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大義前,沒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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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軍營的亂子沒有解決,紅娘才沒送信。”男子嘴裏說著連他自個兒都覺得站不住腳的話,病症是否根除,與寫信報平安有何幹係?
    沈濯日自然不信,沉聲道:“即刻聯絡楚慶,天黑時,湖心亭見,你速速動身趕赴邊關,確認她的安全。”
    “是。”男子出了門,同留守客棧的同伴吩咐幾句,當即出城。
    沈濯日有些坐立難安,心頭充斥著無盡擔憂,但楚國局勢不明,現在回去,隻會縱容形勢惡化。
    “嗬,”自嘲的低笑劃出唇齒,“丫頭,你可千萬要平安啊。”
    否則,他怎能原諒自己?
    “早知道,當日朕便不該由著你胡來。”沈濯日好生後悔,雙眼苦澀地閉上,眉眼間一片黯然。
    墨海附近的綿延山脈裏,四萬將士躲藏在林蔭環繞的半山腰,占據地利,在此可將山腳的動靜盡收眼底,但凡有敵軍前來,便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
    龍威指揮著人手為重傷的兵士重新包紮,一路緊急趕路,不少人身上的傷口紛紛撕裂,傷勢惡化,再不處理將會落下殘疾,而飽受霍亂困擾的病患,則麵部發白的癱坐在樹下,一眼望去,林間一地傷殘病者。
    “龍威!”一聲冰冷的怒喝從後方傳來,緊接著殺氣逼近,龍威敏捷的側過半邊身體,一柄長劍擦過了他的腰身。
    “你該死!”修容殺氣騰騰的說道,劍刃仿佛感應到她的憤怒,發出嗡嗡的鳴叫。
    龍威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當時事態緊急,本將隻能出此下策,請大人見諒。”
    “見諒?”修容怒極反笑,忍住想將此人就地誅殺的衝動,收回兵器,冷笑道,“你最好祈禱唐大人平安無事,不然,你龍威的腦袋,我修容取定了!”
    主子千叮嚀萬囑咐,要她護好娘娘,可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與其說修容在氣龍威,不如說她是在遷怒。
    說罷,修容頭也不回的往山腳下走。
    “您要去哪裏?”龍威魁梧的身子從後追了上來,堵在山坡間的泥濘路中央,“楚軍就在附近,您貿然現身會成為他們對付的目標,也會暴露我軍的行跡。”
    這話說得極重,修容麵上一怔,冷冷的開口:“哼,就憑他們?”
    千軍萬馬她的確敵不過,但瞞過楚軍的耳目藏身在暗中打探消息,她是有把握的。
    “本將知道你武功高強,常人不是敵手。”龍威耐著性子解釋,“但此處需要有人盯梢,一旦楚軍搜山,或是有何異動,得有人回朝向皇上稟明一切,昨夜,本將已差人連夜前往皇城求援,且派遣探子打聽唐大人的下落,您何不在此稍作等待?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他的音訊,”他停頓一下,又補上一句話,“本將深知,您對唐大人情意深重,他眼下失蹤,您會著急也在所難免,但您更是禦前侍衛,當以大義為重!若因為唐大人泄露了我軍的藏身地點,或是損失更多人馬……”
    “夠了!”修容煩躁的大喝道,“紅娘,你帶著十三樓的人留守此地,助龍將軍一臂之力,如此,你可能滿意?”
    說完,修容凝掌拍向龍威,呼嘯而來的掌風帶著一股彪悍勁氣,龍威意識到不好,慌忙躲開。
    修容趁機施展輕功,自他頭頂上飛走。
    人是她丟的,她必須得把人帶回來!
    “侍衛大人!”龍威追了幾步,卻攆不上修容的速度,隻得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天際,“哎,女子果真容易意氣用事!”
    “將軍對女子似乎頗有微詞?”紅娘巧笑嫣然地問道,但話裏卻透著一股嘲弄,“可惜啊,眼下盯梢、巡邏的差事,得由小女子全權負責,至於龍將軍你呢,哪兒涼快滾哪兒去,少在這兒礙小女子的眼。”
    她是江湖人,性子向來爽快利落,如今,更是毫不掩飾對龍威的不滿。
    自知說錯話,龍威麵上訕訕的:“本將失言,請姑娘恕罪,本將也是替侍衛大人擔憂,才會口不擇言。”
    “省省吧,她可不像有些人會糊塗到錯估敵軍兵力,連累部下送命。”自打唐芯失蹤,紅娘的心情就沒好過,又聽到龍威那番蔑視女子的話語,自是怒上心頭,一番含槍帶棍的話,罵得龍威有些下不來台。
    老臉一陣青一陣白,精彩紛呈,憤然拂袖,不欲同一女子斤斤計較。
    發泄一通後,紅娘胸口那團鬱氣有所緩解,朝身後的同伴招招手,斂目低語道:“你速回皇城,將娘娘失蹤一事稟明閣主。”
    “那楚國?”被點名辦差的男子略感困惑,“是否要前去傳信?”
