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攔路鬼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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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攔路鬼指路
東湖水清澈,不然也見不到湖底搖曳的水草,落入水中之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遊,遊到十萬八千裏之外,避開這個白毛女,可彭海庭死死抱住我的腰,雙腿亂蹬,手都要摳進我的皮肉裏去。
這是溺水人的征兆,很多人見到落水的人不敢下去相救,就是擔心被他們拖累,溺水人沒有理智,抱住什麽就死也不會放手。
幸好和李冉爭鬥的那三年,別的沒學會,肺活量反而飆升一截,我就閉著氣等彭海庭暈過去,可這人妖別的本事沒有,居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越掙紮越帶勁,拖著我漸漸向湖底沉去。
胸腔的氧氣快要用盡,腦袋也變得混沌起來,沉入湖底的那一刻,我用盡餘力蹬地,向上躥起好高,彭海庭終於沒了力氣,歪著頭掛在我身上,我緊忙劃水,終於探出了水麵。
大口呼吸著空氣,驅趕心裏的憋燥,又把彭海庭也弄出來,腦袋搭在肩膀上,用皮帶把他拴住,慢慢向一個方向遊水。
這是怪異的東湖,我腦袋在水麵身子卻在水下,心中總是泛著亂七八糟的念頭,感覺有些龐大的怪魚,或是朦朧瘮人的屍體,就在我身下跟著,我也不看往下看,聽天由命般的遊。
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也不知道我會去到哪裏,遊了幾分鍾後,卻看見幾塊木板,好像是小劃子的殘骸,我也顧不得這船怎麽會碎。挑了一快較大的將彭海庭扔上去,推著他繼續向前遊。
彭海庭醒了,睜開眼看看我卻沒有說話,抓緊木板又合上眼。
“你倒是動一動呀,成大爺了,就等著我伺候你呢?”
“心情不好,懶得動。”
“劃水,踩水,現在動,不然我扔了你不管。”
也許是驟然間經曆了變故,彭海庭犯起了小脾氣,可畢竟性命要緊,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撥了兩下,口不饒人的說:“小方,你也太水了吧?”
瞧瞧,連大師也不叫了。
“怎麽水了?”
“抓我的時候還像模像樣,怎麽見了那女鬼連船也搞翻了,差點把我淹死,你不總說自己挺厲害的麽?”
我抓他的時候也不咋地,是看穿了他的身份,這小子就軟趴趴的求我別殺他,我隻是借坡下驢而已:“小彭呐……”
“叫海庭哥。”
“吐你一臉!”我冷笑道:“給你舉個例子,如果你每天聽武鬆打虎,連續聽上三年,你還怕老虎麽?”
彭海庭思忖道:“應該不怕了吧!”
“那你打得過老虎麽?”
“打不過。”
“我就是這樣,天天聽爺爺講他抓鬼鬥僵屍的故事,一來二去就什麽也不怕了,結果真遇見鬼,才發現故事始終是別人的故事,主人公不是我呐。”
彭海庭怒道:“那你還帶我來這地方幹嘛!吹牛逼也不上稅的家夥,真讓你這個小白癡害死了!”
“這也不能怪我,要是你能搞到垂楊館老板的生辰八字和貼身物品,我就能把他弄慘了,而且我還有把牛骨刀,專門打水鬼的,要是帶著來,那白毛女一定廢了。”
彭海庭催促道:“趕緊遊,上了岸咱們拿上牛骨刀再來收拾她。”
我訕笑道:“在家呢,就沒帶到這裏來。”
彭海庭眉毛一揚,正要罵我,卻忽然興奮的叫起來:“快看,那裏有樹,咱們遊到岸邊了。”
霧氣淡了許多,遠處便能看見幾顆粗壯的樹幹,我倆趕緊劃水,可更近了才發現這裏並不是我們入湖的地方,遠處一片黑暗,除了樹影隻剩下更遠處的山影,沒有絲毫燈火和人煙氣息。
顧不得其他,我們飛快上岸,將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擰幹,彭海庭要摸我的胸,被我一腳踹個趔趄,他還抱怨說跟著我受了這麽大罪,連個咪咪也不讓摸一下。
“哼,讓你見識一下老子的手段的,省的你不知天高地厚。”我僅僅穿著小內褲向那粗壯的書走去,江雲鎮人口極少,東湖岸更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這裏的柳樹少說活了三五十年,而柳樹年輪越多,內裏含的陰氣也越重。
