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奪子 你恨淩少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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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人,能找到這裏?!
    我驚愕的看著那黑洞洞的狹道,沒有一點光亮,但迎麵撲來的風中,卻帶著陰冷的生鐵的味道,讓人膽寒。
    南宮看著那裏,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變了:“玄鐵軍……”
    玄鐵軍?!
    傳說中白虎國水氏一門訓練的奇兵,每一個人都是經過千挑萬選,武藝高強,驍勇善戰,據說他們的戰鬥力與玄武國的騎兵相比也不逞多讓!
    難怪,之前一直沒有在鬼穀見到水尋幽,她之所以不露麵,原來是在調度他們的玄鐵軍!
    一想到這裏,原本輕鬆了一點的心情頓時又緊繃了起來,我死死的盯著那漆黑的狹道內,突然感到下體劇痛,一陣濕熱頓時暈染開來。
    “你怎麽了?!”
    隻聽鬼麵的驚呼,我愣了一下,低頭一看,身下是他們用白色的紗幕為墊,這個時候突然大片大片的變紅,殷紅的血不斷的流淌下來!
    我——在流血?!
    兩個男人一下子衝到了我麵前,鬼麵一把抱起我:“怎麽回事?!”
    我驚恐的看著自己的下身,隨著劇痛,鮮血還在不斷的流淌而出,帶著身體的熱度,不一會兒,就感覺身子一陣一陣發寒,哆嗦得不成樣子,抓著他的衣襟:“我——我……”
    南宮也看著我,臉色慘白了起來,又回頭看了一眼,狹道內漸漸閃出了無數的光點,一看就知道,是弓箭上弦!
    他劍眉一皺,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一伸手,便將我身邊的孩子抱了起來。
    “南宮!”我一下子大叫起來:“你要幹什麽?!”
    鬼麵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血紅的眼瞳看著他,猛的衝上前去,手中的劍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指向他——
    “放開這個孩子!”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沉重的殺氣,仿佛要將對方千刀萬剮一般。
    可南宮隻是冷冷的看著我們,那張俊美的臉上連一絲溫度都沒有,慢慢的走到狹道的洞口,晦暗的光線下,他的身影融入了一片黑暗當中,連那雙澄清的眼睛,也慢慢的被黑暗吞噬了。
    南宮,不要,不要這樣!
    我在心裏拚命的喊著:你說過,如果傷害我,最痛的人會是你,可你現在,是在用最鋒利的刀刺我的心啊!
    我攀著冰冷的棺木想要站起來,可下體的劇痛讓我眼前發白,隻能勉強撐起身子,大片的血洶湧而出,帶著我幾乎無法挽回的生命,也許那個孩子,就是我的延續,如果我今天死在這裏,他就是我的未來,可南宮——
    “求你……”我低低的開口,把一切愛恨都放下,隻求眼前這個男人:“把孩子還我,南宮,我求你!”
    “……”
    “那是我的孩子啊!把孩子還給我!”
    “……”
    就在我哀哀苦求的時候,他的身後隱顯出了無數的人,全都默默的矗立,隻有一個人,身形矯健,容貌嬌媚,當走到他身邊的時候,那張冷硬的臉上也露出了一點溫柔的神情。
    “彌真。”
    南宮低頭看了她一眼:“你來了。”
    這一刻,我所有的聲音都哽咽在了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了。
    我暫時忘記了和他的對立,我以為這一刻我們必須合作才能離開,可我太天真了。他並沒有忘記,他終究已經是別人的丈夫,那個曾經為了我力戰玄武兵,不顧生死強行出關,甚至從一線峰上縱身躍下的男人,早就已經走遠了。
    我終究,不夠絕!
    水尋幽冷冷的看了他懷中的孩子一眼:“這就是那個孽種?”
    沒有人說話。
    鬼麵扶住了我快要墜下的身子,我隱隱聽到他牙齒咬得格格的聲音。
    “軒轅行思,我也不想和你廢話。你是要我們動手,還是自己過來?”
    我死死的咬著牙,看著他們,他們身後的玄鐵軍早已經拔劍出鞘,無數的箭尖對準了我們,在黑暗中閃爍著點點寒光——在這樣的墓室中,如果他們萬箭齊發,我和鬼麵一個都跑不掉,必死無疑!
