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耶夫洛夫情不自禁的打斷他：“別列科夫，你們中國人說話都是這麽含蓄磨蹭的嗎？你是一個軍人，說話不要磨磨蹭蹭，說吧，你想怎樣，主要軍官和機關的人員都在，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我……”楊明誌狠了狠心，歎息著說：“我想，我們有必要推遲原定於明天的進攻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楊明誌很清楚他的戰友們幾乎都是激進的，對於向德軍進攻，沒有一個人會有怨言。

    耶夫洛夫非常不滿，他拍著桌子大聲質問：“別列科夫，你想了半天，就是這麽一個結果？到了現在，你退縮了？”

    “不！不是的。”楊明誌反駁：“有時候我們真的不能一味進攻！我想，這次的情況已經嚴重超過我們的預期，我們傷亡真的太大了，以往從來沒有這種事。我認為，我軍已經沒有繼續進攻的後勁，部隊必須撤退，亦或者按兵不動。

    同誌們，這場戰役因我們而起，從上個月的二十日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三天。戰鬥很容易挑起來，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應該以怎樣的方式結束這場戰鬥？”

    耶夫洛夫不假思索的吼道：“當然是踢爆法西斯的屁股！這就是我的回答，如果是我指揮這場戰鬥，我會毫不猶豫的繼續戰鬥下去，我會竭盡所能擴大戰果，竭盡所能的幹掉法西斯的有生力量。”

    “可是，這樣做的結果，我們在四麵包圍中建立的遊擊共和國，也會因為我們的瘋狂戰鬥而自我毀滅。”

    “那有如何？我們的生命算什麽？！國家才是一切，如果用我們個人的犧牲，換來國家的拯救，我寧可現在就死。”

    楊明誌無奈的說：“你的愛國豪情是真摯的，但是過分的衝動。我們的損失太大了，我們要在這裏持久和敵人作戰，必須保證足夠的兵力。我們的後勤在崩潰的邊緣，繼續打下去彈藥也會不足，這一點你豈能不注意？既然昨日我們已經和德軍進行了談判，或許還能再進行一次。”

    “談判？”福明走過來質問：“您覺得他們會和我們談判麽？昨天，娜塔莎把德軍的團戰擊斃，等於說是我們主動放棄了談判。今天我們遭遇慘烈轟炸，您還要派人去談判？迎接談判代表的隻會是機槍子彈。別列科夫同誌，我聽出您的意思了，或許我們進行一下戰略收縮是正確的。”

    楊明誌稍稍舒心，似乎福明懂得了自己的意思，這便繼續說：“戰場戰役需要以一種有利於我軍的態勢結束。我有一種預感，就算我們按照原定計劃作戰，取得了勝利，那也是慘勝。我軍毫不留情的摧毀了德軍的ruhe行動，這勢必嚴重刺激德軍。請注意，白俄羅斯是被他們占領著，他們一定會展開瘋狂的報複。屆時我們還有多少兵力？還有多少彈藥？

    在遙遠的中國，也就是我進入蘇聯的那一年。中國的抗日武裝在淪陷區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擊，一時間取得了輝煌勝利。

    但是，日本法西斯旋即展開瘋狂報複，他們組織了十萬軍隊，對各個根據地展開駭人的屠殺。他們不分皂白的殺人，製造一個個慘案，上百萬平民被殺，也導致遊擊隊員大規模犧牲。

    我想，我們正處於第一階段，難道，我們真的要麵臨第二階段法西斯份子展開更大規模的進攻，讓我們幾乎全軍覆沒麽？”

    楊明誌所言實際就是百團大戰，以及後續的反圍剿作戰。那場戰役固然沉痛打擊了日本法西斯的囂張氣焰，也因為暴露了主力，使得日軍瘋狂報複。軸心國侵略世界的套路很是相似，德軍在占領區也是製造殺戮恐怖，

    楊明誌歎言道：“也許，我們應該按兵不動，讓德軍誤以為他們的空襲讓我們損失很大，從而產生懈怠。我現在是真的希望德軍能退回之前的防線，戰役不要再發展下去了，我們難道還能繼續經得起折騰？我知道大家的意思都是想繼續打的，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我們繼續窮兵黷武。這時候撤退不可恥，隻要我們還都活著，在積蓄實力後，還能繼續戰鬥。”

    楊明誌本以為自己的邏輯非常清晰，他自詡這是基於現在遊擊共和國麵臨的諸多困境，是為了避免可能的崩潰，所做的未雨綢繆的方案。

    他太高估了戰友們的智商，或者說，自己是太聰明了，聰明到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計劃，已經嚴重傷害了其他人的感情。

    耶夫洛夫的態度從未改變，他缺乏一些辭藻和邏輯思維，隻能以火爆的脾氣還抒發自己的不滿。

    耶夫洛夫很少向楊明誌發火，這一次他是控製不住自己的這雙手，怒目圓睜的走到楊明誌麵前，一把抓緊其衣領，幾乎將其拽離地麵。

    “別列科夫，真想不到你也要變成右傾投降分子了！死了那麽多弟兄，他們屍骨未寒，很多人還暴屍戰場。你現在，居然計劃讓大家後推。難道兄弟們的犧牲都白費了？戰鬥已經到最後關頭，你還是為了所謂的傷亡猶豫不決，你以前哪是這個樣子。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畏懼法西斯了？你這個膽小鬼！”

    楊明誌一時語塞，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說：“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

    “呸！我聽不懂什麽大道理，我隻知道，偉大的蘇聯紅軍前進的方向隻有一個，那就是法西斯的陣地。我抗議你的懦夫行為，我想其他同誌也是抵觸的態度。如果你執意命令部隊退縮，我隻能宣布暫代你的職務！”

    兵變？這個詞匯突然浮在楊明誌腦海。難道自己的話真的有那麽大的殺傷力，還能逼得自己的戰友們組團罷黜自己。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集團軍司令的權力隻有上級能夠撤銷，他耶夫洛夫不夠格！

    想到這兒，楊明誌直接沉下臉，嚴肅苛責：“耶夫洛夫，你放開手。你以為自己在做什麽？我是中將司令，你要是兵變奪權，才是真的背叛國家！薩林奇金是領袖派來的專員，還是內務部的幹員，難道你要當著內務部的麵奪權不成？”

    “呸！我寧可親自拎著衝鋒槍上前線作戰，我寧可犧牲，也不要做懦夫！”

    指揮部內的火藥味非常濃厚，場麵驚得所有的參謀員、文書，包括薩林奇金都看得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正副兩位司令為了部隊的未來，已經大打出手了！

    見得耶夫洛夫不放手，楊明誌也是一時腦熱，以他從那個位麵pla學到的軍體拳，直接絆倒耶夫洛夫的腿，不但掙脫了束縛，還給了一記大馬趴。

    耶夫洛夫馬上站起來，一副氣衝鬥牛的樣子，終究還是被理智的福明給死死抱住。

    指揮部內上演了全武行，薩林奇金麵相上還一副嚴肅模樣，內心裏早已是波濤洶湧。

    薩林奇金猛地拔出手槍，對著天花板就是一槍，接著大吼：“都別吵了！別打了！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兩個將軍互毆，你們難道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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