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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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這麽一句話,顯然是故意的。
李涇倒是麵上不見什麽尷尬之色,反而是笑了一笑,又行了一禮:“父皇這是還在埋怨兒臣了。兒臣昔日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兒。還請父皇原諒。”
這麽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就將昔日的過錯給遮掩了過去。
聖上許是心情好,又或是懶怠追究過往的事兒,又或者是因為現在局勢已定,再說這些已是無益。最後聖上是沒有再追究此事兒的,隻神色淡淡的給李涇賜座。
李涇的座位,恰巧就在太子的對麵——這個位置也就比太子的位置稍低一些罷了,這樣的安排,叫人有些琢磨不出來聖上的用意。
李涇坐下後,笑著也和太子打了招呼。
太子神色溫和的應一聲,似已和李涇冰釋前嫌。
謝青梓估摸著人到齊了,聖上也該提起沉星了。
果不其然聖上便是提起沉星來:“今日是中秋,本就是團圓的時候。天可憐見,朕日前也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子。竟是在這樣的日子裏頭,也能得團圓。”
聖上說得十分動情,也不知是真有幾分觸動,還是隻是做出來給眾人看的。
當然其實聖上語氣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話裏的那句話“失散多年的嫡子”。嫡子。
眾人幾乎是嘩然,看著沉星一個個目光灼灼,心思詭異。
聖上一手拉著沉星,一手拉著衛皇後,語氣中充滿感慨:“十年前,皇後產子。卻因小人算計致使朕之嫡子流落民間,朕苦心尋找,終於於日前尋回,這就是朕和皇後的嫡子。也是朕之第六子。”
衛皇後在聽見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忍不住有些泣不成聲,目光也是一直落在沉星麵上。又是哭又是止不住笑。
沉星看著衛皇後如此,雖不曾開口,卻也是伸手握住了衛皇後的手。安撫之意十分明顯。
衛皇後卻是更加的哭得厲害了。沉星這樣懂事的孩子,在外頭受罪這麽多年,他們母子分離這麽多年——
聖上也是感慨,伸手拍了拍衛皇後的背脊。
而後又笑:“既是失而複得,朕有心冊封朕之六子為親王。太子你們怎麽看?”
聖上這話問得著實巧妙。太子他們是成年皇子,可是除卻太子和李涇之外,其餘人縱又封王的,也都是少數,且多還是沒什麽實權的。
而太子作為太子,雖然看似地位高,可是親王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至於李涇,現在這個金陵王還是自封的……
冊封沉星這個事兒,隻怕是讓這二人有些微妙。可正因如此,聖上問了他們,他們若是表現出一絲絲的不痛快或是反對來,那少不得就是要名聲掃地了。
當然,他們若反對,這事兒也真不能成。
李涇似唯恐天下不亂,笑道:“父皇覺得合適就好,六弟流落在外多年,封個親王作為彌補,倒也是十分合適的。”
李涇這話明顯就是讚同了。
於是眾人又齊刷刷的看住了太子。
太子溫和一笑,目光也是甚為溫和的看了一眼沉星,而後才道:“兒臣自是沒有什麽意見。”
一個小毛孩子罷了,縱是成了親王,也沒什麽威脅。
太子都是這樣說了,那麽聖上也沒有再拖延的意思,當即就笑:“那這個事兒就這樣定了。來,安順擬旨。”
眾人都是意外:聖上如此著急此事兒……
謝青梓心知肚明:隻怕聖上這也是害怕夜長夢多,遲則生變罷了。
聖上的確是顧慮此事兒,故而才會如此。不僅當場擬旨,更是連封地都是當場決定了:“蜀地廣袤,物產豐饒,成都更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朕便是將蜀地作為沉兒封地罷。”
蜀地。
太子也好,李涇也好,在聽見了這話之後,都是眼裏頭忍不住光芒微閃。
蜀地的確是個好地方。尤其是成都那一片,更是豐饒。
當然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個,而是……蜀地四麵環山,易守難攻。且那地方自成一體,閉了關在裏頭當個********,別人還真就無可奈何。
聖上分明就是偏心到了極點。
可是誰也不好說什麽——太子沒吱聲,李涇更不會吱聲。
至於其他皇子,縱是心有怨言,也是更不好吱聲。
不過這件事情對沉星來說卻是極好的。至少如此一來,沉星是多了一條退路。若真日後鬥不過太子,學著李涇那般,往蜀地一縮,隻管休養生息再尋找機會就是。
冊封旨意寫好,聖上更是叫安順連夜就去頒發聖旨,務必叫明日早上滿京城都是得知這個消息。儼然是一刻鍾也不能多等的架勢。
沉星謝恩的時候有模有樣的,接過了聖旨之後就對著謝青櫻招手:“青櫻你來,替我拿著。”
謝青櫻就上前去將聖旨捧著了。
謝青梓看著這一幕,既是覺得沉星似是故意的,又覺得沉星這樣對謝青櫻,倒也是讓她心裏頭很是放心。
因了這個事兒,這一場中秋宴多少也是有些氣氛詭異——若沒有封親王的事兒,李涇也沒來,可能氣氛還好些。可是現在麽……
最後分了月餅,衛皇後體力不支,聖上體恤衛皇後,便是聯袂和衛皇後離去了。沉星也是直接就帶走了,謝青櫻也跟著去了。
故而回去的時候,謝青梓倒是一個人回的。
往宮門口去的時候,謝青梓倒是看見李潤和謝青蕊。
李潤和謝青蕊並肩走著,看著倒很是和睦。
謝青梓也沒湊上去打招呼。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了。衛澤想必在宮裏還有事兒,故而是沒有跟著她一同回去。
一出宮門,謝青梓一眼就看見了自家馬車前頭立著一個人:不是陸夜亭又是誰?