    這樣想著,我的手顫抖了起來,卻被一隻粗糙的大手伸過來,暗暗的握住。
    我抬頭,看著那冰冷的麵具。
    這時,南宮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又抬頭看向我:“行思,你我畢竟相識一場,我不會傷害你的孩子,你還是乖乖的過來吧,畢竟——”他說著,目光似乎閃爍了一下:“這樣的墓室,難道還有什麽機關可以讓你們跑嗎?”
    他的話音一落,抓著我的那隻手突然用力——
    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鬼麵猛的將手中的長劍朝前一拋,長劍旋轉成一團寒光,朝著南宮和水尋幽飛旋而去。
    “小心!”
    水尋幽一步搶上前去,翻身一躍,長劍在掃到南宮咽喉的前一刻,被她硬生生的阻斷,一腳踩了下來。
    而就在這同時,鬼麵突然抱緊了我的腰,反身一旋,掌中凝聚一股勁力,猛的朝那巨大的棺槨底部兩塊漢白玉石墩一擊——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一塊石墩頓時被擊得粉碎,碎石飛濺,巨大的棺木一頭轟的一聲落地,震得整個墓室搖搖欲墜!
    “你們看!”
    人群中不知是誰一聲大呼,所有人都朝上一看,隻見那墓室的頂端,一塊巨大的石碑飛快的降下,我幾乎還沒看清,已經隆隆著地,我睜大眼睛,眼看著慌亂成一團的人群裏,南宮抱著我的孩子,一雙眼睛沉靜如冰的看著我。
    石碑落地,將我們和他們硬生生的阻斷!
    “不——!”
    我淒厲的哭喊聲被巨大的撞擊聲吞沒,一切都被阻隔了,我拚命的哭喊著,朝那石碑伸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這一掙紮,下身的血更是洶湧而出,我全身幾乎像結冰一樣,連最後一絲力氣也流走了,鬼麵一言不發,猛的抱起我,朝著另一邊走去,黑暗的石壁中,竟然出現了一個隱秘的通道,前方也出現了一點亮光。
    “不要——鬼麵,我的孩子……”我虛弱得幾乎抓不緊他的衣襟,隻能在他懷裏顫抖著:“我的——孩子……”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
    下身的血隨著他的腳步,不斷的滴落,沿途都是血紅的腳印,我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冷,隻能縮在他的懷裏不住顫抖。
    鬼麵又抬起頭,最後看了一眼巨大的棺木,終於一咬牙,猛的揮出一掌——
    轟隆一聲,棺木下另一塊石墩被擊碎,又一塊巨大的石碑轟然落下,將那棺槨永遠的隔絕在了裏麵。
    我的心,也在這一瞬間,落入了冰窟。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從眼角滑落,一下子沾濕了他的衣襟,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用力的抱緊了我,晦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閃著堅定的光:“我一定會把孩子搶回來,可現在,我隻能帶走你一個!”
    隻能帶走我一個?
    “南宮……彌真,他對你——”他似乎遲疑了一下,咬了咬牙:“他不會傷害你的孩子。”
    他不會傷害我的孩子……?
    可這個孩子,身體裏,也流淌著淩少揚的血。
    南宮為什麽恨他,我不盡明白,可他有多恨他,那一夜,我已經看得太清楚了。
    我搖著頭,淚水汩汩而出:“可是,他恨淩少揚……他——”
    抱著我的手臂似乎微微一顫,我聽見他的呼吸一窒,沒有說什麽,抱著我大步的朝另一頭走去,眼前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而我的神智卻像是陷入了一片昏暗當中,漸漸的,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就在我幾乎昏迷的時候,聽到耳邊,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呢?”
    ……
    “你恨淩少揚嗎?”
    ……
    你恨淩少揚嗎?
    夢裏,似乎也有人在問這句話——你恨他嗎?你恨那個男人嗎?
    我好像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他的名字似乎帶來的永遠都是無盡的痛苦,也就在我微微蹙眉的一刻,突然,一陣溫熱的感覺進入身體裏,暖意頓時融滿了全身。
    “她,會沒事嗎?”
