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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這姑娘確實隱藏了一些事，謝苗諾夫沒有八卦的樂趣，他並沒追問。

    然而話音剛落，女孩表現出的驚訝他是看在眼裏。

    謝苗諾夫直白的說明自己的想法：“你的體能遠在所有女生之上，恐怕和男生對比，你也是佼佼者。怎麽樣？五千米的挑戰，有沒有信心。”

    “五……五千米。”

    “沒關係，就算最後力竭被迫走路，能完成五千米也是基本合格，我對你不多做強求。你告訴我，做不做！”

    “我……”

    有拒絕的權力嗎？娜塔莎自信想想，這個老師站在這兒簡直如同軍官，自己又本能的變成一介士兵了，他也絕對發現了這一點。

    戰士？一個戰士一次奔走五公裏，絕不是什麽難事。

    “好的！”娜塔莎咬緊牙關，“我跑！我一定會完成任務。”

    任務？她居然說到這個詞？！謝苗諾夫不禁樂了，“很好，你用最快速度完成五公裏。記住，是十二圈半，如果你比所有的男生跑的更快，我會給予你獎勵。我也沒什麽特別好獎勵，就五百克麵包幹吧，它總比你們啃土豆要強。”

    “好！我答應了！”

    至少有一個不錯的獎勵呢，哪怕是為了麵包幹，今天拚一把也行。

    娜塔莎到底還是單純的姑娘，她就是一塊金子，今天就要綻放光輝。

    無論這個體育教師對自己的身份至少之情，“五公裏奔襲”就是自己今日下午的任務，無關其他任何事情，此事必須勝利完成。

    謝苗諾夫素以嚴格教育學生，和平時期是如此，戰爭時期更甚。

    他才不管今日中午學生們吃了多少東西，今日下午，所有男生哪怕是用走的，也必須完成五千米。

    今天，他唯一給予學生們的關愛，就是提供了一大桶飲水，僅此而已。

    娜塔莎，她現在單薄的身影出現在所有同班男生麵前，場麵實在出眾。

    大家對老師的決定議論紛紛又無人質疑，女生們對新來的姑娘有所擔心，男生們除了新奇，也有對老師不憐香惜玉的抱怨。

    可隊伍裏史無前例的出現一位漂亮姑娘，男生們的表現欲被深深刺激著。

    尤其是班長吉爾，他自詡比其他人更為出眾，才能在女生麵前穩固自己班長的地位。

    黑漆漆的煤渣跑道上，一群學生聚在一起，他們大多是金頭發，也有不少人是棕色的，甚至還有一頭黑發的人。蘇聯是一個民族的熔爐，其中的蘇俄內部又有上百個民族。彼爾姆這個地方曾是喀山汗國的領地，不少居民中有著蒙古或突厥的血統。

    今天，孩子們穿著一樣的運動服，無論情願與否，就是要繞著田徑場跑上十二圈半。

    男孩子們繼續抻拉著胳膊與大腿，娜塔莎亦是如此。

    她是隊伍裏唯一的姑娘，自然成了其他男孩側目的對象。

    統一的白色運動襪包裹著她的小腿，真是非常奇怪，不用於其他女同學，她的小腿頗為纖細。此纖細也絕非弱不禁風，它絕對擁有力量。

    畢竟班長吉爾是正常的男青年，一雙眼睛本能的就往漂亮姑娘的漂亮地方側目。他又仔細打量一番，壓著內心的激動大膽湊了過去。

    “哈爾科娃，你行嗎？如果不行，你現在退出沒人會說什麽。”

    “是。我可以。”娜塔莎的內心毫無波動，接著彎腰，雙手直接貼到雙腳前的地麵。

    她就是以這種體操運動員般的身體柔韌度，務實的回應班長的質疑。

    “好吧。”吉爾謹慎的說，“無論能否堅持下來，結束後多喝水。”

    “好的，謝謝你的忠告。”

    現在，吉爾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

    本時空，列國的運動短褲的尺寸普遍是在運動員膝蓋以上約莫十厘米的位置，蘇聯中學生的體育運動裝亦是如此標準。

    就在剛剛娜塔莎深深彎腰拉伸腿部肌肉，吉爾看到了她膝蓋處皮肉之下繃緊的肌肉。

    她！一點都不柔弱。

    教師謝苗諾夫故意讓孩子們多準備一會兒，直到近十分鍾後，才命令大家各就位。

    沒有什麽起跑動作，更沒有發令槍，謝苗諾夫隻是吼了一聲“跑”，學生們就如脫韁的野馬於煤渣路上疾馳。

    “笨蛋。一個女生在場，你們就瘋了？跑不了一圈全得給我累趴下。”

