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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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氏管著家,想查問件事還是輕而易舉的。雖然她不知道內情,可是從其他人嘴裏撬出來的一些零碎被她拚拚湊湊,也自以為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如果隻是偷了什麽東西,交給門上打一頓板子,或是攆到莊子上去做活都不奇怪。陳婆子肯定是偷了什麽要緊東西,或是打探到了什麽隱密的事情。不管是東西還是消息,一定對桃緣居特別特別的重要。要知道鍾氏是管著家的,可是現在她的人竟然完全沒有陳婆子的消息了,生死不知,連陳婆子住的地方也早就被人搜過了,鍾氏打發去的人一無所獲。
鍾氏格外興奮。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陳婆子很可能掌握了桃緣居見不得人隱私啊!鍾氏一直看桃緣居不順眼,不管是前途光明的四弟還是那位有錢的弟妹。鍾氏無法壓服他們,所以一直格外警惕。現在好了,假如她能打探到這件事的內情,那就等於捏住了他們夫妻倆的把柄,不愁他們以後不俯首貼耳。以時候還怕什麽?丈夫無能也沒關係,兒子的前程更沒有問題了。看四房還能跟自己爭強鬥氣?
不過鍾氏也知道,單憑自己,隻怕沒法兒從四房手裏把人要過來。
鍾氏一邊打發人去絆住老四兩口子,自己趕緊換了衣裳去了婆婆那裏。
大太太精神並不怎麽好,對鍾氏也沒有好臉色。鍾氏沒把自己的猜測多說,隻是挑撥著大太太,把重點往一邊轉移。
“雖然說事情是出在四弟妹院子裏,可是陳媽媽也是家裏的老人兒了,再說咱們家也是有規矩的人家,從來不苛待下人的。弟妹越過長輩就這麽處置人,一來也太狂妄了些,二來,這樣就把人處置了,傳出去,對咱們府上的名聲也有損……”鍾氏說得舌燦蓮花,她知道大太太最容不下什麽樣的事。無非就是兒媳婦不服管,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
“再說,今天咱們去郡主府,別人都到前麵入席,偏四弟妹一個人沒來。我讓人去找過,她和郡主待在新房裏頭呢。要我說,郡主也是年紀輕,楊探花和咱們家關係親近,她也應該先敬著母親才是,可她卻撇開長輩,對四弟妹一個晚輩這麽……這知道的,說四弟和楊探花要好,所以郡主也待四弟妹親熱。不知道的,還當咱們家沒大沒小,晚輩都越過長輩去了……”果然大太太一腔怒火都衝著四房的去了,拍著桌子讓快去把人給叫來。
鍾氏的話可以忽略,但是大太太那裏還是要給個交待的。
朱慕賢對這個大嫂早有不滿,現在大太太那兒又打發人來,明擺著是她去挑撥的。
“不要緊,你先回去看看兒子,這半天沒見你,他肯定要鬧的,我到母親那兒去。”
“別,”又林搖頭:“這是後院兒事,你一個爺們兒插手,說出去也不好聽,母親隻會更生氣,還是我過去吧。”
“大嫂那兒……”
“放心吧,我知道怎麽說。”又林也不是軟柿子,一直不和鍾氏正麵衝突也不是怕她。既然鍾氏這麽不依不饒的,又林也不怕和她撕破臉,省得她還以為別人都怕了她,行事越來越肆無忌憚。
“這邊的事情你處置,我去了。”
朱慕賢握了一下妻子的手,帶著人轉身出了院門。
又林整整衣裳,領著人去了正房。
大太太正窩火,又等了這麽半天才見兒媳婦姍姍來遲,劈頭就是一句:“你給我跪下!”
鍾氏在一旁興災樂禍至極,嘴上還假模假樣的勸說:“太太先不要急,聽聽弟妹怎麽說。我想弟妹也不是有意來遲了,不是有心怠慢太太的。”
這哪是勸說,簡直象是火上澆油。
又林並沒跪下。雖然說對長輩應當孝敬恭順,可也要看是什麽樣的長輩。大太太這樣是非不分一味找碴的,又林可不吃她這一套。這種事情不能開這個頭,一開了頭,以後大太太必定會越來越過份。
“本來是要先給母親來請安回話的,不想遇著了麻煩的事情。”又林根本沒搭鍾氏的話茬,不緊不慢的解釋:“前兩天相公從帶了兩份卷宗回來,說是宋學士吩咐的,讓快些看了寫了一份折子出來,還說事關重大,上頭也急著要。”
大太太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給轉移了:“是什麽卷宗?”
