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禪位·永嘉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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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夙願得償”四個字,他的眼神冷了一下,說道:“你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麽?”
我笑了笑:“南宮,我說過,你不能什麽都要。”
古人早就說過了,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人生在世,有太多的魚與熊掌,有太多的抉擇。
更何況,他要選擇的,是世上任何一個人都難以企及的。
說完這句話,我輕輕的咳嗽了起來,雖然即使壓製著,但臉頰還是微微泛紅,珠簾對麵的那一雙眼睛似乎閃爍了一下,一隻手穿過了簾子,帶著溫熱的觸感伸向了我的臉頰,還沒觸碰到,卻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他的體溫。
但我立刻後退了一步。
“你不是說,我明天就要走了嗎?”我看著他:“我的孩子在等我,我的家人在等我,我不想在今夜出什麽意外。”
說完,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便要轉身走。
可才剛剛一轉身,眼前突然閃過了一道寒光,我還沒看清楚是什麽,眼前的珠簾已經根根斷裂,數不清的珠子落在地上,仿佛一串玉盤上的琴音。
而隔著那密如雨下的珠子,我看到對麵的那雙眼睛,仿佛隔著的不是珠簾,而是千山萬水,可即使這樣的距離,我還是感覺到了一點攝人的氣息。
他已經一轉身,走了。
我愣在了那裏,看著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夜幕中,一陣夜風吹來,吹得地上的珠子四處亂滾,也帶來陣陣涼意,但我卻挪不動腳步。
剛剛那一瞬間——是我的錯覺嗎?
不知過了多久,我依舊分不清剛剛那一瞬間我在南宮的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什麽,終於還是放棄了,轉身要走回床邊。
可剛剛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猛地出現在眼前。
“啊——!”
我差點就低呼出聲,急忙控製住自己,焦急的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你怎麽來了?”
“太後。”
眼前的是餘鶴,雖然我知道憑他的武功可以在這皇城中來去自如,但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九門緊閉,強敵環伺,南宮的眼睛也一直沒有離開過這裏,萬一他被發現,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餘鶴的臉色也顯得有些凝重,但還是先拱手一拜:“太後,交代在下去辦的事,已經全都辦好了。”
“嗯。”我點點頭,又說道:“餘鶴先生,千萬不要以身犯險,否則——”
“太後,”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目光又看像了我的身後,那黑洞洞的夜幕,我感覺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剛想要問,卻見他雙手一展,捧起一支長劍奉到我的麵前:“請太後接劍。”
我微微蹙眉,低頭看著他手裏的那把劍,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清淵劍?!”
我大吃一驚,清淵劍當初不是在鬼穀被他用軒轅劍毀掉了嗎?可眼前這把,明明就是清淵劍啊,我驚愕的抬頭看著他,隻聽他慢慢道:“這是在下根據記憶,找到大野的鐵匠用了三天時間重鑄的清淵劍,和原來的那把一模一樣,也能與在下手中的影劍相配。”
“那,你給我做什麽?”
餘鶴的神色顯得有些複雜,道:“明日九門內外不論如何,都與太後無關。但在大殿之上,若無惡鬥,則天下太平;若有人動手,在下不一定能及時抽身,太後需要用這把劍來以防萬一。”
我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南宮彌真,他的身上,有殺氣。”
“他畢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身上有殺氣,不是稀鬆平常的事嗎?”
“不,”餘鶴搖了搖頭:“這個人一直以來都很能控製自己的氣息,當初在鬼穀的時候,我和太爺爺就都沒有防住他,但今天,他殺氣外露,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我微微怔住了。
一直以來,南宮在我麵前都是閑散如仙的存在,即使後來對立為敵,他給我的感覺也並非暴戾,可在鬼穀的那一次的確讓我意外,他劍指鬼穀先生,連餘鶴都沒有能防住他,若非那個人突然出現,勝負難料。
而現在,連餘鶴都這麽重視,難道——
難道,剛剛珠簾碎裂的那一瞬間,我看到的,不是錯覺?