    “我盡力……”
    兩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知道有一個是鬼麵,可另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我竭力的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的情景驚了一下。
    我的白皙的手臂裸露在外,一根皮管紮進了肌膚當中,隱隱能看到裏麵殷紅的血液,正慢慢的流淌著,帶來陣陣溫暖,一點一點的融入到我的心裏。
    而皮管的另一頭,紮進了另一個人的手臂中,那條手臂上傷痕累累,有刀傷,灼傷,滿目的傷疤昭示著他曾經遭受過多大的痛苦,鮮血正是從他的身體裏,一點點的流入我的體內。
    鬼麵?!
    我睜大眼睛,看著那張麵具,他的眼睛緊閉著,冷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可他身體裏的溫度,卻在不停的溫暖我。
    這是——
    我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手臂微微一顫,皮管從皮肉裏掙脫出來,立刻裏麵的鮮血灑滿了床榻,瞬間便將我的衣襟染紅。
    “啊——!”
    我剛剛開口,就聽見旁邊一個聲音道:“小心!”
    一個人影走到我麵前,俯下身利落的將那皮管拿起來,又一次紮進了對方的手臂裏。
    一陣溫熱,流入了我的體內。
    我愣愣的抬起頭,看著那張熟悉的,清秀的臉,映著窗外透入的陽光,仿佛也帶來了一絲溫暖,她低頭看著我:“夫人你醒了,沒事吧?”
    梁澄心……
    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迷茫,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做什麽,頓了一下,才轉頭看向躺在身邊的那個男人,張嘴有些枯澀的:“他——”
    “是他要這樣做的,”她低聲道:“你失血太多,如果不采用這樣的方法,隻怕就醒不過來了。”
    我一怔,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通過那條皮管,一點一點注入進來的溫暖的血液,正慢慢的流遍我的全身。
    梁澄心拿出了一張棉布,一邊為我擦拭手臂,一邊輕輕的說:“幸好你們兩的血是相融不排斥,我才能用這樣的方法為你過血保命。不過他幾天沒有合眼,一路都在為你渡氣續命,現在也很虛弱。我剛剛給他吃了定神丹,一時半刻是醒不了的,你也好好休息,過一會兒就好了。”
    “……”我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輕輕道:“怎麽會這樣?”
    梁澄心想了想,從旁邊拿起一顆丹藥給我看:“他要我把這顆藥給你吃,幸好我聞出來這顆藥裏麵有問題,若真的給夫人吃了,隻怕你就活不了了。”
    我一看,那是玉顏丹。
    鬼穀先生給我的玉顏丹,怎麽會——?
    看著我愕然的表情,梁澄心笑了笑,說道:“夫人別誤會,這不是什麽毒藥,這顆藥可金貴了,就連爐火使用的材料,都是樹靈芝,不過樹靈芝有催產的作用,你因為一直聞著它的味道,所以才會早產。”
    我恍然大悟,難怪進入地下狹道之後,我鼻尖一直聞著一股藥香,然後就覺得肚子有些不對,原來是樹靈芝的藥性在起作用,才會催我早產。
    “這裏麵還有許多藥材,都是百年未見的,幸好我識得幾種普通的,牛膝、乳香和沒藥,這幾種藥都是有活血之用。你剛生產完,下體有傷,他的身上又帶著這顆藥,也難怪你會流血不止。現在這顆藥我也要收走,等你好了才敢給你,否則——我可賠不起夫人這條命。”
    說完,她便將這藥丸放入一個錦盒內,鎖進了旁邊的箱子裏。
    我的視線從她的手上收回來,又看向了躺在我旁邊的那個男人身上,他的臉始終掩蓋在麵具之下,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隻能看見他微微發白的春色,聽見那沉穩的呼吸聲,胸膛緩緩的起伏著。
    我依稀記得,被他抱在懷裏時,那種溫暖而堅定的感覺。
    似乎,還有一絲熟悉的氣息。
    他,竟然將自己的血液過給我,這個男人,為什麽要為我做這麽多?
    他的身上,為什麽有這麽多傷,是不是因為他的心裏,也曾經這樣的傷痕累累,所以讓他如此冰冷,他到底——是誰?
