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娜塔莎才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如此之大。

    她慌了神，趕緊質問道：“姐姐！我真是犯錯了！我該怎麽辦？我……我該如何是好！這次恐怕就不是關禁閉的事了。”

    楊桃撇著嘴，心想著隻怕在戰場上她都沒這麽慌過！

    “這……解決辦法倒也有，你親自去和格雷塔道歉吧，如果她諒解了我想此事就作罷了。不過你動手打人這件事看到的人太多，你的確改為自己的魯莽負責。道歉完畢，你親自去找司令自首，司令肯定會把此事小事化了。”

    “好吧，我會真誠的道歉。不過，我聽說司令去了礦場視察去了，既然我犯了錯就該去自首，就該接受懲罰。也許，我該去找師政委耶蓮京娜。”

    “笨蛋！你找到是找死啊！”楊桃生氣之餘，直接伸出右手掐著娜塔莎的耳朵，這番頗有些大人教育小孩的樣子。

    “唉！姐！我耳朵疼。”

    “就該讓你長記性！難道剛才我的話你沒聽清楚，那個女人是內務部的維爾京的妻子，維爾京又是耶蓮京娜的人。你今天打了格雷塔，耶蓮京娜得知後難道不氣憤？就是耶蓮京娜作保，格雷塔才被真正接納為蘇聯公民的！”

    縱使娜塔莎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立下赫赫戰功，她的閱曆還是太稚嫩了。楊桃也就比她年長幾歲，今兒的她必須要護犢子，畢竟在格雷塔和娜塔莎之間，就算娜塔莎有錯在先，她還是果斷站在娜塔莎這邊。

    在1941年入冬時的“淑巴行動”，格雷塔在內的五十名德軍醫護人員被俘。人都是聰明的，既知曉了真誠合作能得到善待，那麽就沒有誰始終保持敵意了。

    格雷塔等幾個德國女人的思想轉變是最快的，她們更是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已經變節到了蘇聯的立場上。她們畢竟是女人，根本不需要去發誓成為反法西斯人士，漸漸脹大的肚子就成了最好的證明，就是投名狀。

    在她們是否可信的問題上，維爾京寫了一大堆的材料，向他的頂頭上司耶蓮京娜證明格雷塔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要知道，耶蓮京娜從來不是隨便的，在由她親自審訊一番，又比對格雷塔被俘至今的所有資料。所有資料中隻有她救死扶傷的記錄，她來到蘇聯後，的確自始至今就沒傷害過一個蘇聯公民，反而救了很多！

    而格雷塔希望脫離德國國籍，加入蘇聯，並和丈夫成為真正的合法夫婦，這是耶蓮京娜非常樂意看到了。

    再者，這女人的肚子隻能繼續脹大，正如她所言：“難道我能作為斯拉夫人的母親，就不能做斯拉夫人嗎？”這對於耶蓮京娜實在受用，再說她發自內心的入籍請求，不也是證明了自己當初的政策也有積極意義嗎？

    耶蓮京娜親自找到她的上司薩林奇金談起此事。

    因為俘虜的德軍專業醫護人員，已經成為遊擊共和國重要的醫療力量。他擔心的正是這些人德國人的身份，會造成病患天然的憤怒。按理蘇德正是戰爭狀態，一個德國人的入籍怎麽想都該拒絕的。

    薩林奇金稍加權衡，他可喜的發現，自己不就是遊擊共和國的實際掌權者，自己本身就有很大的權力，索性批準了誰會反對呢？格雷塔就是這麽成為了遊擊共和國公民，但她還不是真正的蘇聯公民。

    事情發展之快也是超乎格雷塔的想象，至少這裏的俄國最高官員承認了她的規劃，甚至還做了一套身份檔案。她戰俘的身份已經被徹底取消，卻而代之的新身份令她再也不需要害怕被迫害了。

    她原本就試圖和俄國司令的妻子貝茜卡做了工作上的朋友，因為身份的轉變，自己基本已經和貝茜卡做了朋友了。

    直到，那位娜塔莎怒氣衝衝的跑來奮力一推，她躺倒地上後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麽幼稚。

    在醫療器械間，格雷塔蹲在這裏默默流淚。她知道推倒自己的是俄國人的女英雄，就算自己受了傷也必須默默承受，不可以告訴丈夫，更不可以聲張！心裏的苦唯有自己承受，誰讓，自己的血統就是德國人呢？！這些不會因自己變更了國籍而改變，尤其是自己救助的這些傷員，他們的家人幾乎都有被德軍殺害。

    這麽想著，她的心情好受了些。格雷塔從貝茜卡那裏得知了那位女英雄的身世——整個村莊，隻有她和弟弟幸存，數百村民都被德軍殺害！

    格雷塔覺得自己安靜一會兒後就恢複精神，突然間，木門被輕輕敲打。

    “格雷塔！我知道你在！我是貝茜卡，你開一下門。”

    “好吧！”

    她擦幹了眼淚站起身，將反鎖的木門打開。她相信，貝茜卡會安慰她，然而木門打開後，這裏不僅僅是貝茜卡，也有勾著腦袋的那個人……

    “是！是你！”

    格雷塔頓時驚慌失措，她害怕的正欲關門，楊桃果斷邁出一隻腳，將木門抵住。

    這時，娜塔莎終於開口了：“你不要怕，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出手傷人！你……你沒事吧”

    格雷塔始終有些畏懼這個叫做娜塔莎的女兵，她不僅是殺了很多德軍士兵的所謂俄國人的女英雄，還有她總是刻意表現出一副咄咄逼人的眼神，令人畏懼。而現在，犀利的眼神沒有了，她勾著頭的樣子，就像是個普通姑娘。