可是——南宮,他真的會傷害我嗎?不僅僅是欺騙,不僅僅是對立,他會真的把他的利刃指向我嗎?
當我心裏這樣想的時候,嘴裏也下意識的說了出來,餘鶴的麵色凝重,低頭看了我很久,突然開口說道:“太後,你已經失憶了,當初在鬼穀的事,你並不記得。”
我一聽,立刻抬起頭看著他。
當初在鬼穀?什麽意思?我急忙上前一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在下隻是——”
他的話剛開口,突然就聽見一陣異樣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內室裏李延已經醒了過來,正揉著眼睛慢慢的坐起來,探頭往外麵看著:“夫人——”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見眼前人影一晃,餘鶴已經消失了。
我心裏受到的震撼卻還沒有消退,還站在那裏發愣,而李延已經踩著鞋子慢慢的走出來,看著我周圍一地狼藉,急忙說道:“夫人,你怎麽了?怎麽這裏這麽亂呀?”
我一時有些失神,但還是勉強笑了笑,說道:“剛剛我不小心把簾子弄斷了。別管了,明天會有人來收拾的,快去睡吧。”
李延點點頭,又搖搖晃晃的往內室裏走,剛剛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我:“夫人,你也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就沒精神了。”
說完,便上床去睡了。
我還站在那裏,心裏說不出的亂。
明天……明天……
。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
吹掉了所有的蠟燭,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明明什麽都看不到,我卻依舊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黑漆漆的空中,似乎能聽到皇城裏每一個人的呼吸,有的焦慮,有的興奮,有的蠢蠢欲動,有的聽天由命。
可是,最終掌握這一切的,是誰呢?
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楚風熟悉的身影,第一次看清他,就是在皇城的動亂之中,他一身凜然霸氣自大殿內慢慢的走出來,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視線就再也沒有辦法從他的身上移開了。
一曰帝王,一曰草寇,這是當初我對他和淩楚雲的評價,他就好像掌控一切的風,不管世事如何,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
那麽,明天呢?
楚風,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算到了今日,你將一切都掌控在了你的手中。
即使你離去了,即使世事變遷,我仍然逃不開你的掌控,就像這一生,都逃不開你在心裏的那種——被困的感覺。
我心甘情願的被困了半生,下半生呢……
混沌中,眼前慢慢的出現了亮光,我掙紮著從夢境裏睜開了眼睛,才發現窗外已經變涼了,淡淡的晨曦透過窗戶灑了進來。
我偏過頭看向一旁的沙漏。
沙漏的底部還有最後一小撮細沙,就快要到卯時了。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那最後一顆沙粒漏下去,就聽見外麵寧靜的皇城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震得整個皇城都顫抖起來。
外麵立刻亂了。
我聽見雜亂的腳步聲,有太監,宮女,還有成隊的侍衛匆匆的跑過,喧囂聲也越來越大,我穿上衣服慢慢走向大門,外麵已經亂成了一團,有人在大聲的喊著:
“快,快去找!”
“皇上不見了,快去找,否則——大人?!”
“拜見大人!”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那個人強大的氣息還是讓人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我剛剛走到門口,大門被人砰的一聲推開了。
晨光中,南宮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袍站在那裏,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穿上這樣隆重而華麗的長袍,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當他站在我的麵前,仿佛所有的陽光都被他擋在了身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在我身上投下的濃濃的陰影。
然後,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淩少羽不見了。”
“哦。”
他的眉頭微蹙,眼睛直直的看著我,好像想要從我的眼中看出什麽——“他會去哪兒?”
我抬起頭,坦然的看著他:“你們難道不知道,他也是有尊嚴的?”
“……”
“你們這樣關著他,利用他,要把他最深的傷詔告天下,難道還要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失去一切嗎?”
