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論月季和臘梅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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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職是奉命行事,爾等若有意見,大可等到皇上下朝後,去皇上跟前說去。”一道洪亮的嗓音,擊破了唐芯的美夢。
    懶洋洋打著哈欠,從床上起來。
    阿咧,她昨天不是陪著冷麵神批折子嗎?
    迷蒙的眼睛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那貨人呢?”
    他沒在,那是誰把她擱床上來的?
    就在唐芯拔毛糾結之際,殿外的喧鬧聲再度傳來。
    飛速洗了把臉,抓起桌上備好的點心,端著盤子去外邊看熱鬧去了。
    乾清宮外,禁軍統長率領五六名的侍衛,威風凜凜地堵在門口,而在他們的前邊,則是慈寧宮的嬤嬤,太後的親信。
    桂嬤嬤本以為太後召見,分分鍾就能將人帶走,哪想到,這些侍衛整個一木頭樁子,任憑她說破了嘴,愣是不肯通傳。
    在這兒糾纏了足足一刻鍾,甚至連唐鑫的臉也沒見到。
    一張布滿褶子的臉龐氣得通紅,分貝不自覺提高許多:“老身是奉了太後的懿旨,宣唐鑫覲見,你們這幾個奴才,竟敢阻撓老身?讓太後等久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禁軍也是滿肚子苦水,皇上上朝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把守乾清宮,任何人不許擅自進出,更不能見唐大人,有聖諭在前,他們哪敢陽奉陰違?
    可太後也是宮裏最金貴的貴人,手心手背都是肉,統長也是兩難。
    唐芯躲在門後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看著這場鬧劇。
    太後要宣見她?為毛?
    “不會是為了本尊的事兒吧?”本尊失蹤,渣渣肯定有所懷疑,太後又是他的生母,替他出麵過問,好像也說得通啊。
    唐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忽然,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
    手裏的點心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會不會……
    喉嚨艱難地吞咽著。
    會不會是為了她在乾清宮住了一晚,懷疑她和冷麵神有搞基的跡象,所以來找麻煩的?
    唐芯越想越覺得靠譜,慌忙撿起地上的點心,一溜煙跑回內殿,繼續裝死。
    殿外的對持沒有持續太久,桂嬤嬤眼見進門無望,拋下幾句示威的話後,便帶著宮女回去了。
    今日的早朝遠比平時要長,沈濯日端坐在龍椅裏,眼皮直跳。
    俊臉微寒,含著壓迫感的視線投向下方仍在喋喋不休稟報政務的大臣。
    “雪災一事,朕已知曉,著令地方官員全力賑災,救濟百姓,所需的銀兩由禮部、吏部、及唐相估算清楚,交與朕過目,檳城近日新鑄了一批官銀,傳旨,命運送的將領前往災區,務必要在災情惡化前,將銀兩送抵。”
    “吾皇聖明。”百官跪地高呼,為天子雷厲風行卻又不失仁德仁義的決斷高唱讚歌。
    沈濯日懶得聽這些廢話,揮手吩咐退朝,而後宣香王、唐堯二人前往禦書房議事。
    乘上龍攆前,鍾有權神色匆忙地跑了過來。
    “皇上,唐大人被太後帶去慈寧宮了。”
    一炷香前,太後的鳳輦抵達乾清宮,禁軍便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阻撓太後進殿,修容和修墨暗暗著急,隻能兵分兩路,一人叮囑鍾有權去朝殿候著,待早朝散去,即刻稟報天子,一人守在殿中,寸步不離保護唐芯的人身安全。
    在太後進內殿之時,修容快她一步,將唐芯從被窩裏拽了出來,迅速為她整理衣裳。
    是以,太後入殿之際,並沒有見到某人獨占龍塌的大逆不道行為。
    “奴才拜見太後。”唐芯規規矩矩地打千請安,極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哀家想見唐大人一麵,真是不容易啊。”太後和善地笑著,可話,卻藏著冷嘲熱諷之意,明擺著是在暗指唐鑫沒把她放在眼裏。
    膝蓋頓時軟了,咚地跪倒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太後,奴才做錯什麽事了嗎?”
    她無辜、純良的表情,倒是讓太後信了三分,料想,禁軍攔人的舉措,也許此人並不知情。
    眉宇間籠上的怒色漸漸散去:“哀家尋你有事,這兒不是說話的地兒,你隨哀家來。”
    她能不去嗎?
    唐芯欲哭無淚地哀嚎著,可臉上卻不敢流露出半分抗拒。
    磨磨蹭蹭站起來,跟在太後身後,出了乾清宮。
    “你看見那花了嗎?”經過禦花園時,太後指了指花圃裏隻剩下花莖的月季,輕聲問道。
    唐芯頂著一腦門的問號,答:“看見了。”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縱使開得再豔,也有凋謝的一天。”太後的感歎頗具深意,說完,她定眼看著唐芯,好似要在她臉上看出朵花兒似的。
    唐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月季花現在是謝了,可花期一到,不還會重新綻放嗎?太後又何必為它感傷呢?”
    她在感傷!?
    太後心頭一堵,菩薩般慈祥、和藹的笑臉,有了一絲裂痕。
    忍下怒意,細細端詳唐芯的神情,然,除了不解和困惑,她愣是沒瞧出別的。
    一抹精芒飛快隱過眼底,此人要麽是天生愚笨無知,要麽是個中高手。
    她傾向於第二種,後宮向來汙穢、肮髒,一攤爛泥裏,如何會開出一朵潔白的雪蓮?