    我看著那冰冷的麵具,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摘下來,可稍稍一動,皮管便差點從皮肉裏掙脫,我頓時不敢再動。
    輕輕的歎了口氣,又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那一切,心裏頓時又揪痛了起來。
    我的孩子……
    從他出現在我的肚子裏,我就沒有好好的對待他,甚至因為那個男人的決絕而產生了放棄的念頭,可他終究是我身上掉下的血肉,如今才剛剛出生,還沒有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就被奪走,我這個母親真的太不盡責,也太失敗了!
    無力的靠在枕頭上,一滴清淚從眼角滴落。
    梁澄心看著我,歎了口氣輕輕道:“夫人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才有辦法。”
    說完,她將旁邊一個熏香爐放了過來,我看著周圍,也不知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剛剛想問她,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又慢慢的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
    等我再睜眼醒來的時候,窗外仍舊透出淡淡的光亮,我恍惚的看著自己躺在一個精致的小床上,床幃上繡著淡淡的梅花,床前是三扇畫著水墨山水畫的屏風,空氣中也還有熏香的味道,這間簡單而精致的房間看起來顯得十分溫馨淡雅。
    而我的身邊,空空如也,整個房間裏,也沒有第二個人。
    鬼麵呢?梁澄心呢?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裏已經被包紮好,身體裏似乎也有了一點力氣,我撐起虛軟的身子下了床,扶著牆慢慢的朝外麵走去。
    卻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麵。
    “淩四?淩十一?”
    “太——夫人!”
    他們兩一見我推門出來,立刻跪拜在地:“讓夫人受傷,屬下等罪該萬死!”
    我扶著門框輕輕道:“這些不關你們的事。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淩四道:“鬼穀遭劫,屬下等原本想要找夫人的下落,後來發現——那個鬼麵先生似乎帶著夫人離開了鬼穀,屬下等想了很久,才想到來如意居。”
    原來這裏,真的是如意居。
    看起來,鬼麵是因為我重傷難治,所以把我帶來如意居找梁澄心。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點疑惑——他也認識梁澄心,難道說,他和這裏的人,也在暗中來往?
    正這樣想著,就看見前方園子的拱門口,梁澄心正進門,一看見我,立刻微笑道:“你居然能下床了。”
    她走過來,自自然然的拉起我的手,旁邊的淩四似乎想要說什麽,但被淩十一攔了下來,等她細細的把了一會兒脈,便微笑著朝我道:“楚夫人,你的身體已無大礙,”
    楚夫人——?我恍惚了一下才記起,這是當初為了掩人耳目,讓他們如此稱呼,看起來梁澄心直到現在,還不清楚我的真實身份,鬼麵聽到了,也並沒有告訴她。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問:“對了,那個——鬼麵呢?他在哪裏?”
    “他?他已經走了。”
    “走了?”我吃了一驚,心想他無論如何也該等我醒來,怎麽就走了,梁澄心看著我,也有些不解:“是啊,我問他要不要等你醒來,可他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很重要的事?我的心裏一動,想起那天在黑暗中,他在我耳邊堅定的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把孩子搶回來……
    他,是去搶奪我的孩子了嗎?
    這樣一想,我就再也呆不住了,急忙就要往外走,淩四他們一見此情景,慌忙上來阻攔我,梁澄心也扶著我的胳膊:“夫人,你不要衝動,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五天,雖然現在身體無礙,可經不起顛簸了,你還是需要靜養的!”
    我死死的咬著下唇,才走出兩三步,我就感到體力完全不支,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可我怎麽能倒下,被擄走的是我的孩子啊!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看著梁澄心——
    “他呢?”
    “誰?”梁澄心似乎沒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著我,頓了一下,才會過意來,微微蹙眉:“你,還想見他?”
    我咬了咬牙,沒有開口。
    “他,上次不是已經和你說清楚了嗎?”
    這麽說著的時候,她清澈的眼睛裏透出了一份淡淡的抗拒,似乎一隻脆弱的鳥兒在保護自己的巢穴一般,不想讓任何人插足進來:“你們,你們不是應該已經了斷了嗎?”