    謝苗諾夫勾下頭，心裏再批評那些男生的魯莽。

    當他再抬起頭，卻見得隊伍最末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唯一的女生哈爾科娃。

    她根本就沒有混在男生的隊伍裏，現在的速度不能說慢，但也頗為緩慢。

    這一舉動，不說察覺到異常的男生們注意到了，圍觀的女生們更是議論紛紛。

    “她在幹什麽？不趕上那些人的隊伍。”203寢的舍長柳德米拉一臉費解。

    “總不能和那些家夥混在一起吧。”活潑的安娜一隆頭發，擺著手不屑一顧的說：“如果是我，我可不希望和那些笨小子混在一起。”

    “算了吧。你有什麽資格說這些？你的學習成績很好嗎？”

    “至少也不差呀。反正我是跑不成五千米，事情落在我的身上，我會主動棄權。”

    聽著，柳德米拉深深的搖搖頭，“哎，如果大家都這麽想，我們別想贏得戰爭。”

    “哎呦，你不要上綱上線，不就是一個跑步嘛。”

    “跑步？你管這個叫跑步？安娜，你真膚淺。五公裏的跑步這叫什麽，這是提前訓練那些男生，減少在新兵營的訓練時間。幸福吧你，你這個膽小的姑娘是沒機會上戰場的。”

    “你……”安娜不再狡辯什麽，專心看唯一的姑娘如何與全班男生同台競技。

    一開始，姑娘們為娜塔莎擔心不已，漸漸地，情況就變了。

    區區第一圈，一群嗷嗷叫的“野馬”就緩速下來，不少人如同虛弱的黃牛在煤渣路上挪動。還有不少人在堅持，他們的速度也下跌的厲害。

    這裏，唯有娜塔莎一人還在勻速奔跑。

    第一圈的四百米，她已經超過多名男生，就在第二圈跑到末尾時，已經趕上了班長吉爾。

    娜塔莎興奮嗎？不！絲毫沒有。

    她無可避免的愈發接近吉爾，直至和他並駕齊驅。

    “哈爾科娃，你……你……你怎麽這麽快。”

    “啊！你的速度也很快。”娜塔莎心平氣和的說。

    “什麽？！”

    問題就在這裏。吉爾已經瞪大雙眼，他根本想不到，已經跑過八百米了，自己已經氣喘，這個姑娘居然還能氣息平穩的與自己說話。

    “沒什麽？班長同誌，你還能加快速度嗎？”

    “我……我想我可以。”

    “那就一起跑吧，我很高興，我好久沒這麽暢快奔跑過了。”

    娜塔莎說到做到，這便加速了。

    對！她加速了！

    場地一邊的教師謝苗諾夫，他在注意到姑娘的與眾不同後，就手握懷表專注的為她計算速度。

    數據是驚人了！她用了190秒跑完兩圈，甩鍋了許多男生後，基本成為領跑者。

    當她甩過班長後，速度迅速提升。

    三圈已經結束，她的用時非常驚人，僅有270秒，也就是說，她跑的第三個400米，才用了80秒。

    謝苗諾夫無法不警惕，他根本沒想到，這個女生居然有著專業長跑運動員的素質？！

    她確實擁有，至於為何擁有，謝苗諾夫根本無法聯想。

    自娜塔莎甩過班長後，班長吉爾嚐試追上，很快就以失敗告終。

    遂自第四圈開始，娜塔莎成了當之無愧的領跑者。

    她的驚人舉動真的不乏看客，甚至那些做力量訓練的他班學生，也暫停訓練，觀看十年級六班一個輕盈的姑娘漂亮的跑姿。

    為此，六班的姑娘們已經為止瘋狂。

    對於謝苗諾夫，他明明統計姑娘已經跑過一半路程，速度下落的幅度居然不明顯。這就是一名運動員該有的素質，當然，以一個軍人的標準來看，也是非常優秀的。

    這一點更令他斷定，九月份轉學來的哈爾科娃，她若沒被嚴苛訓練過，今天的事情根本說不過去！

    其實，對於娜塔莎，五公裏的奔跑又算得什麽？

    戈梅利戰役在八月中旬全部結束，奈何屬於她的休息時間就僅有一周。

    她被迫適應別列科夫的輕步兵訓練法，一雙“鐵足”可謂每個士兵的必備。完全不同於許多同齡女生肥肥的小腿，長期的戰鬥生涯，迫使她的體脂率降得很低，哪怕是“大吃大喝”一番恢複也頗為有限。又因為作戰、訓練必打綁腿，她有著一對充滿肌肉的小鳥腿也不足為奇。

    五公裏長跑究竟算個啥？

    不過是遊擊共和國每年早晨的必修課，哪怕是少年營的孩子，也得帶著槍械彈藥越野五公裏。

    凡是長期經曆這番訓練的老兵，哪一個沒有參加半程馬拉鬆的實力？就算真的全副武裝跑十公裏是艱難的，五公裏還艱難？

    娜塔莎現在毫無負重，身體狀態又極佳，她越跑越興奮，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過分出眾，給他人的是怎樣的精神刺激。

    僅僅十六分鍾！這就是謝苗諾夫做出的統計！

    待娜塔莎衝破最後的終點，謝苗諾夫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他一個健步衝上去，就是要和結束奔跑的姑娘當麵對質。

    娜塔莎停了下來，臉上充滿興奮愉悅，令人驚奇的，她絲毫沒有劇烈喘息，整個人還微微掐著腰，一副並不疲憊的樣子。

    “哈爾科娃！你……你知道你的時間?”