    “……不。”短暫的沉默後,紅娘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神色複雜的說,“修容離開之際,沒有吩咐,想來和我的心思應是不謀而合的。”
    若叫那位得知唐芯落入楚軍手中,事態隻會更糟!
    “龍威那家夥嘴裏沒一句好話,但有句話他說得對,大義前,沒有私情,我等隻是奉閣主之命行事,要不要通知那位,端看閣主的意思。”紅娘沉聲說道,眼下,她也隻有先且留在此地,等候修容的消息,再想法子救人。
    目送同伴離去,紅娘臉上嫵媚的笑容漸漸撫平,一雙動人的水眸掃過四周正在休養生息的兵士。
    “你們誰見到鄭禦醫了?”
    身側的十三樓高手對視一眼,接著齊齊搖頭。
    “人不見了?”似乎從昨夜奇襲的之令下達之後,那人就不見了蹤影,是在拔營時和他們分散了?亦或是……
    一個猜想浮現在紅娘的心頭,聯想到昨夜無法動用內力的可疑事情,她驀地變了下臉,急忙追上先一步出發的同伴,命其回京後,將此事一並告知閣主。
    日頭正烈,鄭曦之架著馬車不緊不慢的在官道上前進,忽然,遠端的天空上傳來一聲尖細的鳴叫。
    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緊,馬車靠邊停下。
    一隻撲閃著翅膀通體白羽的海東青穩穩停落在他的肩膀上,取下爪子上綁著的竹筒,裏邊藏有一張紙條。
    一目十行般將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五指一握,紙條在內力的催動下,化作白色粉末紛紛揚揚灑落一地。
    天漸漸沉了,沈濯日踏著遍地餘暉緩步來到湖心亭。
    楚慶到時,他已在此等候片刻,乍一見到亭中的人影,楚慶愣了愣,快步走到亭中:“讓永騰帝久等了。”
    這人早早在此等待,必定是有交好之意。
    楚慶有了底氣,臉上笑得愈發真誠:“不知永騰帝考慮得怎麽樣?近日帝都頻頻生事,若再耽誤,我擔心遲則生變,且我昨日得到消息,大哥的兵馬已經與邊關的將士匯合。”
    “哦?”一抹憂色極快在眼底閃過。
    “永騰帝無需著急,這事福禍相伴,隻要你助我拖住大哥的兵馬,讓他無心理會帝都,榮我坐上龍椅,第一件事便下旨撤軍!”楚慶再度拋出甜頭,眉宇間盡是得意之色,仿佛那象征著權勢的寶座,已經握在他手裏一般。
    黑眉微微擰緊,忍住心頭的愁思,冷聲道:“要朕應你不是不可。”
    聞言,楚慶激動得雙眼霎時亮了。
    “不過,逼宮奪位名不正言不順,”沈濯日斂去眸中的不屑,接著又道,“若無楚帝的退位詔書,縱使朕願意相助,隻怕二皇子這皇位也難坐得安穩,且朕也會背負上一身罵名。”
    “這事好辦,”楚慶了然的笑了,“詔書我會奏請父皇寫下,永騰帝不必擔憂。”
    楚帝果然在他手裏。
    沈濯日麵上不顯山水,漠然頷首:“隻要二皇子能得到詔書,先與朕簽訂下互不相犯的文書,朕願助你成就大事。”
    “好!”楚慶絲毫沒有懷疑他的用心,反而為他的謹慎鬆了口氣,如果這人未提出先簽署和平條約,他反倒會擔心沈濯日另有目的,仰頭大笑著,抬手想要去拍沈濯日的肩膀,以示親昵。
    誰料,沈濯日先一步起身,任由他的爪子滯留在半空。
    “朕在客棧靜候二皇子的佳音,詔書一到,朕便下旨調兵。”話語間,是不容忤逆的強硬。
    楚慶的臉色不太好看,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滋味,委實令他憋屈,可一想到從今往後,他又多了一份助力,這絲不爽便煙消雲散了。
    “我明日就將詔書取來,餘下的事,就勞煩永騰帝了。”
    沈濯日輕抬下顎,算是應了:“告辭。”
    雙足輕點石地,身若鴻雁掠空而過,避開楚慶的視線,隱匿在前往湖心亭的必經小道旁,一株大樹上。
    “跟上他。”唇瓣微動,傳音入密。
    同樣藏身在附近的十三樓高手幾不可查的點頭。
    楚慶在湖心亭待了許久,時不時發出幾聲猖狂的大笑,渾然不知,他的一舉一動全數被人看在了眼裏。
    為了不打草驚蛇,沈濯日孤身回到客棧,進屋時,麵上偽裝出的平靜徹底龜裂,眉宇寒霜,氣息冷沉得懾人。
    他快步走到桌邊提筆疾書。
    楚國大軍集結在邊疆,龍威、修容卻沒有傳來半分消息,邊關定是出事了!而那丫頭……
    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尖,他握筆的手竟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墨漬落在紙上,暈染開一團濃黑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