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南宮的殺氣VS鬼穀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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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進這間屋子。
    這是一間長而寬敞的精舍,屋子的兩邊有八扇窗戶,陽光透進來照在木質的地板上,反射出溫潤的光,長道的兩邊是幾張香案,來的客人盤坐在香案後。
    當我走進的時候,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我。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奚玉櫻。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懷孕對她而言是多大的打擊,現在這樣大腹便便的走到她的麵前,分明感覺到這個女人身上一種煞氣隱隱透出來。
    “玉櫻公主,久違了。”
    她站起身:“居然能在鬼穀巧遇永嘉太後,看來真是有緣。”
    巧遇?這兩個字說出來,我和她的眼睛都閃了閃。
    當然不會是巧遇,我算了一下,也該到他們發現我的行蹤成謎,然後沿途追趕過來,鳳翔的一戰連白虎軍都發現了我的存在,她如此精明當然不會弄錯,而走到了雲夢山,餘鶴以一人之力擋下千軍萬馬,這樣的大事,更不容他們小覷。
    她,是追著我來到鬼穀的。
    隻是沒想到,鬼穀先生居然讓她入穀了。
    想到這裏,我又轉頭看向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南宮,從我進門到現在,他沒有抬頭,隻木然的看著桌麵。
    他穿著一身墨藍色的長衫,人清瘦了許多,漆黑的長發束在腦後,讓棱角分明的臉顯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鋒利之感,而那雙眼睛,不知是因為勞累還是什麽,隱隱的發紅。
    奚玉櫻會追來,我一點都不奇怪,可他,新婚燕爾,怎麽也長途跋涉到鬼穀來了?
    我走到了他的麵前,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慢慢的起身,用一種近乎陌生的口氣:“拜見太後。”
    “南宮將軍。”我微微笑道:“怎麽南宮將軍也會來鬼穀?”
    “末將,陪尋幽三朝回門。雖說遲了些日子,總也好過沒有。”
    原來,是陪新婚妻子回門。
    我在心裏笑了笑,看向周圍:“將軍與夫人真是情真意切令人羨慕。可是,尊夫人怎麽不在此處?”
    “舟車勞頓,尋幽有些不舒服,在外麵休息。”
    “……原來是這樣。”
    說到這裏,我和他之間似乎也無話可說了,這個男人的身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生人勿近的生冷氣息,尤其好像不想看見我,想來那一夜,在他大婚的宴席上那場鬧劇,已經把他心裏最後一點耐性磨平了吧。
    我淡淡一笑,轉身走向了前麵。
    鬼穀先生正跪坐在正前方,一張香案擺在眼前,上麵放著一隻檀香爐,青煙嫋嫋,讓整間精舍都顯出了幾分幽靜雅致之氣,而他的眼睛也隱藏在了那青煙之後,顯得模糊而飄渺。
    “公主殿下,鬼麵呢?為何沒有與你同來?”
    “他說他有些不舒服,就不過來了。”
    “喔……”
    鬼穀先生淡淡一笑,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了奚玉櫻,沒有說什麽,隻淡淡的一揮手。
    我當然不會相信鬼麵說的是真的,尤其當時他的眼神,已經泄露出了太多的心緒,他似乎早就知道來的人會是奚玉櫻和南宮,但為什麽他不願意與他們相見?難道九年前,他在鬼穀的時候,和他們之間有過什麽?
    我的心裏越來越多的疑惑,唯一能解開的,就是眼前這位老人,可他卻什麽也不說,臉上唯一清晰的,是那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的笑意。
    他到底,想做什麽?
    這天晚上,對鬼穀的很多人來說,都是個不眠之夜。
    我靜靜的靠在床頭,看著窗外明月灑下的千裏清輝,像是一張由千萬條銀絲織成的網,將世間的一切都束縛了起來。
    鬼穀,到底有什麽東西,牽引著中原數國,九位皇子皇女的命運?