他沉默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也許,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況且,禪位詔書上已經有了他的玉璽,他對我們來說,也沒有用了。”
我目光閃爍,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我今天,隻要有你就夠了。”
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
他走了進來,從旁邊的衣架上拿起了我的衣服,輕輕為我披到了肩上,他的動作那麽溫柔,甚至還體貼的將我額前的發絲撩開,看著我的眼睛:“時間不早了,我在外麵等你。”
“好。”
他說著,便慢慢的退了出去,大門在我眼前關上,也把最後一點陽光隔絕在了外麵。
當大門關閉的一瞬間,我聽見他的聲音低沉的響起——
“傳令下去,關閉九門,不準一兵一卒進入皇城。在午時之前,誰開啟九門,格殺勿論!”
我穿上了華麗的長裙,裙擺上是翩然傲世的鳳棲梧,一頭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卻不知為什麽,在銅鏡中看著自己的樣子,陽光照耀下,鬢角仿佛染上了一層霜色,顯得那麽陌生。
時辰已經快要到了。
我走到內室的門口往裏看著,李延還在床上呼呼大睡,那樣子天真得好像一頭不知世事凶險的小獸。
等到他醒來,不知天地幾何了。
我淡淡一笑,轉身走了出去,剛剛打開大門,就看見延福殿外的大道兩旁,宮女侍衛列隊整齊,一見我出來,全都跪下齊聲道:“恭迎太後娘娘!”
南宮站在不遠的大門處,正看著我,我慢慢的走到他麵前,隻見他微微頷首:“太後,請。”
說完,便一揮袖,慢慢的引路朝著青龍大殿走去,我看著他剛剛走出兩步,便微笑著說道:“南宮大人,現在,還不是你走在本宮前麵的時候。”
他微微一怔,回頭看著我,而我已經昂首,從他的眼前走過。
。
一路上,我看著周圍那些熟悉的景致,明明已經看過許多次,但不知為什麽今天看來,好像都是很陌生的,大道的周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所有的侍衛全都手撫刀柄,麵無表情,顯然都已經被事先交代過。
皇城內,已經是南宮煜的天下。
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一下,我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著,不一會兒,青龍大殿已經近在眼前。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高高的升起,陽光透過雲層灑在了巍峨高聳的大殿上,五彩琉璃瓦反射出了絢爛奪目的光芒,讓整個大殿顯得更加金碧輝煌莊嚴神聖,仿佛那直通天際的皇權,俯視著芸芸眾生,將萬物視為芻狗。
誰,能最接近他呢?
我抬頭看著大殿,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看著那個人從裏麵慢慢的走出來,而今天,是我慢慢的走進去的時候了。
提起長長的裙擺,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漢白玉台階,兩旁的侍衛慢慢的跪拜下來,等到最後兩名侍衛拜倒在我腳下時,我終於走了上去,卻見一直沒有出現的玉穗兒正站在門口,臉上傷痕猶在,一看到我,那雙眼睛裏立刻流露出了焦慮而渴求的神情:“太後……”
我輕輕向他點了點頭。
這孩子終究機靈,看了我一眼,便抬起頭,大聲道:“太後駕到!”
大殿的大門立刻發出了一聲悠長的聲音,慢慢的打開了,隻見洞開的大門中,百官匯集,所有的人全都站在大殿當中,朝著我俯身一拜:“恭迎永嘉太後!”
“平身。”
“謝太後!”
我站在大殿中央,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文武百官,左邊最前列的南宮煜,身著朝服,須發儼然,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神采奪目,看著我的時候,流露出了勝券在握的沉穩的目光。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南宮家的人想不得意也難了。
而站在另一邊的,則是以韋玉聲為首的臣工,顯然他們已經感覺到了今日升殿的意義,各個麵色凝重的看著我。
一時間,大殿內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沉默中,好像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煜終於慢慢的上前一步:“請太後宣讀皇上的聖旨。”
說完,就看見玉穗兒捧著金盤走了上來,金盤內放置的正是那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玉穗兒抬頭看著我的時候,眼神也顯得有些緊張,我伸手拿了起來,展開,輕啟朱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在位雖短,天下蕩覆,唯賴祖宗之靈危而複存,然朕未建寸土之功,愧於萬民。觀瞻天文,皇室之數即終,行運在乎南宮氏,便遜位別宮,敬禪於南宮氏。欽此。”
當最後兩個字念完的時候,大殿內一下子沸騰了。
站在南宮煜身後的朝臣自然早已經有了準備,臉上浮起了異樣的喜色,而韋玉聲這邊的人自然是震驚無比,有的人已經失聲高喊起來:
“怎麽可能?!”
