吞虎咽,繼續放任之,隻怕這家夥能把肚子給漲破。

    “阿布拉姆,阻止這個人!”楊明誌一聲令下,亨舍爾終於被控製起來。可是這個人顯然意猶未盡,就像是多少年沒吃過麵包似的,雙眼還是盯著那些黑麵包塊。

    瞧著這桌案一片狼藉的樣子,好東西都被這個德國人吃了!珍貴的食物被戰俘吃掉,廣大的白俄羅斯籍士兵看到了定會非常惱火吧。

    楊明誌倒不生氣,他可以理解為何亨舍爾會如此瘋狂。

    現在的亨舍爾被兩個衛兵按著肩膀一動不能動,楊明誌走上前,坐在這人的正對麵,隨手拿起麵包塊啃食起來。

    見這人已經平靜下來,楊明誌下令將其鬆開,聞訊也就開始了。

    “我真是沒想到你會這麽的饑餓,現在怎麽樣?你的肚子理應填飽了!”

    平和的語氣令亨舍爾很是安心,其實麵對這位蘇軍的軍官,他一直很驚訝:“我也沒有想到,你已經會說我們的語言,我竟然完全聽得懂你說話的意思。”

    楊明誌擺擺手笑道:“這算是讚譽嗎?我的德語是突擊學習的,我不過是懂得些日常的詞匯罷了,如果你英語說得很好,我們倒是可以用它交流。”

    “還是用俄語吧!”亨舍爾回應,不過他是德語俄語混著來:“我們德國的教育係統之下,所有的孩子普遍學習英語和法語。不過英語我都快忘記了,所有我很意外你會說英語。”

    “既然你不會說英語,我就不強求,不過你居然會說俄語了!”楊明誌擺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亨舍爾苦笑一下:“沒有辦法,我畢竟是戰俘,隻有學會了俄國人的語言才能明白他們的意思!所以空閑時間我都在努力自學,這裏的監管也樂意去教。”

    他突然停頓下來,神情也緊張起來:“然而我現在的境況很是糟糕,學習俄語實在毫無用處,因為我就要死了。”

    一提到“死亡”這個詞匯,楊明誌就緊張。

    “死?你要死了?是有人要殺你嗎?”

    這話剛剛說完,就是亨舍爾一陣冷笑,接著質問:“殺我?當然有人殺我!難道要殺我的人不就是你嗎?”

    場麵一度冰冷。

    在亨舍爾看來,俄國人根本就不是好東西,還有麵前這個叫做別列科夫的家夥。尤其是這些蘇軍,他們都是虛偽的。一方麵許諾會提供食物不讓戰俘餓死,另一方麵卻讓戰俘來挖礦。

    楊明誌非常詫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神,完全是在抗議與指責。

    楊明誌趕緊辯駁:“不!我和其他人不同!我是一向反對虐殺戰俘的,隻是俄國人飽受你們的殘殺,幾乎每個士兵的親屬都有被德軍士兵殺害的事實。他們想要報仇!”

    “所以說!你不殺我,其他人還是要殺我!既然如此,你們何故許諾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我知道,因為有戰俘刺殺你,所以我們數百人都有罪了!你們槍斃了二十個人,最後還要殺害我們全部!”

    亨舍爾的情緒非常激動,在他聲嘶力竭咆哮的同時又被衛兵死死按住。這人的舉動自然吸引了不少人,一眾女兵迅速抱著“短矛”一般的插了槍刺的步槍圍過來。

    亨舍爾橫清楚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幹脆豁出去的吼道:“你們殺了我吧!我很感謝你們給我提供的最後洗澡的機會,給我的最後一頓晚餐。現在就不要再虛偽了,給我挖個墳墓,把我槍斃了吧!”

    楊明誌頓時懵逼,安靜了一陣子自己才想明白。讓他洗澡,讓他換上新衣服,讓他吃大餐,好像很多國家處決死刑犯之前就是如此!

    來到這兒當然不是吵架的,何況讓這個戰俘如此激動的嚶嚶狂吠,作為高級軍官的尊嚴在哪裏?楊明誌猛地站起來,繃著個臉說:“你真的很幸運,我再重複一遍我根本沒打算讓你去死!難道你就不想活到戰爭勝利嗎?假如我讓你死,去年你就死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亨舍爾沉默了。

    楊明誌繼續詢問:“說!是什麽讓你覺得,我要在今天殺了你?是所謂的最後的晚餐?”

    亨舍爾意識到自己理解出現了偏頗,這個軍官如此的嚴肅篤定,自己今天是死不了了。但是自己的身體已經罹患肺病,繼續一段時間的工作,死亡注定到來。他的心情已然無法平靜,冷冰冰的回應道:“我已經開始咳血了,恐怕這是患了結核病!我之所以這樣,就是你們逼迫我去挖礦。這些有毒的氣體和粉塵天天毒害我的身體,已經有人得了肺炎死了!那些人就是我的下場!”

    戰俘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工作,他們究竟在飽受怎樣的摧殘?喬舒雅對於此事完全的輕描淡寫,仿佛戰俘收到的自然傷害可以忽略掉。可是從自己“微服私訪”的結果來看,情況比她匯報的嚴重很多!

    通過觀察,楊明誌可以確定廣大戰俘收到了嚴重傷害,何況這個亨舍爾聲嘶力竭的呐喊,完全證實了自己的估計是正確的。

    為了確定事實,楊明誌繼續詢問:“你的意思是,這硫磺礦的氣體一直在傷害你的身體?”

    “是的!這些刺鼻的氣味本身就是一種毒氣!你們完全清楚這一點!”說著,亨舍爾脖子扭到一邊使了個眼色:“那是你們的士兵,這些女人都佩戴著我們的防毒麵罩,我們卻連最簡單的口罩也沒有……”

    這訴苦的機會亨舍爾牢牢把握,他的話越說越多,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情緒也愈發的失控!

    這個男人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嘴裏的話也變成了難以聽懂的嘟囔!

    楊明誌皺著眉,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夠了!等你哭夠了我再詢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