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柳煙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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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明白的事情李欣便也不想了。
    不過從她阿嬤的事兒上,李欣又想起上次她大伯娘囑咐她的,讓她在這荷花村看看,有沒有適合她那個堂弟李鐵的姑娘。又從相看姑娘這件事兒上,想到了她曾經應承過關氏,會幫大表弟相看相看姑娘的話。
    因為阿秀與馮德發的親事兒算是板上釘了釘,關氏也無可奈何。自從趙昌會在福滿樓開始發跡了以後,想必一直就想著和阿秀能終成眷屬,全副心思就撲在了阿秀身上,沒有對其他姑娘上心。如今他的親事兒也是關氏最為頭疼的事情。
    李欣歎了口氣,把盆端了起來放到了外邊兒,舀了水洗幹淨了以後切成小段條的樣子擱在筲箕裏。
    屋北邊兒的工程仍舊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薑寒做人極為認真負責,就算跟顧家漢子差點起了摩擦,在上工的時候發現哪兒不妥當不對的,仍然會大聲地吼罵直接負責那處活計的人。
    熱天的時候大家都心浮氣躁,李欣也擔心會有人出現中暑之類的毛病,每日每日都讓阿妹熬了降暑茶給涼著,讓那些做工的人吃。隔三差五地還熬了綠豆湯給他們喝,甚至在每日午晌的飲食上頗費工夫,降火去毒的苦瓜便是她常備的菜品。關武也慷慨地貢獻出他地裏的西瓜讓大家吃。
    李欣這邊仍與往常無二,關文雖然沒在,家裏的事情還是被安排地井井有條。北邊起屋子那兒有關武負責,前頭有杏兒和阿妹幫著李欣做家務,陪著說話。
    關武因為昨晚的事情。心裏對薑寒自然產生了一些防備,當關文吼罵顧家漢子的時候也不像以前一樣勸著薑寒收斂點兒脾氣,反而是拉了顧家漢子勸他多擔待,讓他罵罵也就算了。來做工的這十八個顧家漢子哪個沒被這薑師傅罵過的?
    關文本還擔心關武自己脾氣火爆,會跟薑師傅杠上,如今是完全沒這個擔心的必要了。
    卻說關文到了鎮上。徑直就去找了自己的四弟關全,將後來的事情說了一遍,並問他最近鎮上有沒有什麽風言風語地在下邊兒傳著。
    “當然有。”關全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仍舊是被關文說的話給驚了一下,聽關文問話忙回話道:“都說那安家小姐是個不祥之人,新婚當日父親猝死,哪有那麽巧合的事兒?那安家老爺再怎麽說也正值壯年。身體好著,來輝縣以後一直標榜著自己是善人,時常施藥布粥的,大家也都說這安家老爺瞧著不像是有病的模樣,怎麽可能是猝死?那安家也沒人出來給個交代。更是讓安老爺的死因眾說紛紜。”
    “除了這些,還有的呢?”
    “別的我也不知道了,不過聽一些人議論,說那沈四爺嫌棄安家小姐命格不祥,成親起就沒搭理過安家小姐,這才新婚幾天,沈四爺就在煙柳之地流連忘返的,絲毫不顧及自己已經有了個妻子,也不顧及安家這個妻家……”
    關全說著。見關文擰緊了眉,歎了口氣,說:“大哥,如今你何必關心安家小姐如何,那關止承……你怎麽打算?”
    關文眉眼暗沉,微微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關全抿了抿唇。繼續說道:“市井街坊的地方上傳言,說那安家小姐成了四太太,卻被軟禁在了沈府裏邊兒,爹死了也不能回去祭奠,娘家那邊兒也說不讓她回來,說是她這才是大喜之身,就回來麵對這大喪,不吉利。但是大家私底下都說,這是因為怕安小姐回了安家,會造成更大的衝撞。”
    關全歎了口氣:“聽說那安家小姐如今日日在沈府裏邊兒以淚洗麵,因為沈四爺才新婚就撇下她的關係,一些沈府中的仆從也是看不起她,不把她當正經主子看。”
    關文點了點頭,捏了捏手說:“沒有其他更大消息了?”
    “沒了。”關全頓了頓,道:“大哥要是想問有沒有說安老爺是怎麽死的,是被誰害死的之類的傳言的話,至少我是沒有聽到的。”關全說:“我自認為自己在鎮上也是有消息來源的,市坊之間沒有這樣的說辭,那必然是事情隱瞞地很嚴。”
    從關全這兒知道了這些信息,關文也就覺得足夠了,拍了拍關全的肩讓他去忙他的事情,關文則是辭別了關全,自己沉著心思在街上走著。
    如今安老爺嫁女當日猝死的事情已經成為了輝縣中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關文總能時不時就聽到有人在談論著安老爺如何如何,安小姐如何如何,沈四爺如何如何的事情,當中一句:“我今兒才見到沈四爺,在去西坊那邊兒的柳煙閣的路上呢!”
