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西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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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他那樣子,李欣頓時詫異道:“鎮上還真有些什麽消息?”
    “別的倒是沒什麽……”關文沉吟道:“你也知道,我去鎮上要是想聽事兒,也不過是聽聽安家和沈家的消息。但最近鎮上也沒有什麽對這兩家的傳言了,至多不過是對安家小姐有兩分唏噓……”
    想起那安家小姐安萱,李欣便不由一陣歎息。為人善良心軟雖然算不得什麽毛病,但偏聽偏信,固執地過了頭,那便是愚蠢了。單純和單蠢,真的隻是一字之差。
    關文沉了沉聲說:“不是從前段時間就一直傳言的,說北方那批響馬在我們益州府一代活動的嗎?最近好像哪個縣鎮上出了一件滅門的事兒,一家人沒一個幸免的,全部都死於非命,而且死相很淒慘……”
    關文頓了頓,伸手摟著李欣的肩讓她靠著自己,似乎是怕她恐懼。
    “就因為這事,如今那批響馬的事兒又被繼續翻了出來,大家都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生怕會被人盯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鎮上冷清了不少。”
    李欣呼了口氣:“那薛爺應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就送他兒子下鄉來的吧。”李欣道:“如果真的是怕響馬活動,他大可以把青岩拘在家裏,也比放任他在我們這鄉下地方一個人強。”
    “又或許是覺得那些賊匪子隻會盯著鎮上有錢大戶呢?”關文說:“據說那個出事的人家頗有家底,手底下有幾千畝的良田,幫他們做事的佃農都有好幾百個……”
    李欣抿了抿唇,忽然問道:“那如今鎮上可還太平?”
    “最近沒怎麽去,也就沒聽說什麽消息了。”關文道:“不過我每次去都有去找四弟的,他倒是說,沒聽鎮上發生旁的事兒,還算是太平吧。”
    李欣便也沒再說什麽,哄了揚兒和小康回去。自己則是與關文商量新屋的粉刷事宜。
    關文早已去與吳師傅談妥了修掛壁爐的事情,吳師傅也欣然答應,明後日就能帶著人來上工了。至於粉刷裝修新屋,李欣則是想跟家人再商量商量。各人想要什麽樣的屋子,她想一一問個清楚,至少要做到讓家裏每一位家庭成員都基本滿意。
    在吳師傅緊鑼密鼓地開始修掛壁爐時,關文、李欣也和阿妹一起往鎮上去了。
    秋闈的時間越來越接近,他們則該去接了韋大娘,好讓韋行知心無旁騖地去州府秋闈。
    到酒子巷巷口的時候李欣便聞到酒子巷飄著一股很熏人的酒香。男人或許會湊著鼻子狠狠地吸上一口,可李欣一向不喜歡酒味道。立時便捂住了鼻子,皺著眉頭輕聲道:“雖然這巷子名為酒子巷,可這酒味以前也沒那麽濃烈……”
    阿妹也是輕蹙起了秀眉:“這味兒也太濃了,莫不是這哪家裏有酒鬼?”
    一邊說著,三人一邊朝韋家方向去,越近韋家,這味道倒是越發清冽起來。
    關文伸手拍打著門板,喊道;“韋兄弟在家嗎?”
    “來了來了!”
    很快的。韋大娘的聲音便傳來,還伴隨著陣陣的咳嗽。一陣腳步聲響起,門隨即被打開。韋大娘驚喜地道:“是你們啊!趕緊進來趕緊進來!”
    說完話韋大娘便又咳嗽了兩下,敞開門請他們進來。
    阿妹忙扶住韋大娘,臉上有著真切的擔憂:“大娘,你這是怎麽了?病了嗎?”
    韋大娘忙擺擺手,“沒病沒病,我啊,就是被這酒味給嗆著的……”
    韋大娘一臉無可奈何,招呼他們進屋去做,李欣忙讓她不用麻煩,自己輕車熟路地去斟了茶水。還首先交給阿妹讓阿妹奉給韋大娘喝。
    “大娘,韋兄弟不在?”
