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做衣教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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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楊婆子鬧了這麽一通,李家和楊家對上的消息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李欣也懶得解釋,反正跟楊婆子說的那些話也沒明麵上得罪人楊家,她說得很清楚是自己沒那個福氣高攀不起,看他楊家還會出什麽幺蛾子來惡心人。
楊梅氏說跟她走著瞧搞半天就是要把她納進門去收拾呐?還真是撥的如意算盤。她有那麽自信真以為她李欣會答應?
雖說從窯子裏出來的最後嫁人大多躲不過一個妾字,但她不樂意誰還能強迫她?牛不喝水哪能強按頭,爹娘兄弟疼她,更不會迫著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況且楊家是什麽品性?爹娘才不會把她往火坑裏推。這點兒自信李欣還是有的。
眾人散了,李家人也都回了屋。二郎仍舊是赤紅著眼,暴脾氣上來了不是那麽容易消下去的。江氏倒了茶給他們倆兄弟,劉氏坐在板凳上抹眼淚。
“我好好的閨女就由得他們這樣欺負!做妾?虧得她說得出口……”
李大郎悶不吭聲地喝水,張氏從東屋裏把睡醒了的小兜抱了出來,山子膩到李欣腿邊。小兜揉揉眼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模模糊糊地喊嬤嬤和姑姑。
李欣抱起山子輕撫著他瘦小的背脊,想了想道:“娘,你去尋李大娘吧。”
劉氏哭聲頓住,“欣兒,你……你說啥?”
“我說,讓娘去尋李大娘,說叨說叨我的親事。”
劉氏叫李欣總是“欣兒”、“欣兒”地叫,倆字並成一個字叫,成了兒化音,聽起來很是親切,帶著濃濃的寵溺味道。李欣喜歡從劉氏嘴裏聽她這樣叫自己,這是母親對女兒獨一的稱呼。
叫李大娘來沒別的意思,是李欣決定,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李大娘就是村裏名聲最好的媒婆李桃子,跟他們家也是本家親戚。雖說這親戚隔得有點兒遠,但走動多了也就是近親親戚了。李大郎李二郎的婚事都是李大娘說的,劉氏跟李大娘的關係很不錯。如果要找媒婆說親,李欣倒是願意讓李大娘幫忙——至少李大娘嘴裏的都是實話,不會坑了她。
劉氏有些猶豫。李欣願意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是好事,可現在村裏人還沒完全放下對她的成見啊。再加上跟楊家鬧了那麽兩場,外人會不會覺得欣兒性子跟她一樣潑辣?天可憐見,她閨女可是最懂事明理的了……
“娘,又不是立馬就談婚事,不過是請李大娘幫忙合計一下,有沒有適合我的人家。這也不是一時能尋到的,慢慢來吧。”李欣歎了口氣,“我是怕,楊家那邊會不會有什麽後招,楊家那個女人不是善茬,我擔心她還會出什麽損招來惡心我們。”
“哎,哎,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劉氏趕緊答應了。上次她跟閨女說嫁人的事兒,閨女還自暴自棄的說沒人願意娶她。現在她自己想尋門親事了也是好事兒,憑李大娘的眼光,一定能給欣兒找個好人家的!那種不計較欣兒過去的純善人家也一定會有的!