謝青梓也是很久沒看見陸夜亭了,此時見了陸夜亭還有那麽幾分意外。不過這樣的意外也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她就笑起來迎上去:“哥哥怎麽來了?”
一聲軟軟的透著親昵的“哥哥”,就好似一雙溫柔給貓兒順毛的手,一下子就將陸夜亭心裏那一點點小小的怨念給撫平了。
陸夜亭仍是有些埋怨的輕哼一聲:“再不見我,隻怕你都不記得我了。”
“怎麽會?”謝青梓失笑,隨後又問:“怎麽的今日也不在家陪著義祖父和義祖母?”
“祖父祖母去莊子上休養了,卻是沒帶我。”陸夜亭輕笑一聲,神色上也添了幾分溫暖:“他們伉儷情深,我倒是多餘,跟著去也是打擾。”
謝青梓想著陸老夫人夫妻二人的確是伉儷情深,故而不帶陸夜亭也是有些道理。當即不由也是一笑:“那哥哥就跟我一處過中秋罷。”
“衛澤呢?”陸夜亭順口問了問,他自是不會承認他心裏還是有些擔憂衛澤的——畢竟是自己的妹夫,自己喜歡不喜歡倒是其次,可肯定是不能有事兒的,不然自家妹妹怎麽辦?
“在宮裏有事兒呢。隻怕要夜深了才會回來,畢竟晚上宮裏還有內宴。”中午是對外,晚上則是後宮裏頭的。這個也是免不了——就是不知太子和李涇會不會也還在。
陸夜亭笑笑:“這個關口,他是得忙些。”若是其他人守著,隻怕誰也不放心。
“上車,我帶你去看好戲去。”陸夜亭低笑了一聲,語氣裏有幾分戲謔和得意:“哥哥給你報仇去。”
謝青梓稍微愣了一下,而後就笑:“前頭是鄂王府的馬車吧?是因為了上次謝青蕊散流言的事兒?”
“嗯。”陸夜亭眼睛一棱,不掩自己的陰鷙:“你看著你那養母的情麵不計較,我又不用看誰情麵。怎麽著,你要攔著我?”
看著陸夜亭這個架勢,謝青梓知道自己隻怕是敢說一句阻攔的話,他定是要生氣的。當下也不多說,隻道:“哥哥替我出頭,我為什麽要攔著?”
陸夜亭看著謝青梓眼底一點使壞的樣子,心頭舒服了許多,瞪了謝青梓一眼:“什麽時候你才能自己護著自己,半點虧不吃?”
謝青梓悶笑,“這不有哥哥麽?”
這是性子問題,她的性子她自己也知道,有時候太過顧慮在意的人的感受。故而是不能夠全然放開的。
陸夜亭白了謝青梓一眼:“不過是吃了他家幾年飯,你倒是好,處處都向著。她若真疼你——”
這話說了一半,陸夜亭就戛然而止不肯再說了,再往下說,隻怕謝青梓聽著也是傷心。
謝青梓也知道陸夜亭是想說什麽的,當即沉默片刻,而後才輕聲道:“人心使然罷了。就跟哥哥向著我一樣的,她向著自己的女兒沒什麽不對。這樣的事兒,也隻有這麽一次。哥哥放心,我也不傻的。”
這一次她忍耐了,下一次若再有,她絕不可能再忍。
“哥哥想吃什麽月餅?聽說春和齋出了一種冰皮的月餅,十分好吃。要不咱們去嚐嚐?”不想再提起這些事兒,她就索性的轉移了話題。
“月餅讓人去買就行了,等霍鐵衣回來,咱們三個一起吃。現在還是看戲要緊。”陸夜亭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前頭的馬車,唇角浮起了一絲冷酷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