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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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和李欣都是不願意李銘牽涉進李厚伯和李厚叔之間的事兒裏麵去的,一扯到錢,不單是兄弟倆之間說不清楚,李銘這麽個晚輩攪合進去也不是個事兒。
偏生李厚仲覺得自家大哥三弟不能起衝突,自告奮勇地居中調停,竟然沒想到李銘身上去。
關文頂了上來,金氏自然不敢再對李欣動手,踉蹌站定後驚疑不定地看著關文。
劉氏冷笑一聲:“你還不消停!”
一時間大家都圍了上來,李家上下三代人,中間那代不斷勸著上一代,安撫著受了驚嚇的下一代。
李珠輕聲說:“明兒就是阿嬤下葬的日子了,別讓阿嬤走得不安心,都少說兩句。”
李珠拉了拉李欣,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欣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嬸兒是什麽樣的人,別跟她一般見識,走,我們那邊兒說話去。”
李珠和李寶架著李欣往別的地兒坐著去了,她們這一輩總共隻有四個閨女,除了她們就隻剩了李春。
從這事兒鬧起來,就隻有李春始終把屁股黏在了凳子上,除了懶洋洋地抬頭望了一眼以外,根本就不再搭理,一副與她無關的樣子。
李欣看了她一眼,和李珠李寶坐到了另一處角落。
顧氏和仝氏拉著金氏出去了,李厚仲也拽著李厚伯不知道勸什麽了。李厚叔被小邱氏拉住,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李寶輕聲說:“姐,欣姐姐。有沒有覺得春兒這回來好像變了?”
李珠應了一聲,李寶說:“我記得她一向很維護三嬸兒的,今兒見欣姐姐跟三嬸兒起了衝突她倒是不發一言,好像跟她沒關係似的。”
李欣抿了抿唇。沒接話。
一晚上就這麽半尷不尬地過去了,第二天清早天還沒亮,李厚伯等人就忙活了起來。
劉氏仍舊是懶洋洋地不想動。挨著張氏打著盹兒。
李厚伯就更加不高興。
他不高興倒是很多重因素的,這最近的便是劉氏明明那天回了娘家去的,李嶽氏辦喪事兒劉氏娘家人卻沒一個來的。
她大哥,她四弟,她五妹,三家人連個影兒都沒見。
朱氏、金氏那邊兒都來了人的,就算是走個過場人家好歹還來送了份禮錢。偏就是劉氏。娘家人裝作不知道,愣是來都不來一趟。他李家辦喪事兒村裏人都知道,他就不信劉氏娘家沒人聽到這個信兒。
當然,李厚伯要是知道劉氏特意囑咐過自己娘家人當不知道這回事兒,別來白白送錢。怕是更加氣得牙疼。
李厚伯叫劉氏道:“我說二弟妹,出殯你總要跟在後邊兒的吧?”
張氏輕輕推了推劉氏,劉氏模模糊糊醒來,見天還沒亮便有些不高興:“怎麽這會兒把我弄醒?”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邊兒叉著腰擺著譜的李厚伯。
張氏低聲說:“阿嬤要出殯了,大伯讓婆母你趕緊起來,跟著走著去。”
劉氏打眼一看,可不是嗎,吹鑼打鼓的都坐在院子裏邊兒了,淩晨的時候周圍最是靜謐。這會兒還聽得到四周窸窸窣窣的聲音。
劉氏便坐了起來,一臉倦容,眼袋還吊著,看起來很憔悴。
李欣給劉氏擰了熱帕子來讓劉氏擦了擦臉,張氏給劉氏梳攏了下頭,這下看起來才精神了些。
李厚伯不禁又在鼻子裏哼了一聲。心裏道:還真是精貴。
大家都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李厚伯讓起了棺材,敲鑼打鼓的跟在他們直係親屬後邊兒,大家全都是披麻戴孝的往李家山頭走,悲愴的嗩呐聲聽得人心裏很是不好受。
李家三兄弟都掉著眼淚,捂著嘴,朱氏金氏帶著一應些個李家媳婦兒閨女的都哭起來。
哭喪本是習俗,劉氏卻怎麽都哭不出來。
李欣扶著她,劉氏還低聲跟李欣說話:“你這出來那麽些天兒,家裏會不會有什麽事兒?”
“沒事兒,阿文不是回去過兩次嗎?有事兒他也知道處理。”
停喪期間關文回過荷花村兩趟,俱是有人遞了消息來,一趟是何泛常讓人跟他說,道士叫他回去一起批日子,另一趟是關武讓人來跟他說阿荷回來了,關文回去交代了一番事情。
回來後關文也沒多說,李欣問他在這邊會不會耽誤,他也說正好辦完了喪事兒回去就差不多忙開宗祠的事兒了。李欣這才放了心。
下葬的時候按理是李嶽氏的晚輩都要給她在邊上跪著哭的。劉氏半倚著李欣打了無數個哈欠,臉上仍舊是白白淨淨的一點兒淚珠兒都沒掉。李厚仲隻覺得自己麵子裏子都沒了,也是他心理因素,總認為大家看他的眼神兒都有些怪。
下了葬,埋了土,再立了碑,墳頭燒了香,然後又放了一圈兒炮仗,也就算是完事兒了。
眾人回了主屋去,卸下了白幡之類的喪事兒用的東西。
劉氏攏了攏頭發,便說要回去了。
然而李厚伯和李厚叔昨晚上扯的那一仗還沒扯清楚,這會兒兩兄弟又開始算上了。
“大哥你這話倒是說得笑人。什麽是你的?娘就你一個人的娘?喪事兒就你一個人來辦的?我們出錢出力的,那就是白出的,人親錢就你一個人拿了去?說破了天也沒這個理!”