    實在睡不著,我索性穿上長衫,一個人慢慢的走了出去,這裏的守衛不及皇宮森嚴,景色卻比任何一個宮殿都美太多了,尤其傾瀉如水的月光照在漫無邊際的桂樹林中,花香四溢,仿若一片畫中的景致。
    我就在這樣的美景中,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排往山上的青石板——原來,我走到白天鬼麵帶我來的地方了。
    一步一步的踏上去,這裏的景色比白天更讓我覺得熟悉,好像一個人推開了一扇門,走進了自己的回憶中,我幾乎可以肯定,在我的記憶中,這個地方一定曾經發生過什麽。
    可是,這條路的盡頭,誰在等著我呢?
    我的記憶裏,誰在等著我呢?
    我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上去,那露台離我越來越近,月光下,一個身影慢慢的出現在視線中,籠罩在月光下,他站在那裏,好像一個鬼魅的影子。
    我走上了最後一級台階,微微一愣,他已經回過頭。
    那雙澄清的眼睛,在月光下黯淡得如同永夜。
    南宮?!
    我一時間都失去了反應——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站在那裏,依舊沉默著,仿佛真的成了一尊雕像,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對視,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走到我的麵前,低頭看著我茫然無措的眸子,而我,卻看不清那張臉上,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兩個人沉默了不知多久,我看見他又低下頭,看向了我的肚子。
    那裏,已經高高的隆起,這個孩子的存在,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的。
    如同他無法掩飾他眼中那種陌生的煞氣。
    我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低沉和沙啞,還有一絲狠意:“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這麽想殺一個人。”
    我的指尖微微一顫。
    “我想殺了他,用最殘忍的方法。”
    “……”
    “我想讓他痛不欲生,讓他生不如死!”
    “……”
    這樣的南宮,是陌生的,那寬闊的肩膀後麵,仿佛有一對漆黑的羽翼展開,一種惡魔的特質要惡狠狠的從他的身體裏鑽出來,毀滅一切,連我也沾染上了那狠意,孱弱的身子在冰冷的夜裏,顫抖得仿佛隨時都要破碎。
    “可是他已經死了……”
    我的心裏微微一顫,但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沒有變。
    南宮,還不知道淩少揚還活著……
    對了,奚玉櫻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她知道淩少揚還活著,是因為餘鶴出現在殤陽城救走了他,而白虎國與玄武國聯盟,這件事她大概也是有所耳聞,所以才會知道淩少揚沒死,但她沒有告訴南宮。
    看起來,白虎國和南宮世家之間,還存在一些隔閡,他們並沒有因為水家而親密無間,從奚玉櫻的表現看來,他們至少並不是完全的信任南宮煜,甚至還暗藏了一些手段,在一定程度上製約南宮世家。
    這,也許就是我的機會!
    “南宮……你別說了。”
    我避開了他的眼睛,與他擦身走過,慢慢的走向了那露台。
    而南宮還站在我的身後,沒有回頭,隻是沉默著:“你,恨我嗎?”
    恨?
    我的心裏微微一愣,為什麽要恨,因為當初,你與南宮煜設計騙我嗎?
    你口中的那些話,那十裏桃花千頃碧波的江南之南,那滿園青翠,悠閑自在的田園風光,你用這樣的話欺騙了我,讓我幾乎放棄一切跟你私奔,所以,我恨你嗎?
    不,我不恨你。
    我感激你在我最難熬的時候,讓我做了一場最美的夢。
    隻是夢醒的時候,心裏很痛。
    我淡然一笑:“南宮,在東陵山的時候,我曾對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站在了完全對立的立場上,我一定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最傷心的那個人,不會是我。”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身份,我們的對立,也許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了。
    我隻恨天意弄人。
    這一次,他也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在這山上站了不知多久,我轉身,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剛剛邁出第一步,就聽見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行思。”
    “……”
    “最傷心的那個,不是你。”
    “……”
    “是不是因為,你根本沒有動過心?”
    我咬了咬下唇,回頭剛剛想要開口,可一看到月光下他的眼睛,腦海裏盤旋的,喉嚨裏哽咽的,那些話突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不知為什麽,我想到了當初在拒馬河穀,那個站在我身後的男人。
    他,似乎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有沒有用過心?