    這間木門再沒有關上，格雷塔將兩人放入。

    娜塔莎不為剛剛的行為找理由，以一副謙卑誠懇的態度，又向著格雷塔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

    楊桃亦是在一旁添油加醋：“格雷塔，我們的娜塔莎剛剛從戰場上回來，過去了十天她的精神高度緊張！所以她做出一些暴躁的舉動，也並非偶然。隻是我沒有料到她會主動傷害你！”

    “這是我的錯！”娜塔莎跟進道，“我不知道，你和貝茜卡已經是朋友，更不知道，你已經不再是德國人了！”

    見其態度如此之誠懇，格雷塔緊繃的心完全軟下來，畢竟事情如此發展她求之不得。“沒關係，我接受你的道歉！”

    “真……真的？”娜塔莎抬起頭，她和善的表情亦是格雷塔首次看到。

    “對！我接受你的道歉。再說了，我並沒有受傷，你千萬不要有什麽內疚。”

    “可是，我聽說你已經懷孕了。糟糕！我真的是錯了一件錯事！如果……”

    格雷塔知道她在想什麽，這便說道：“我真的沒事。摔倒時我的胳膊撐了一下，真的沒事。”

    “這就好！這就好！謝謝你的原諒，不過犯了錯誤必須得到懲罰，你放心，我會去司令那裏自首的。即便你原諒了我，我也得給你一些補償。”說罷，娜塔莎將準備好的牛肉罐頭拿出來，“請你務必手下這禮物。”

    這些自然是楊桃安排的，她其實非常清楚，娜塔莎絕無真心向這位娜塔莎道歉的意思，自己的這個妹妹心性頗為倔強。如若不是迫於現實的壓力，乃至她這個姐姐的命令，娜塔莎連道歉都不會說，甚至對於打人後的懲罰，這姑娘頂對是認為自己倒黴。

    楊桃便突擊導演這一出賠禮兼道歉的好戲，她估摸著格雷塔的心情終究是能好很多，絕不可因為此事，影響到醫院的正常工作。

    但也因為這一遭，娜塔莎未來幾天就不該再湊到醫院。在得到格雷塔的諒解後，楊桃也拉著娜塔莎，去戶外散散心，

    ……

    “姐姐，我向她道歉了，可是我的心裏還是不爽。”娜塔莎心情有些憋悶。

    “親愛的，你這個態度就不對。不過我也不強求你，其實我們都想做普通的姑娘，然家人的血仇豈能說忘就忘？那位格雷塔，她擔任軍醫時就已經有了覺悟，所以你今天揍了她，而她保持了克製，這說明此人很有自知之明。”

    這似乎話裏有話，就仿佛在批評她娜塔莎不夠自知之明似的。“姐姐，我真的太衝動了，在戰爭之前，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當然，戰爭改變了你我很多，原本我也是個普通女人。”

    娜塔莎點點頭：“在夢裏，我總之夢到戰爭以前的日子。有時候我也想不要當兵，像你一樣做個軍醫，至少不用在前線拚命。我已經消滅了太多的敵人，我天生不是弑殺的人！你也是知道的，我的戰功簿上已經記錄了超過二百個殺敵，未來我還能殺敵更多。我成為了英雄，作為英雄真的很累。我真的希望戰爭早早結束，和平的生活多好啊！”

    很難相信，這是一位勵誌成為蘇聯第一女狙擊手說的話。

    兩人背靠著一棵大樹，扯起了戰爭，扯起了榮譽。

    楊桃訥訥的說：“你現在抱怨這些毫無意義。你相信命運嗎？我相信！因為這一切都是命運。”

    “嗬嗬，遇到你，這應該就是命運。”

    “當然。很快你的胸前也要掛上一枚金星勳章，你會成為蘇聯最好的狙擊手，別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榮譽，唯有你能得到。知道為什麽嗎？你不但有超越常人的實力，手中的武器也是超乎想象的。司令同誌對你關愛有加，你的狙擊槍就是他親自為你改造。這就是你比那位帕夫柳琴科同誌強的原因！聽著！娜塔莎，隻有你能創造曆史，但你也有一點欠缺，作為一個老戰士，你永遠都不能意氣用事！”說罷，兩人閉上眼睛，額頭緊緊貼在一起。

    娜塔莎心裏一度美滋滋，到現在她才明白姐姐還是在批評自己太衝動。

    娜塔莎默默的歎氣：“也許是因為我的搭檔不是你！沒有你作為我的觀察手，我總覺得欠缺點什麽。我的意思不是說伊戈爾不好，他是非常可靠的戰友。隻是如果我能和你並肩作戰，我想我們就是無敵的！”

    楊桃噗呲笑了，繼而撫著肚子：“我倒是想啊！可孩子不樂意！聽著，女人就是這一點很麻煩，一旦懷孕了很多事就隻能擱在一邊。不能和你並肩作戰我真的很遺憾，但是我的也進入了全新的人生——成為專業醫生。因為我本來就是軍醫啊！”

    “醫生？！”娜塔莎聳聳肩，“我倒是沒有想過戰爭勝利後我做什麽。真羨慕你，你是司令的妻子。司令是那麽的愛你，我真的羨慕。”

    楊桃善意的搖搖頭：“司令當然也是很喜歡你的，你一直在為他爭光呢！再說了，暗地裏喜歡你的不就是那位嘛！哈爾科夫，那個家夥不都向你表白了？！”

    “他？我……”娜塔莎心中一陣悸動，“哈爾科夫，他確實有些……”

    娜塔莎支支吾吾的，她的猶豫就是肯定。楊桃也不多扯：“算了吧，其實就是他了。我作為你的姐姐我負責任的告訴你，哈爾科夫，值得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