從杏橋村回了家,少了那股鄉土風氣,爺爺教我的東西都快忘記了,若是那三年裏讓我看見一個白影子,絕不會嚇得將船也弄翻,實在紅塵損人心,見到高樓大廈之後又變成了剛去杏橋村之前的傻樣子,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把你那根紅繩給我。”
彭海庭捂著腰說:“不給,這東西我有大用。”
“你除了勾引人還能幹啥?趕緊拿過來,出了這地方我再給你買。”
江雲鎮三麵環山,一麵臨湖,也就是說這東湖被山和江雲鎮包圍著,現在也不知道我們的具體位置,若是沒頭蒼蠅似的一股腦往裏躥,指不定進了深山老林被狼叼了,幸好爺爺教過我一招攔路鬼的小把戲。
攔路鬼顧名思義就是攔住路不讓人走,我問爺爺這和鬼打牆有什麽區別,爺爺說鬼打牆是堵道路,攔路鬼則是攔活路。
很少有人會死於鬼打牆,即便遇見了也是鬼讓他們留下發現一些東西,而攔路鬼則是想攔到死,但能否成功,還得看攔路鬼的本事。
人死之後,生死簿上便被紅筆勾了,城隍爺會通知陰差來拘魂,荒郊野外是沒有城隍爺的,如果葬身荒野的人有家屬建了衣冠塚,或是供奉了牌位還好些,最怕那些無親無故的在野外死掉,他們很可能就會變成攔路鬼。
每個攔路鬼的方式都不一樣,有些是迷人眼,有些是直接將人搞暈,若是這人紅光滿麵,運道鴻旺,攔路鬼也沒辦法,畢竟他們還不是厲鬼。
遇見鬼的人覺得鬼很厲害,卻不知道能遇見鬼,都是不如鬼厲害的,鬼也是人變的,也挑軟柿子捏。
反正攔路鬼拿我沒辦法。
桑葉貼眉叫喪星當頭,將人的氣運減弱後,很容易招鬼,有本事的人用這辦法見鬼,而柳葉能引鬼,和死豬肉招蒼蠅一個道理。
引鬼的柳葉必須要葉厚汁多,最好是長成老葉子發了焦黑的,如今夏意正濃,湖邊的柳樹也是生長了極多年月,很輕易的便找到九片葉子,我對彭海庭說:“放點血出來。”
“幹嘛?”
“引鬼。”
“放你的。”
我正色道:“我血氣旺盛,招來的鬼很凶,說不準就把咱倆廢了,反倒是你的血邪意盎然,最能引那些貪心卑賤的小鬼來。”
彭海庭扯著脖子怒道:“你這是罵人呢吧?”
“少廢話。”我抓起他的手,用隨身攜帶的折疊剪刀在指頭上紮了一個口子,一滴血珠滾了出來,我不顧他的掙紮狠狠擠壓,將九片柳葉沾滿血後,放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趁著血跡未幹,一片團成圓蛋子作腦袋,三片對折當身體,剩下四片就是四肢,還必須將十個手指頭,十個腳趾頭剪出來才最好。
最後一片,用小草尖將那血跡寫成上赦下令,蓋在柳葉人的身上。
又在地上找了兩根幹燥些的粗樹枝,我蹲在地上開始鑽木取火。
彭海庭捂著額頭說:“小方,我的心髒很脆弱,別這樣好麽!”
“滾一邊去,不把柳葉烤幹拿什麽引鬼?再廢話我就收拾你,打不過白毛女,打你跟玩似的。”無論是禱告天地還是請鬼通神,必須要焚,打火機和火柴的火焰太斑雜不能用,而且我倆濕漉漉的也沒有打火機,幸好我的目的也不是放火燒山,隻要讓樹枝發出青煙就好。
也許十分鍾,也許半小時,手酸胳膊疼的時候,蹲在身邊的彭海庭興奮起來:“煙,煙,冒煙了。”
“用最上麵的柳葉挑著小草人過來烤,別用手抓。”
彭海庭小心的用那片寫著赦令的柳葉,挑著草人架在青煙上,我顧不得手酸加快了速度,嗆人的青煙濃烈起來,隻是怎麽也沒辦法讓樹枝燃燒。
人有魂魄樹有靈,即便石頭也有一份靈性,柳葉搭成人形,葉片裏的脈絡就是筋骨,等青煙將柳葉烤的微幹枯後,葉片上的血漬漸漸滲了進去,彭海庭驚奇的瞪著眼,我暗笑他沒見識。
血液代替了樹葉裏的水分,可沒過多久也被烤幹,那個草人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焦黑下去,最後變成灰燼,悉數落在地上,彭海庭還納悶的拿著那片樹葉觀察,很好奇為什麽唯有這一片沒變樣子。
“草人邪魅,深山野鬼,我乃真武座下神丁在此,速速引我去人煙之地,我好渡那仙緣之人。”我憋著氣悶聲的說,這是誆鬼的話,人看人瞧身,鬼看人瞧魂,有攔路鬼被我引來,他隻會看見我氣血旺盛,確實是龍精虎猛的男人,我若是有身份有來頭,攔路鬼便不敢造次,乖乖的給我帶路。
月光下,一塊石頭旁閃過一道輕微的綠芒,半個手掌大的一個小人浮現,像是螢火蟲一般,發著微光飄在空中,彭海庭可驚奇壞了,遮住我的胳膊不敢鬆開,這東西我倒是不怕,五小鬼抬棺,拘魂陰差都見過,怎麽會怕一個草人精魂?