“怎麽會這樣?皇上居然要禪位?”
“太後,這是真的嗎?”
我的手中拿著聖旨,一臉淡然的表情不發一語,倒是韋玉聲轉頭看向南宮煜,厲聲道:“南宮煜,你竟然敢假傳聖旨,這是欺君之罪,你難道就不怕滅九族嗎?”
他這一聲,像是點燃了什麽東西,兩邊的朝臣立刻指著對方爭執起來,一時間大殿內人聲鼎沸,我看著那些人互相指責爭吵謾罵,不知為什麽又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好像那些人說的話,做的事,全都那麽不知所謂。
卻偏偏,擺脫不了。
“假傳聖旨?欺君之罪?”南宮煜昂著下巴走到了韋玉聲的麵前,一臉倨傲的冷笑:“韋大人可要看清楚,這聖旨是在禦書房有存檔的,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是皇上親筆所寫,後麵還加蓋了傳國玉璽,要說我假傳聖旨,難道是皇上幫我假傳的不成?”
“皇上怎麽可能讓位給你?你們南宮家算什麽,憑什麽登殿稱帝!”
“哼,就算我南宮家再不算什麽,可聖旨是皇上所下,上麵寫得清清楚楚,韋玉聲,難道你要抗旨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慢慢的抬眼看了南宮一眼。
南宮世家的由來,雖然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從鬼穀先生當初會發給他們帖子,從他們富可敵國權傾東方的實力,從朱雀國沐流沙無意中的那些話語裏,我已經隱隱知道了,雖然當初赫連城猜測他們是慕容氏後裔這一說法有誤,但並非謬以千裏。
光複,的確是他們的目的。
但現在,南宮煜被韋玉聲這樣說竟然沒有反駁,看起來他們也沒有拿到屬於自己的證據。
當南宮煜口中“抗旨”兩個字一出口,就聽見門外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眾人一抬頭,就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侍衛此刻已經在大門外列隊而力,手中刀劍雖未出鞘,但已經能看到那隱隱的寒光透出攝人的殺氣。
韋玉聲他們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大殿上一時又沉默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韋玉聲又對南宮煜道:“南宮大人,你別忘了,當初先皇駕崩曾留下聖旨,賢德妃尊永嘉後。自皇上臨朝之日起,所有的聖旨,都需要加蓋永嘉璽印,才能通過六部,傳達聖意。否則,就是廢紙一張!”
南宮煜傲然一笑,轉頭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我。
“太後,請用璽吧。”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都沉默了下來,無數的眼睛看向了我。
而大殿外,已經傳來了刀劍微微出鞘的聲音,一時間寒光閃爍,刺痛了人的眼睛。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這個時候我再拖延,再拒絕,他會直接將那些人動手,把所有忠於淩家的臣子殺光。
麵對著這樣的場景,我突然淡淡一笑,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南宮大人,如今你大權在握,傲視東方,又何必還在意我這個小小的永嘉太後,在意那一方璽印呢?”