劉氏這樣想著,就收拾了幾個雞蛋裝了籃子,還帶了捆新鮮的菜葉子,包了一包自家炸的油果子,興衝衝地去李大娘家尋人去了。
李欣跟沒事兒人一樣待在屋子裏給兩件小衣裳收尾,針線縫地密密的,結實不說,看上去還好看地緊。山子乖乖坐在她旁邊,眼睛一直瞟著她手裏的衣裳。
農家孩子隻有逢年過節才能有新衣裳穿,而且大多是大人的衣裳改舊了給他們穿的。一般來說是大兒子穿了,給下一個弟弟或妹妹,然後再給下下個弟弟或妹妹穿,這樣一個個傳下去。山子比起小兜來倒是穿多了些新衣裳,但也大多是他爹娘穿壞了的或者是穿不下了的給他改了穿。像這種單給他做的衣裳可是從來沒有穿過的。
李欣扯了扯線,拿起剪刀“哢哧”一聲,把最後一截線頭剪了,“好了,來山子,試試。”
山子趕忙站好,手伸出來。李欣把他外麵的長袖衣裳和長褲給脫掉,露出他圓鼓鼓的小肚子。李欣嘿嘿笑了聲,把衣裳給他套了上去,短褲子也給他穿上。可惜這裏人不穿內褲,小孩兒倒罷了,一條褲子還是開檔的,也無所謂,大人要是穿短褲可就不太合適了。
思緒飛得有些遠,等李欣回過神來的時候山子已經歡呼著跑出去了。小孩子有了東西就喜歡炫耀,山子蹦躂著湊到她娘麵前顯擺,“娘,娘!看,姑姑給我做的新衣裳!”
張氏打量了下山子,“喲,我們家山子穿新衣裳了!”
“嗯嗯,姑姑給做的!”
山子手摸摸衣服這裏,又摸摸褲子那裏,寶貝地跟什麽似的,惹得張氏懷裏的小兜不滿了,“我也要!我也要!”
張氏正要訓斥,李欣已經拿了另一件小衣裳出來,“兄弟倆都有,姑姑可不厚此薄彼哦。來小兜,讓你娘給你換上看看。”
張氏無奈地道:“他姑,沒這樣寵著娃的。”
“沒事兒,就一件衣裳,布料也不算太好,沒袖子也沒多少褲腿子,花不了多少布。”李欣摸摸兩個小家夥的頭,“他們這段時間學著背三字經呢,還能數數了,衣裳是獎勵給他們的,又不白給。”
說著俯下身去給兩個娃說:“記住哦,隻有做出成績了才會有獎勵的,什麽東西都不是白白就能得到的,得靠自己努力勤奮,明白嗎?”
“嗯!”
“是,姑姑!”
孩子的心思很單純,趁機教育灌輸給他們沒有不勞而獲的便宜事,長此以往,孩子的觀念裏就有了“勤勞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這種認知,自然就會勤勞努力了。等他們懂事了,這種態度已經深入他們的習慣裏麵,即使那個時候不再有什麽“想要得到的東西”,勤勞努力卻已成了他們揮之不去的習慣。
張氏感慨道:“她姑說教孩子真是道理一套一套的。”
“哪有。”
李欣有些不好意思,看著換上新衣清清爽爽的兄弟倆,藕節似的胳膊和腿白生生地露了出來,怎麽看怎麽愛,簡直讓她想要撲上去咬一口。按捺下自己的“獸性”,李欣叫兩個孩子出去玩,下午還要給豬拌豬食,收拾他爹前段時間做出來的竹篾編織的東西以及竹子殘渣,攤到太陽底下去曬,好做灶間的柴火。張氏和江氏還要做針線補貼家用,劉氏又出了門,她閑不住,這裏幫幫那裏忙忙,倒省了張氏和江氏很多功夫。
李厚仲下晌的時候回來了,拿回來一把鐵犁。張氏嚇了一跳,“公爹,怎麽想起買這個了,這得花多少錢?”
“沒事兒,你三叔開鐵匠鋪子呢,價格公道著咧。”
李厚仲樂嗬嗬地,有了鐵犁,全家再勒緊褲腰帶一些,省出點兒錢買頭牛,地裏的事兒就不用大郎二郎那麽辛苦忙活了。家裏就一頭騾子也老了,趁著現在鐵犁價錢便宜趕緊買上一把,等過年的時候殺了豬有了錢,湊合湊合也能買一隻半大牛犢子了。
買鐵犁花了一兩多銀子呢!還是從欣姐兒給的銀子裏拿出來的。現在也能用那筆錢買牛,就怕老婆子不同意,還是先忍忍吧。反正離著春還有段日子哩。
晚晌劉氏本是笑著一張臉回來的,一聽說李厚仲花了一兩多銀子買了把鐵犁,臉立刻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