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朕不許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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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沈濯日拂袖而去,徒留下唐芯一人,被撩得麵紅耳赤,滿腦子飄蕩著各種少兒不宜的畫麵。
    “啊啊啊!誰特麽和你來日方長!”
    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聲,繞梁不絕。
    帝王剛走至通道盡頭,便聽到了後方傳來的動靜。
    薄唇微翹,誰麽?他會讓她切身體會到的。
    這一夜,宮中燈火不熄,經修墨查探,禦膳房內海鮮的儲備分量與內務院記載的,減少半斤,並且,他在小莫子休息的臥房床頭,找到了近一斤的橘子,據他隔壁屋的太監交代,小莫子酷愛吃橘,這兩日許是巴結上張禦廚,每夜回來時,總會帶一個飯盒,聽說是他從禦膳房拿回的剩飯剩菜。
    對廚工而言,這種順手牽羊的事並不在少數,通常宮裏的貴人沒有吃光的食物,他們都會偷偷處理掉,而這些海鮮,原本是為了迎接景國使臣所準備的,不過後來發生了夏允兒失蹤一案,海鮮便積攢下來。
    “屬下查探過近一月,宮內的菜式名單,其中以海鮮為主的菜肴並不在多數,屬下懷疑,是他瞞著旁人,偷偷盜取食材,開小灶偷吃。”修墨麵無表情的分析道。
    “一個小太監,背後若無他人掩護,怎敢擅自盜取宮中食材?”沈濯日冷笑一聲。
    “主子的意思是,禦膳房記錄食材消耗情況的宮人有嫌疑?”修墨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當即道,“屬下這便抓他審問。”
    “嗯。”沈濯日微微頷首,“行動隱秘些,莫要打草驚蛇。”
    一旦背後那些人知曉他仍在暗查,小莫子的先例將會再次發生。
    隻可惜,那名負責記錄的宮人卻聲稱,他收了小莫子的賄賂,方才會對其偷取食材的行為視若無睹,且他口口聲聲說,小莫子服用的海鮮、水果,皆是他親口要的,說是想嚐嚐鮮,並無別的隱情。
    線索又一次中斷,所有證據通通指向小莫子。
    不知食物相克,導致中毒而亡之人,是他;
    偷偷出宮買藏紅花的人,也是他,其記錄,也在京城的回春堂找到。
    沈濯日不信,他一個小太監能有膽子謀害皇嗣,背後定有主謀主使,而這主謀是誰……
    眼瞼輕垂,落在龍案上那張寫滿後妃名諱、前朝重臣的名單上。
    指節分明的手指拂過密密麻麻的人名,而後,在齊妃處停下,複又搖頭:“不該是她。”
    齊妃性子火爆,想要害人必是在明處,她還無這心機能設下這麽一出連環計,如果是有人指點。
    目光偏移向擎王、榮華、太後三人。
    “若是他們,倒也說得通了。”既能除去皇嗣,又可將罪名退至旁人身上,幹幹淨淨從中摘出。
    可是為什麽?
    殷嬪品級較低,即便誕下長子,也可由品級尊貴的後妃接養到身邊,代為照顧,他們又何需處心積慮將其除去?
    若不是後宮高位後妃所為,其它嬪妃家世普通,又是如何做到買通禦膳房的太監,設下這驚天殺局的?
    沈濯日隱隱覺得整個環節缺了最為重要的一環,但他卻始終推敲不出這一環是什麽。
    揉揉酸疼的眼角,將那紙張燒毀,沉聲道:“命刑部尚書進宮,朕有要事與他相商。”
    既然此案無從再查,那麽,就讓他來補上最後的結局吧!
    那些人不是想要找到真凶麽?他便給他們一個!
    黑夜漸漸散去,第一縷日光刺破濃雲,從牢房的通風口外揮灑進來。
    “大人,”獄頭踩著點,拎著食盒進來,“該用膳了。”
    “……嗯。”裹成一團的被褥裏,唐芯悶悶的應了一聲,語氣有些虛弱。
    獄頭心頭一緊,慌忙走上前:“您沒事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天,他可是皇上的寵臣,要是在牢裏病了,那他豈不是要被問責?
    想到這兒,獄頭顧不上尊卑,急忙伸手轉開被子。
    “大概是昨晚著涼了,有點兒胸悶頭暈。”唐芯揉著太陽穴,有氣無力的坐起身來,鼻子堵得十分難受。
    “大人,您的臉色怎麽會變成這樣?”乍一見到她蒼白得甚至有些泛青的臉龐,獄頭立馬慌了手腳,趕緊朝外邊喚人去宮中報信,請大夫過來。
    不一會兒,就有獄頭帶著位老郎中急匆匆來到天牢。
    老頭兒蹲在石床前邊,執起唐芯的右手為她診脈。
    “撕!”指尖一陣針紮般的刺痛,引得唐芯冷嘶出聲,“你手上拿了什……”
    視線開始晃動,她甩甩頭想要將這股眩暈感拋開。
    “大人?”
    有人在呼喚她,唐芯很想答應一聲,可眼皮卻重如千金,掙紮了數秒,理智被席卷而來的黑暗吞噬,一頭栽倒在地上。
    天牢亂如市集,三名獄頭手忙腳亂的把人扶到床上。
    “你愣著幹嘛?快給他診脈啊!他要有個閃失,咱們都得死!”負責看守唐芯的獄頭急吼吼地催促道。
    話剛落,李德尖細的公鴨嗓,由遠及近。
    “皇上駕到——刑部尚書到——”
    在多名宮人的簇擁下,天子著一席墨色常服,優雅行過通道,朝這方走來。
    完了!他們這次死定了!