    而他的眼神,直到今天,我還記得。
    我淡然一笑,回頭看著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的口氣:“南宮大人,你此行是送夫人三朝回門,就不要在鬼穀停留太久,也不要在往事上糾纏太久。”
    你騙我,我上當,已經是傷害了,我不想再傷害你。
    說完,我便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次,我走得比上一次更堅定。
    也許是因為我已經看得太清楚,在這樣的世事中,我和他是根本沒有一絲的可能,給自己幻想,不過是讓兩個人都更心殤而已。
    隻是——剛剛他說的那句話,讓我有些心悸。
    “……我從來,沒有這麽想殺一個人。”
    這樣充滿殺氣的南宮,這樣狠絕的南宮,我從來沒有見過,也讓我真切的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那最後的一點瀟灑自在,正在慢慢的被吞噬,我好像能感覺到他的那種痛,因為連我自己,也痛了起來。
    可是,淩少揚還活著。
    如果他真的知道淩少揚還活著——會如何?
    我一路走,一路想著,突然,我感覺到鬼穀的周圍有些不對勁。
    雖然這裏不是青龍皇宮,不至於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可是走了這麽久,我連一個小童也沒有見到,四周靜謐得隻剩下一些蟲鳴,這種寂靜真的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怎麽回事?
    走著走著,我看見前方一處燈火通明的精舍,我正在想這是誰住的地方,可還沒來得及走進,就看見一群人從那精舍的後門走了出來,燈光一照,正是一群小童和女仆。
    昏暗的燈光下,依稀能看見這些人各個麵帶淚痕,臉上似有不舍之意,出了門,還朝著那精舍內的人跪拜下去,每個人都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轉身朝另一頭的山路走去。
    我微微一愣。
    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條路,是通向鬼穀之外的山路。
    這些小童和女仆——是要離開鬼穀?
    怎麽回事?
    我心中越發的疑惑,慢慢的走上前去,精舍的大門並沒有關上,很容易便看清裏麵的一切,這裏的布置和別處並無太大不同,甚至簡單得讓人覺得住在這裏的不過是世上任何一個閑散的老人,可是這位老人,悠閑的坐在正堂的中央,指尖輕輕的撥弄著琴弦,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悠閑自在。
    夜色中,有一種異樣的雅致,仿若暴風雨來臨之前,那詭異的寧靜。
    而坐在他身旁的餘鶴,默默的擦拭著銀槍,那身姿顯得格外挺拔。
    他們兩就這麽坐著,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見鬼穀先生輕輕道:“餘鶴,你已經決定了嗎?”
    “是。”
    鬼穀先生似乎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些年來,老夫身邊的人也走的走,散的散,小的一輩更是各有打算,誌在四方。老夫知道,你一直以來都不甘心居於鬼穀,出將入相才是你心中所願,這些年來你留在鬼穀,也實在委屈了你。”
    餘鶴看了他一眼,笑道:“太爺爺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太爺爺將你留在身邊,你可曾怨恨過太爺爺?”
    餘鶴似乎想了想:“年少氣盛時,自然有過。但這些年來,餘鶴也漸漸明白了,太爺爺將餘鶴留在鬼穀,也是有太爺爺的打算的。”
    鬼穀先生的臉上透出了笑容。
    “你這個孩子,總是比別的人更懂老夫的心意。”他慢慢說道:“其實太爺爺是想告訴你,良禽擇木而棲,許多時候,人若入世,是需要選擇對的立場,對的主人,否則,哪怕良禽最後也隻好變成惡鷲了。”
    “太爺爺,當年就是沒有選擇對嗎?”
    鬼穀先生的指尖停在琴弦上,傳來陣陣顫音,他蒼老的眼睛仿佛看向了什麽地方,那重重歲月之後,那些無法忘懷的人和事,過了很久,才慢慢的說道:“終不言悔。”
    餘鶴似乎笑了笑:“否則,太爺爺也不會遇見慕容夫人了,對不對?”
    鬼穀先生看了他一眼。
    “您終究,心中隻有慕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