    周圍的人都癡癡地笑了起來。
    關文曾在輝縣做鏢師,對輝縣的地理環境雖說不上精通,但大致的路段名號卻還是知道的。柳煙閣這名字不用他想就能知道,一定是一處風月場所。
    然而關文不知怎麽的,腳就不由自主地朝西坊那邊兒去。
    等到他站到了柳煙閣麵前,關文才回過神來,不由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他想出神了,來這邊兒做什麽!
    雖然如今這會兒還是大白青光的時候,屋前樓前也並沒有夜間的時候那些招搖著手絹兒呼喚人入門來的站門姑娘,房門都是緊閉的,但是隱隱約約的還是能聽到有男子在裏麵大肆笑鬧和女人嬌柔諂媚的聲音。
    本朝的妓樓煙館在白日是不能開門迎客的,否則會惹上牢獄之災。雖然明麵上律令如此,但很多這樣的妓館在白日仍舊是接客的,不過沒有敞門,自然也說不得是在經營生意。
    關文察覺自己走到這邊兒了後,便立馬折身打算回去,心裏暗恨自己沒腦子,到這邊兒來難道是想尋了沈四爺說話?
    那沈四爺對他的態度一向讓他有些摸不清楚,關文一直都視他為瘟神。如今他是要自己送上門去讓那瘟神煩擾?
    就算找了沈四爺,他能說什麽?
    說你新娶的媳婦兒跟我弟弟有私情?還是說你的枕邊人可能是弑父凶手?亦或者問他為什麽才新婚幾日就如此不給妻子和妻家麵子,這般肆無忌憚地在煙花之地流連?
    猶記得,就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因為沈四爺的言行舉止讓他忍無可忍了,所以才數落了他一番,從此以後沈四爺對他的態度就變了,似乎很親近他,親近他中卻又多了一層敬畏和依賴,讓關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更甚至於,他的親事兒,喜帖燙金印紙做好了之後,頭一個就讓家丁給送來,言語之間對他還尤為恭敬地稱呼他為“關老爺”。
    在他的印象裏,沈四爺對於這一門親事是很重視的。他一直心裏都覺得,沈四爺是打算娶了妻子以後就好好收心過日子的。
    可是沒想到……
    關文心中想著,腳下不聽,折身往來路返回。
    哪知道關文才走了幾步,柳煙閣上邊兒的小窗便打開了些,露出一條女人雪白的玉臂。一聲嬌吟從女人口中溢出,沈四爺的笑聲突兀地發出,他輕佻地笑道:“爺喜不喜歡府裏的太太,不需要你知道,難道爺喜歡了府裏的太太,就不能喜歡樓裏的姑娘了?”
    因為街上極為清靜,這一聲響動自然讓關文聽了個正著。關文詫異回頭,就見沈四爺摟著一個女人的裸肩,兩人皆是衣衫不整,眼神迷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關文頓時收斂了神情,轉身待走,哪知道沈四爺卻是正好看到了他,頓時就喊道:“關文!”
    關文腳步一頓,沈四爺估計也發現自己的失言。
    他如今可是在白日宣淫,這般叫住關文十分不妥當!在看到關文的那一刻他就該趕緊避讓開來,怎麽能還叫住他呢!
    隻是……
    沈四爺驀地將懷裏的女人推回到屋裏去,自己伏在窗口處,顧不得自己上半身的衣裳鬆鬆垮垮的,探出頭去喊道:“關文!你不是跟你媳婦兒感情很好的嗎?為什麽大白天兒的你竟然也來逛妓院!”
    關文差點沒在地上摔一個趔趄,他惱怒地抬頭瞪向二樓窗口處的沈四爺,見這會兒隻他一人,沒見到有女人衣衫半褪,心裏也微微定了定,伸手指向沈四爺,忍了忍才麵色平靜地說:“我來找你的。”
    沈四爺頓時一訝:“你找我做什麽?”
    關文簡短地回道:“有事。”
    “啊……”沈四爺立馬站直了身說:“那你等我一下。”
    不待關文反應,沈四爺就伸手關了窗。
    隔了不多一會兒,沈四爺就出現在了柳煙閣的門口,叫道:“關文!”
    他身上的衣裳還沒有穿妥當,就這般急急忙忙地衝到了關文麵前。
    關文有些失神,心中的疑惑被他脫口而出:“四爺,我與你並沒有深交,你為何……”
    沈四爺一怔,微微垂了頭,苦澀地笑了下說:“隻是覺得,你跟我三哥以前很像……不過,如今他也不怎麽搭理我了。”
    沈四爺長吐了口氣,這才又抬了頭笑問關文道:“不說這個。對了,你找我什麽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