    說者無心,可一陣刺痛又一次襲來,我的呼吸都窒住了。
    旁邊的淩四臉色越來越難看,衝上來便對梁澄心怒道:“你知道什麽,我家夫人是——!”
    “住口!”
    我大聲的喝止了她,淩四看著我,眼中滿是不甘心,卻終究無奈的退下。
    我轉頭,看向了完全一無所知愕然的梁澄心。
    她說得對,我們的確了斷了!
    他已經要忘記當初的一切,開始全新的生活,也許,我真的不應該再來打擾他。
    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這個錯誤已經讓我的未來陷入一片混亂,真的不應該,再來擾亂他。
    這樣想著,我淡淡的一笑:“梁姑娘,你說得對。”
    她一愣,抬頭看著我,淩四和淩十一都微微變了臉色:“夫人。”
    “不必多說了。”
    我輕輕的一揮袖,挺直了背脊,咬著牙讓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這一路上,路過了多少風景,我不知道,淩四他們又是怎麽苦苦的哀求,我也不知道,隻是當我抬頭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出了這個大門,我將要麵對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未來的路有多難,我也難以想象。
    但是——隻能我自己去走了!
    這樣想著,一咬牙,我抬腳便要往外走。
    可一隻腳剛剛踏到門檻上,突然聽見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已經飛奔到了我的身後,跪拜道:“夫人,請留步。”
    我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
    這時,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梁澄心微微吃了一驚,回頭,卻見一個影衛模樣的人跪拜在我的眼前,淩四他們看見他,目光中都閃爍著一絲怪異的神色。
    我立刻明白了,眼前這個,應該就是當初失蹤的十八影衛當中的一人。
    “什麽事?”
    “主人請夫人,往西苑一敘。”
    梁澄心的臉色已經微微變了,看向我,這一時間我也有些愕然,低頭看著這個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為何要見我?”
    “主人說,有些事,應該與夫人當麵說清楚了。”
    雖然看出梁澄心有些微的不快,身邊的淩四他們卻似乎很高興,但真正能見到那個男人了,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決斷之後的再相見,我不知道還有什麽需要說清楚的。
    被那個影衛領往西苑的時候,我的身體還很孱弱,走一步都很費勁,終於,在這條小路的盡頭,看到了一個院子。
    一株青梅斜斜的生長在院落裏,梅樹下,是一張石桌,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正背對著我坐在那裏,他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衫,長發披肩,發髻上那支玉簪閃爍著溫潤的光,他靜靜的坐在那裏,用小爐子溫著一壺酒。
    當看到那個背影時,我的心裏咯噔了一聲。
    這個背影——
    “你來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我的心顫抖得更厲害了,幾乎連一步都邁不出去,就看見他的手輕輕一揮,指向了他對麵的那張凳子:“請。”
    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兩腳好像突然間灌滿了鉛,沉重的每一步都要耗盡所有的力氣,終於,走到了他的對麵,慢慢的坐下,也終於,看清了那張臉。
    這一刻,我隻覺得腦子裏嗡了一聲,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感覺不到,唯有眼前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浮現著淡淡的笑容,看著我。
    這張臉,我隻見過一次,但卻注定,是會終生不忘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怎麽會——是你?”
    眼前這個人,飛揚的眉宇間帶著淩家男人特有的俊逸,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嘴唇,甚至連他偏白的膚色,也和我魂縈夢牽的那個男人如出一轍,隻是他的眼中,沒有了淫浸在權勢裏的人才會有的陰鷙與生冷,而多了一份自在瀟灑。
    當他將手中的酒杯遞到我麵前時,我幾乎已經認不出,這是當初在大殿前,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要將我力斬劍下的那個決絕的男子。
    青龍太子!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我一時間完全慌亂了,難道我見到的是鬼魂,還是他留在我腦海裏幻像?為什麽他會出現在我的眼前,他不是死在淩少揚的箭下了嗎?
    “你到底是人,是鬼?”
    眼前這個男人微微一笑,指了指頭頂:“行思,現在是大白天,鬼魂,是不會在太陽底下現身的。”
    的確,他的確不可能是鬼。
    隻要看著他溫和的笑臉,聽著他平靜的聲音也會知道,眼前這個是人。
    可是——
    “為什麽,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