又林說:“這我哪懂啊,相公也沒和我多說,隻是說那卷宗就那麽一份,全京城找不著第二份了,因為這兩天趕著楊探花娶親的喜事,卷宗就交給我收著,還說今晚回來要看的。我就把這個和首飾匣子一起放在櫃子裏頭。不想家裏有人生了歹心,居然做起了賊。倘若隻是偷了首飾也就罷了,無關緊要的東西,隻當破財消災。可是涉及到朝廷公務,那可不能大意了。”
大太太附和著:“對對,是不能大意。”
鍾氏沒想到大太太被她三言兩語就哄轉了,忙插了句:“原來是這麽回事。可是弟妹你年紀輕,沒經過這樣的事,應該頭一個就來回了太太,讓太太處置才是。”
又林看了她一眼:“我正要來回太太——不過我更想知道,沒來由的怎麽會有下人跑到我們院子裏去,還就衝著那放著卷宗的櫃子去了?莫不是有人在背後唆使她,讓她去偷這樣東西的?要不然一個目不識丁的婆子,她知道什麽什麽東西要緊什麽東西不要緊?隻偷了首飾也就罷了,何必還要去動那卷宗?所以我把人先扣著,看看是誰沉不住氣……多半就是那人在背後指使她的。”
鍾氏還沒反應過來,又林看著她問:“我看她是二房的婆子,還當是他們在使壞。可是沒想以我扣了人,二房的人不急,大嫂卻急得不行,一邊兒讓人到我們院去要人,一邊又急急的跑到母親這兒來挑撥——大嫂你為什麽這麽快就得著消息?為什麽對這個婆子,對這件事兒這麽關切?”
鍾氏被她問得措手不及:“什麽?你這什麽意思?”
“今天怎麽就這麽巧,咱們前腳出去赴宴,後腳這個婆子就來我們院子裏偷東西。人贓俱獲之後,大嫂就急慌慌的想把這婆子給要過去。大嫂,你要是缺錢用,我手頭倒也有幾個餘錢可以借你周轉周轉。要是你看上我哪樣首飾了,你說句話,我送你戴也沒什麽。可是你要想對相公不利,拿朝廷公務當兒戲,我絕不能答應!”
鍾氏兩眼圓睜:“你什麽意思?你是說人是我指使的?你這,這是誣賴!”她轉頭向大太太:“母親,她這是信口開河!我怎麽可能派人去……”
“那你怎麽這麽上心?這婆子偷沒偷著東西,人在何處,大嫂你又派人打聽,還向我要人。你是怕我從她嘴裏問出什麽來,才急著要把人弄回去吧?”
“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大家心裏自然都清楚。大嫂你一向看我不順眼,自從相公高中又授了官,你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這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這幾個月的月例銀子都不按時送,要麽送來了就是缺三短四。我念著你是大嫂,又持家不易,從來也不張揚不鬧騰。可你苛扣我也就罷了,你不該拿這樣的朝廷大事來算計!就算相公將來能入閣拜相,難道他就不是大哥大嫂兄弟了嗎?他就一會對兄嫂不敬無禮嗎?”
“你……你別胡說……”
鍾氏從來沒領教過這位弟妹的辭鋒,沒想到她能這樣咄咄逼人。本來陳婆子的事情她是問心無愧的,人可真不是她打發去的。但是又林一下子把月例什麽的扯出來說,鍾氏頓時心虛了。反正桃緣居有的是錢,根本不缺這點月例東西,她也扣的心安理得。桃緣居也一直不聲不響的,鍾氏漸漸把這事兒都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了。想不到李氏在此時突然發難,還是在大太太麵前。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大太太隨便尋個人就能問得清楚,由不得她不氣短。
可是在大太太看來,鍾氏一心虛,說明李氏說的話都是真的。不但有苛扣的事,今天這事兒肯定也是她做的。要不然,平時也不見她這麽急慌的跑來自己這兒,今天卻這麽急慌慌的。聽小兒媳婦的意思,鍾氏來這兒之前,已經打發人去向她要人了。如果陳婆子不是她唆使去使壞偷盜的,她幹嘛這樣著急?
大太太一下子明白了,這就是做賊心虛啊!
兒媳婦們不和,大太太是知道的,她也樂見這樣。要是兒媳婦們齊心,她這個婆婆倒要不放心了。可是沒想到老大家的這麽過份,短缺苛扣也就算了,居然還讓人去給小兒子的公務使壞!家裏的事兒關起門來怎麽都好說,扯上兒子的前程大事,大太太絕不能容忍。
大太太臉色難看至極,但和剛才不同,這會兒怒氣是衝著大兒媳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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