    “嗯？”女孩愉悅的抬起頭看著老師：“時間？應該很快。”

    “對！僅有十六分鍾！親愛的，難道你是作為田徑運動員轉入彼爾姆一中的嗎？”

    “什麽？”娜塔莎一時間完全聽不明白。

    “你是未來的田徑運動！親愛的，你聽明白了嗎？太驚人了！你可以再努力一下，都能挑戰世界紀錄了！”

    “啊？！世界紀錄？！”直到這時候，娜塔莎才聽明白老師的意思，趕忙反駁：“長跑的世界紀錄？我怎麽可以。”

    “我的懷表沒問題，你確實跑進了十六分鍾。親愛的，你真的是以田徑運動員的身份轉入本校的嗎？”

    “我……我不是。”

    “真的不是？真是可惜，看來我需要向學校的田徑俱樂部推薦你進去。”

    “啊？！還是算了吧！”

    “不！怎麽可以算了呢。親愛的，難道你不希望在國際賽場上為我們偉大的蘇維埃祖國立功嗎？難道你隻願意做一個平凡的姑娘嗎？難道你不希望受到斯大林同誌的接見嗎？”

    “我……”

    到了現在，娜塔莎對教師的話依舊不感興趣。

    “這件事，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我很快會向學校反映的，親愛的，無論你是否高興，你都要明確自己的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是啊，我現在應該就是與眾不同。

    田徑運動嗎？我又不是天賦異稟，我的雙腿完全是被那個人訓出來的。五公裏奔跑真的不算什麽，負重二十公斤還要急行軍，這種事不是更艱難嗎？那個都不算難事。

    哎呀，就是跑了五公裏肚子好餓。

    想到這兒，娜塔莎猛地抬起頭：“老師，你會遵守約定吧？”

    “嗯？”

    “給我麵包，我要麵包。”

    “啊！是的，一會兒我給你去拿。”

    目前的蘇聯社會，廣大人民生活的非常樸素。謝苗諾夫真的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獎品，麵包幹顯然就是樸素又務實的。

    所謂麵包幹，實際就是大列巴的切片，因為傳統上會加入柞木屑之類的特種香料，使得完全幹燥的大列巴頗為堅硬。

    謝苗諾夫說到做到，他將五百塊麵包片交付娜塔莎的手裏。

    剛一轉手，娜塔莎就非常大方的將其分享給所有的同班姑娘們，接著大家嘻嘻哈哈的看著人到中年的謝苗諾夫，以一堆粗鄙之語批評全班的男生身體素質還不如一個女生。

    可大家都明白，那個女生有著參加全蘇體育大會的實力，隻要有專業教練指導，她衝擊獎牌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班長吉爾很受不了體育老師的苛責，因為那毫無意義。

    但班長的臉皮也不是城牆厚，就算本月才轉來的哈爾科娃於長跑項目展現出驚人的特長，自己也不該全麵落後這位比自己小一歲多的“妹妹”。

    他的自尊心絲毫沒被傷害，他的心裏充滿鬥誌。

    看來，是要主動向這位女同學學習，貫徹落實列寧的“學習學習再學習”的主張。

    一個下午的體育課結束了，吉爾第一次有了迫切加強身體素質的渴望，許多男生受到這番刺激，體育訓練明顯更賣力了。

    教師謝苗諾夫非常高興看到這樣的轉變，他知道，這完全不是男孩子要給女孩子做什麽表現，純粹是感受到危機感。

    但吉爾在許多方麵還是有自信的，比如說自己的學習成績絕對比這位轉校生哈爾科娃好。說來也是，也許那個姑娘把大量時間用在體育訓練上，有著充分的身體素質，學習成績卻不如人意。就是她居然讓班主任本人親自輔導，現在想想，恐怕學校方麵早就知曉她是個體育方麵的人才，根本不需要教師謝苗諾夫再去親自找校長。

    因為信息獲得的非常有限，班長吉爾隻能這麽想，還覺得推測是正確的。

    他最後找到娜塔莎，除了讚揚她的優異表現外，還特別提到：“你絕對是出色的體育運動員，不過本周末又輪到咱們班參與打靶訓練了。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事情之後你的肩膀恐怕會很疼，但願你能受得了這個。”

    打靶訓練？娜塔莎當然知道這個，她難道會擔心嗎？那是不可能！那可是自己的生存之道！

    現在，還是盡量按照別列科夫叔叔的告誡，再謙虛一下：“好的，我會盡量小心。謝謝你的提醒，班長同誌。”

    娜塔莎以甜美又略顯青澀的回應年僅十八歲的班長吉爾，甜美的感覺直衝他的心靈，弄得這位有意畢業後參軍報效蘇維埃祖國的他，情不自禁的向後幾步走。在一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生們的笑聲噓聲中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