    “太後?”唐芯被盯得有些害怕,弱弱地喚道。
    太後沒再看她,而是穩步走到花圃邊上,朝桂嬤嬤遞了個眼色,後者立即蹲下身,徒手將花莖連根拔起。
    “初冬將至,本不該在這時節盛開的花兒,留之亦無用,不如騰出位置,種些臘梅。”太後伸手接過花莖,在唐芯驚愕的目光裏,隨手扔到了地上。
    “其實留著它們也挺好的,”唐芯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傻笑著說,“一會兒摘,一會兒種,多麻煩啊。”
    這人怎的如此不上道?
    太後的臉色有些發黑,若非常年修身養性,禮佛念經,眼下,她怎還能保持克製?
    臥槽,她好像說錯話了。
    唐芯縮了縮腦袋,急忙討好她:“不過,太後想要種臘梅,那就種吧,臘梅也挺不錯的。”
    “……”誰在和她討論栽種的問題?
    太後略感呼吸不暢,袖中,拽著佛珠的手,已爆出一條條青色的血管。
    “奴才又說錯了嗎?”唐芯急出了一頭汗水,可她又著實不知道這位在氣什麽,索性往地上一跪,主動請罪。
    “罷了,”太後心力交瘁地閉上眼,不願再和她談論這樁事。
    帶著人回到慈寧宮,揮手撤去宮人,隻留下桂嬤嬤在身邊伺候。
    偌大的寢宮忽然變得空曠,這讓唐芯感到了壓力,束手束腳地站在中央,垂目盯著自個兒的腳尖,心裏呐喊著:冷麵神,你在哪兒啊!快來支援寶寶!
    太後晾了她很久,直到唐芯站得雙腿發酸,才緩緩開口:“聽說,你與景國公主是在同一日失蹤的。”
    這事兒曾在宮裏傳開過,太後自是有所耳聞。
    “是。”唐芯心頭咯噔一下,回答得格外小心。
    “你可知,因為公主的失蹤,皇帝他背負了多大的壓力?”太後惆悵地歎了口氣,“後宮不得幹政,哀家看著皇帝如此,心裏也是萬分焦急。”
    “您不用擔心,皇上他向來英明,定能度過難關。”那貨和香王一看就是勝券在握,哪有半點急切的表現?絕壁是知道夏允兒的行蹤,隻是不知為嘛,沒有透露口風而已。
    “但願能如你所言吧,你既是與公主一起被人擄走的,可曾知道,公主她現在何方?處境是否堪憂?”太後緊盯著唐芯,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唐芯愣了愣,剛要回話,卻聽殿外有通傳聲響起。
    “皇上駕到——”
    李德標誌性的公鴨嗓,在殿中回蕩著。
    艾瑪!救星來了!
    唐芯驚喜的看向殿門,卻沒有看見太後臉上一閃而過的了然與失望。
    沈濯日來得匆忙,身上的龍袍尚未褪下,進殿後,他先看了唐芯一眼,確定人沒什麽事兒,才拱手向太後請安。
    “兒臣見過太後。”
    “難得你還記得來探望哀家。”太後佯裝動怒,“哀家還以為,你心裏隻有朝政呢。”
    “太後多慮了。”沈濯日冷冷清清的答道。
    唐芯怎麽看這一幕,都覺得有些奇怪,可細看,太後仍是那派慈眉善目的樣子,冷麵神亦恭敬有佳。
    那點兒違合感是從哪兒跑出來的?
    她糾結地抓抓腦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原因,索性將這疑問拋開,站在原地繼續裝隱形人。
    陪著太後談笑幾句,沈濯日便聲稱有事在身,向她告辭。
    “既然你有政務處理,哀家也不好留你。”太後搭著桂嬤嬤的手,起身相送。
    “太後不必遠送了,”沈濯日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眸光一轉,看向唐芯,“你也隨朕走吧,莫要在此叨擾太後的清修。”
    “是!”她歡天喜地的蹦達上前,像條尾巴,跟在沈濯日後邊離開了慈寧宮。
    “太後……”桂嬤嬤冷眼看著一前一後離去的二人,擔心地喚道。
    “他這是在警告哀家呢,”臉色漸漸冷了下去,浮現出幾分譏諷與憤然,“到底不是親生的,對他再好,也是隻養不熟的狼。”
    桂嬤嬤一聽這話,嚇得變了臉,慌忙合上殿門。
    “太後請慎言,當心隔牆有耳啊。”
    “你說得對,”太後斂去怒色,重新坐了回去,“去,告訴擎兒,皇帝他怕是知道了夏允兒的行蹤,讓他多加小心,莫要著了道。”
    “是。”桂嬤嬤躬身領命,出了慈寧宮後,徑直往冷宮的方向走去,在人跡罕至的小道上,與一名侍衛打扮的男子碰麵,將太後的口諭原原本本轉達。
    另一邊,深長幽靜的紅廊裏,唐芯和沈濯日並肩而行,鼓著腮幫,怨念十足的抱怨:“你說太後她老人家,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一大早就跑到乾清宮來,擾人清夢,還拽著我談論了半天種花的心得,我哪兒曉得這些學問啊,她要是問問我土豆、番茄是咋回事,我還能答得上來。”
    她是廚子好不好,又不是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