南宮煜看了我一眼,說道:“太後,並非微臣犯上作亂,而是皇上下了這一道禪位詔書,若無先帝留下的傳國玉璽之印,和太後的璽印,微臣等也是萬萬不敢做出篡權奪位的惡事的。”
這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他用這些朝臣的性命逼我用璽,還能落個皇權天授,德者居之的美名,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我笑了笑:“南宮大人,果然德高望重。”
“不敢。”他微微一揖,那雙眼睛卻閃著野獸一般專注的光芒。
我知道,已經到了最後一刻了。
大殿外那些侍衛的手中,刀劍已經拔出了一半,寒光閃爍,煞氣逼人,而韋玉聲他們心有不甘,卻又不敢完全的反抗,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既然如此,這個聖旨,本宮就給你加蓋璽印吧。”
一聽到這句話,南宮煜的眼中立刻爆出了近乎狂喜的光芒,但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反倒是旁邊的南宮,從進了大殿到現在,他的麵色始終是冷冷的,淡淡的,好像自始至終都是置身事外一般。
隻有在這一刻,他看向了我。
南宮煜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不知太後將永嘉璽印放置在哪裏?”
我微微一笑,轉過身,指向了大殿正前方,龍椅上那塊巨大的正大光明匾額。
“在那兒。”
所有人全都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南宮煜也十分意外的看著那裏,似乎不敢相信,他們找了那麽久的璽印,竟然藏在青龍大殿內!
一時的驚愕之後,他立刻吩咐道:“來人,取印!”
立刻有人搬來的梯子,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梯子搭到了屋簷上,我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說道:“大家不要亂,若摔碎了永嘉璽印,豈不是讓皇上禪位賢德的美意付諸流水了?”
我這麽一說,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我便上前攀上了梯子,一階一階的登了上去,不一會兒便站在了正大光明匾的旁邊。
匾額的後麵是一根粗重的橫梁,而橫梁與牆壁的交界處是一個死角,留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塊空隙,而正是這一處空隙,放置這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被一張明黃色的綢緞包裹著,時常日久,上麵落下了一層浮灰。
我輕輕的撣了撣,拿起那沉甸甸的東西,慢慢的往下走。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此刻全都屏息凝視著我手中的東西,尤其是南宮煜,一直以來那總是倨傲冷漠的神情在這一刻當然無存,整個人激動得好像都在發抖,像是一個人,行了千萬裏的路,終於在某一天,看到了前方的目的地。
站在他身邊的南宮,沒有動,沒有笑容,甚至沒有表情。
我隻是覺得他整個人這個時候是空的,也像是一個人走了千山萬水,可當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目的時,卻反而生出了一絲情怯之感。
他站在那裏像是一尊石雕像,隻有那雙平日裏穩如磐石的手,在這一刻微微的顫抖著。
玉穗兒立刻跑了上來,攙扶著我走下了梯子。
“南宮大人,韋大人。”
他們倆一聽,立刻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麵前,我淡淡的笑著,抬頭看著他們倆:“兩位也是我朝的肱骨之臣,今日禪位一事,茲事體大,本宮這個永嘉璽印乃是先皇所賜,重於泰山,兩位可要看仔細了。”
“是!”
說話間,南宮煜已經使了個眼色,旁邊立刻有人接過聖旨,鋪到了禦案上,我將那璽印慢慢的放到禦案上,解開了包裹在外麵的那一層明黃色的綢緞。
一道溫潤的光澤從裏麵閃爍了出來。
永嘉璽印,終於露出了真身。
南宮煜此刻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顆璽印,比傳國玉璽略小一圈,方圓三寸,四周以黃金鑲嵌金角,上紐交五鳳,下刻“永嘉後璽”四字。
我看著他們,微笑著道:“這,就是永嘉璽印。”
所有的人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那璽印和皇帝的禪位詔書相隔不過寸尺,隻要輕輕一印,這個天下就要易主,但在這一刻,卻沒有一個人能再出聲,他們全都看著我的手。
我的指尖撫過了溫潤的玉,慢慢的抬起頭,看向了禦案的對麵,那個默默站立的男人。
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像是快要得到什麽東西,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神情,反倒像是馬上要失去,並且失去的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而此刻的南宮煜已經迫不及待,連聲音都在發抖:“請太後,加蓋璽印!”
“……”
我終於將那塊包裹的黃綢緞拂開,拿起了璽印,移到了詔書的上方。
隻要一蓋——
就在這時,站在旁邊的一個大臣突然道:“咦,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