    三名獄頭霎時白了臉,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無人瞧見,那名同樣跪地的老郎中,悄然將一根銀針藏進了衣袖。
    沈濯日尚未進門,就察覺到裏邊情況不對。
    那丫頭明知他來了,竟會不發一聲。
    一股不詳的預感破土而出,腳尖點地,傾身飛入牢房。
    在瞥見石床上氣息虛弱,臉色慘白的人兒時,瞳孔猛地縮動一下,緊接著,一股狂風驟雨般可怕的暴虐氣息,爆體而出。
    “皇上!”藏身在暗中的修慈當即現身,湊近石床,探了探唐芯的鼻息,“人還活著。”
    活著……
    恐怖的氣勢瞬間消散,那顆仿佛在一瞬之間驟停的心髒再度活了過來。
    沈濯日快步繞過他,長臂一伸,將人抱在懷裏,縱身飛走,速度快得便連修慈也隻看清空中的殘影。
    “這!”李德愣了半天,才堪堪回神。
    “先將這幫人拿下,待主子事後定奪。”修慈冷眼看著驚慌失措的獄頭,交代道。
    人是在天牢裏出的事,若隻是抱恙倒也罷了,如若不是,他們定脫不了幹係!
    “奴才冤枉啊!”獄頭顯然也猜到了這一點,痛哭流涕的大喊冤枉。
    修慈懶得再聽下去,徑直出手封了他們的穴道,而後,朝李德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在此善後,自個兒則動身返宮。
    帝王一路疾馳,輕功施展到極致,如燕掠長空,幾個起落間,便回到了乾清宮中。
    “主子?”修容和修墨雙雙從梁上躍下,麵上皆是一副錯愕、不解之色。
    主子不是和刑部尚書一道,去天牢接人嗎?怎會匆匆趕回來?
    彎身將人穩穩擱到大床上,瞧著她白如厲鬼的小臉,眼眸一陣刺痛。
    背過身,攥拳道:“去,把禦醫通通叫來!”
    嗓音冷如冰淩,且帶著幾分急切。
    他這一動,兩人才看清床上那抹熟悉的身影,神情變得凝重,沒再多問,立即出發去往太醫院請人。
    待人一走,沈濯日便回身望向榻中。
    指尖拂過她的臉龐,冰涼的觸感似將他凍傷,指頭猛地一顫。
    “昨夜你還好好的。”為何今日便成了這副鬼樣子?
    “唔!”唐芯痛苦地嚶嚀著,四肢不自覺抽搐起來。
    沈濯日心尖一慌,忙摁住她的雙臂,探上她的脈搏。
    脈象絮亂且急促,絕非常態!
    心髒驟然一緊,像是被無數條絲線纏繞著,忽然收攏,泛起陣陣鈍痛。
    耳邊是她一聲聲痛苦的悶哼,沈濯日急得雙目充血,仿若一隻隨時會發狂的雄獅。
    “唐鑫,朕在這裏!朕不許你有事,你聽見了嗎?”他彎下身,抵住她不安分揮舞的雙手,咬牙低吼道。
    “疼……”好疼!唐芯無意識的喚著,小臉扭成一團。
    這一個疼字,如萬箭穿心,刺得沈濯日整顆心鮮血淋淋。
    “太醫馬上就到,”他啞聲安慰,隨後,轉頭望向外殿。
    這時,修容和修墨一人拎著一個太醫的後領,及時趕了回來。
    “主子,人帶……”到了。
    餘下的兩個字尚未說完,就見天子飛身離開大床,親手將太醫拽起,拖去床邊。
    “治好她!”
    兩位太醫胸撞床沿,痛得齜牙咧嘴,可一聽到天子冰冷、殺氣的命令,齊齊打了個哆嗦,趕緊起身,為唐芯檢查。
    帝王神色冷峻的站在旁側,壓抑著無數暗潮的黑眸,死死盯著榻中人。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的氣息愈發冷沉,仿佛隨時會掀起滔天海浪的大海,讓人恐懼。
    修慈剛回到乾清宮,就察覺到了殿中凝重、壓抑的氣氛。
    見他出現,修墨和修容立即把人拖出去,詢問來龍去脈。
    “你和主子去的時候,唐大人就是這副樣子?”修容倍感吃驚。
    “他臉色蒼白,氣息衰弱,並非是微恙,”修墨嚴肅的開口,“極有可能是突發急症,否則,天牢不可能沒有消息傳來。”
    這僅是可能性之一,更有可能是有人想置唐鑫於死地。
    “我已經讓李公公把知情人關起來,等候主子發落。”修慈言簡意賅的說道,神色也很難看,“太醫怎麽說?”
    “暫時還沒消息。”修墨搖了搖頭,正是因為毫無音訊,他才會感到不安。
    如果情形不嚴重,太醫早該有結論才是,怎會拖延至今?
    同樣的想法修慈和修容也有,兩人擔憂地望向殿中。
    這一刻,哪怕是對唐鑫極其不滿的修慈,也打從心裏期盼著,她能平安,隻因,他不敢想象,若她有事,他們的主子會變成何樣!
    “治不好她,朕養你們有何用?”
    暗沉如魔的話語,從內殿傳出,即便待在門外,亦能感覺到那翻湧的,快要破繭而出的洶洶殺意。
    不好!
    三人對望一眼,快步衝進內殿,將兩名嚇得魂飛魄散的太醫拽到身後。
    “主子息怒,”修容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勸道,“唐大人的身體還需太醫診治,宮中禦醫多是醫術高明之輩,若能會診,必能保大人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