“怎麽沒這個理?”李厚伯眼睛鼓了起來:“我還就告訴你了,你甭惦記我這裏有多少!是多是少跟你都沒關係!這錢還就是我捏著,怎麽著吧!”
“你當大哥的是要欺負我這個弟弟是不是?”
“就是要欺負你!”
李厚伯蹭前一步,挺了挺胸:“你待如何!”
劉氏摸著腦門兒,招呼李欣道:“咱們回去。”又叫了關文一聲,讓他跟李大郎他們拽上李厚仲回去,不要摻和進去。
李厚伯和李厚叔當真是不記得還有李厚仲這個人,真的要分,李厚仲不得也有一份兒?這兩人倒是就這般扯上了。
這邊劉氏帶人走,李厚伯當然看得見,當即更加火冒三丈:“站住!”
劉氏步子都沒頓一下,直直往前走,把李厚伯給氣得夠嗆。
“老二家的你什麽意思?你娘家人不來吊唁也就算了,你這還就盼著走了?”
劉氏停了步子,回頭看向李厚伯,眼睛裏滿是不耐:“我能有什麽意思?這事兒不就完了,怎麽,你還要養我們一大家子吃吃喝喝啊?我不留這兒討你的嫌棄,我走還不成?喪事兒不都完了嗎!”
李厚仲走到劉氏身邊,拉了拉她說:“少說兩句。”
“你怎麽不叫你大哥少說兩句?”劉氏甩開李厚仲的手:“你瞧你大哥說的,好像就少了我娘家那點兒禮錢似的。”
“你……”
李厚伯指了指劉氏,劉氏撫著胸往旁邊偏了偏,臉色一下子白了白,又緩過了氣說:“你們扯你們的,怎麽扯是你們的事兒。欣兒,扶娘回去。”
李欣忙應了一聲,瞧她娘臉色著實是不大好,和張氏連忙扶著劉氏回去了。
劉氏一向強悍,麵如金紙的時候委實不多見,就是李厚仲也沒再攔著,還囑咐李欣好好照顧她娘,心裏微微有些擔心起自己這說話不饒人的婆娘來。
這邊兒李厚伯又跟李厚叔鬧將起來。
李厚伯把持著銀子,分毫不讓。李厚叔也是有理有據,就是不滿李厚伯一個人把人情客往來送的禮錢給獨吞。
李厚仲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李厚伯便是要拉他去說句公道話,他還沒出聲,李三郎就急急忙忙回來拽著他走,嘴裏說道:“爹!娘不好了!”
李厚仲頓時心裏一慌,有些驚慌失措地急問:“啥不好了?哪裏不好?”想到劉氏這兩天的確是麵色不大好,方才還麵色蒼白,李厚仲也顧不得理會自己兄弟,任由李三郎把他拽著往自己家去,腳步還走得很快。
很快的,李厚仲一家的人都走了個沒影兒。
李厚伯隻以為這是劉氏耍的花樣,又是把劉氏打心裏罵了個遍。
然而跟李厚叔之間的賬還繼續扯著。
張氏汲了毛巾,李欣讓關文燒水,李二郎腳程快,去找大夫。劉氏躺在床上捂著肚子汗如雨下。
這會兒本就天熱,李欣焦急,問張氏:“娘是不是吃壞了肚子啊?”
“不能啊,婆母跟我們都吃的一樣的啊……”
張氏也是亂作一團,劉氏一向強悍,都沒生過什麽病,誰知道她竟然在回去的半道上就捂著肚子說肚子疼,還不待她們反應就磕了下去。要不是李欣機靈立馬去抱住她,怕是要往地上磕個結實。
江氏抱著九兒在一邊兒無可奈何,也抽不出手幫忙,隻能想辦法,說:“拿熱帕子捂捂,會不會是女人家的病?”
李欣撩開劉氏肚子,把熱帕子給捂了上去,問劉氏有沒有覺得好些。
劉氏微微點了點頭,喘息聲稍微小了些。
張氏給劉氏擦了汗,不斷往外邊兒張望,口中急道:“孟郎中怎麽還沒來……”
“再等等,再等等。”
李欣給劉氏一直不斷換著帕子,又覺得帕子是濕的,這樣不大好,便也停了沒敷了,在劉氏肚子上搭了被子。
李欣隱隱有些憂慮,怕劉氏是內髒器官出了問題。
正焦急間,李二郎滿頭大漢地回來了,身邊兒的孟郎中也是一樣的氣喘籲籲。
“姐,開門,孟郎中到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