悄悄將彭海庭的紅線仍在它腳下,我沉聲說:“還不帶路?帶我找見活人,下次心情好時說不定給你燒些紙錢。”
草魂微微顫動,轉身向樹林裏飄去,我帶著彭海庭閉著眼跟在他身後跑,人走陽關道,鬼行亡魂路,雖然這路可能是重疊在一起,但走的生物卻不一樣,讓鬼帶路,誰知道會不會被帶上鬼路,看見些不該看的東西。
紅線被繃直,拖我們慢跑,我偷偷睜眼偷看,萬幸沒有看見髒東西。
月輝灑下,卻被繁枝遮住許多,剛才在岸邊還不覺得,此時往深處跑了幾步,反而幽黑了起來,彭海庭哆嗦著小聲說:“變了變了。”
他在說前麵的草人,淡薄的綠光有種變黑的趨勢,前進時也不再平穩,反而飄蕩起來,身形越來越大,又向前跑了幾米,草人已經成了發著汽車那麽大的一片光芒。
這個變化讓我措手不及,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光芒開始收縮卻更加凝實,綠芒裏散出其他顏色,白的,紅的,黑的。
一個小草人就在我們麵前成了四人抬的轎子,顏色鮮紅鮮紅的,就是出殯時燒的那種。
四世轎,這東西我聽爺爺說過,迷惶惶不知三世,心戚戚無奈今生,前三世加今生就是四世,坐在這種轎子裏的人一般都是受了四世大淒苦,死後心有不甘化為鬼,由四世轎夫抬著,這樣的鬼要是投胎,下輩子就能安穩富貴,即便不投胎,陰壽也是極長的。
受苦四世不一定能坐四世轎,但能做四世轎的,一般都是福澤深厚的鬼,而且這轎子裏並不是像電影裏一樣坐著女鬼,也可能是男人。
我讓彭海庭閉住眼別泄了神光,一路跟在轎子後麵跑,差不多過了半小時,那四個後腳跟不沾地的轎夫終於停步,將轎子放在地上。
一個穿著長袍,看上去像是清朝人的男鬼從轎子裏出來,帶著一頂瓜皮帽,蒼白麵色有著很重的黑眼圈,個子矮小卻像狗熊一般身形臃腫,穿著大棉襖好像在過冬,他可能想表現個溫和的笑容,落在我眼裏卻很恐怖。
要說話麽?我可真不想跟他羅嗦:“汝,何故停轎?”
“前方人煙處,不宜太近,故下轎拜見神君。”
“神鬼有別,速速退去。”
“請神君替我伸冤,求閻君恩準投胎。”
“極易爾。”我忍住笑,指著彭海庭說:“此乃東北狐仙之子,此事他一肩擔之。”
“多謝神君。”清朝男鬼上轎,四個轎夫抬著走了,彭海庭還閉著眼,見我不再說話,迷惘道:“小方大師,你剛才是在說我麽?”
“對,給你找個了好兄弟,以後他就跟上你了!”
沒給他多解釋什麽叫冤親債主,我向那男鬼剛才指的方向走去,過了七八分鍾,便看見一做簡陋的竹樓,被一圈籬笆圍著,暈黃的燈光從裏麵朦朧照出,還有幾個女人在說話,我們靠近偷聽,便聽到了小憐的聲音:“還有兩個小時咱們就得回去了,真是頭疼,你們每晚都這麽折騰,真是夠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