    “出去賣字畫兒去了。”韋大娘臉上帶著笑:“他啊,最近早出晚歸的。秋闈時間要到了,他緊著這時候多賺點兒盤纏路費,到時候去那邊兒也不會那麽辛苦。”
    李欣點點頭,她一直就欣賞韋書生這樣的骨氣。第一次在碼頭上見到他。雖然覺得這書生略顯得迂腐,“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偏要跟那嚴三對著幹。幾番接觸下來倒也看得出這是個真性情的人,不然阿妹心中對他芳心暗許,李欣也不會就遂了她的意,幫著撮合了這門親。
    “大娘,我們這次來是來接您去荷花村兒的。”李欣笑著說道:“上次提過,韋書生去秋闈,勢必掛憂您。您年歲大了,又不好跟著他一同去州府那邊兒。前段時間我們忙,也顧不上來這邊兒看您,現在眼瞅著秋闈的時間將近了,所以才來趕著接您。”
    阿妹輕聲在一邊附和道:“屋子大嫂也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大娘您來了呢。”
    韋大娘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前幾日她還跟韋書生嘀咕說這事兒呢,但這畢竟是人家關家提出來的,他們不好上趕著就上門兒去,韋書生也說再等等看關家會不會再說這個事兒。沒想到今日人家親自就來接了。
    和關家結親到底是結對了的!這未來兒媳婦兒孝順,親家的人也是一個個都和和氣氣的,沒什麽彎彎心思。
    韋大娘笑說道:“這個……行知還沒回來,等他回來了咱們再提吧。”
    關文起身道:“大娘,韋書生在哪兒賣字畫?我去看看吧,要是晚了天色暗了,這路可就不好走了。”
    韋大娘忙道:“好,好,他說是西坊那邊兒,可能還得找上一陣子。”
    關文卻是身形一頓,眉頭也微微皺了一下。
    李欣看了他一眼,關文勉強笑了笑,聲音略微有些沉:“好的大娘,我這就去。”
    韋大娘不疑有他,點點頭笑眯眯地望著關文離開。
    李欣心裏卻嘀咕上了。
    上次沈四爺喜宴之後,關文去鎮上打聽事情,卻因為聽到有人說沈四爺的名號和柳煙閣的名字,而朝柳煙閣那邊兒去,在那妓樓與沈四爺交談過了一番,還碰見了薛謙。
    回來後關文是對李欣如實相告了的,而且說話裏麵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李欣誤會他上妓樓去是有別的目的。
    李欣那會兒沒有多加理會,一是不想就這個妓樓的問題與關文掰扯。她自己的男人是不是那種尋花問柳的人,李欣自信還是信得過他的,自然是不會懷疑他什麽。夫妻之間相處貴在談成,依關文的性子,他真要是做了什麽,就絕對不會提及柳煙閣。
    二來,畢竟那會兒柳煙閣不是重點,重點是安家老爺之死的事情。牽涉到人命,她當然也不會再理會其他。
    隻是李欣卻還是記得——或許是女人小心眼兒作祟,那地方的名字記得很清楚。
    那時關文明明提過,那柳煙閣,是在西坊。
    而如今韋書生賣字畫的地方,也是西坊?
    韋大娘正和李欣說話,問李欣家中有些什麽事兒之類的,讓李欣收回了心神開始跟韋大娘說起話來。
    待久了會兒,這酒香味稍稍消散了些。或許是人待久了,這味道鑽進鼻腔裏邊兒讓人適應了些,所以濃鬱的味道就相對淡了點兒。
    即使是淡了點兒,但還是挺刺鼻的。
    李欣不由問道:“大娘,往常我們來也沒聞到那麽濃鬱的酒香啊,今兒是怎麽回事兒,怎麽那麽濃……等待會兒出去了,別人還以為我們宿酒了呢。”
    韋大娘不由笑了起來:“看我們清清醒醒的,哪像是宿酒的人。”
    卻又是歎了口氣,“還不是隔壁……”
    韋大娘指了指自己隔壁那家人。
    “上次你們來後走了,行知倒是跟我說了,那喬二姐是個表裏不一的。我後來瞅著也覺得不大對勁,她再是跑來跟我說話,也用不著每日不落不是?然後我就發現她壓根兒就不做活計,漸漸的我對她態度也就淡了,後來不知怎麽的她也就沒上門來了。”
    說著韋大娘又是唏噓一聲:“不過我後來見過好幾次她男人打她來著,罵罵咧咧很是難聽,說他什麽……命都不要了討了她這麽一個殘花敗柳……哎,然後後來就沒見著她影兒了,倒是隔壁那酒味漸漸就漫了出來,想必是那男人心裏想不過,天天喝酒吧……”
    李欣皺了下眉,別人的家務事兒她不便多說,但這酒味……也太濃了,就跟打翻了酒壇子似的,真這麽喝,不得喝死啊?
    “那大娘後來就沒見過盤下你這隔壁屋子的那夫妻倆了?”李欣問道。
    韋大娘點點頭:“沒呢,我也不怎麽出門兒,就是出門兒去買點兒菜啊肉啊米麵啊啥的,也碰不到喬二姐了。估計她是沒怎麽出來了。”
    韋大娘歎了口氣:“起初我還覺得她表裏不一,哄著我跟她說話,我心裏不高興。後來她不來了吧,又聽到她男人打罵她。還見過幾次她挨打的情形……我又覺得她真是可憐……”
    “大娘心善。”李欣笑道:“不過這也是人家的家務事兒,外人也不好去搭理。”
    韋大娘擺擺手:“我沒想搭理,就是覺得她一個女人家,可憐兮兮的。”
    若是個想安穩過日子的,想必她男人也不會打她吧。李欣心想。前一次從韋家出來看到的那個一臉橫肉,凶神惡煞的三十來歲男人應該就是喬二姐的男人,雖然長相很嚇人,但他脖子上掛著的那條汗巾子卻很明白地告訴著別人,他是一個認真做工養家的負責男人。後來打她……恐怕也是聽到了風言風語,所以才爆發了脾氣吧。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