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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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我跟他好歹是結發夫妻,再怎麽樣在一起也有兩三年的光景了,不過就是一時的口舌,怎麽就能跟我和離呢?我自認為自己對他也是好的,他怎麽就瞅不見我的好?說和離就要跟我和離,這叫我以後可怎麽活啊!”
    胡月英一邊說著,一邊嚶嚶地又哭了起來,才拾掇地體麵兩分的臉上又掛了兩條淚痕。
    李欣看著不由歎氣。
    “你們兩口子的事,就算我是大嫂子也不能管太多,手伸得太長了不好。”這話便是明白地告訴胡月英,這事兒自己不可能硬茬進去插手管了。
    胡月英卻急忙擺手,拉了李欣說:“大嫂,你能管的,你一定能管的!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嗎,全哥他一直以來就聽大嫂你的話的,你說一他不說二,他對大哥都沒那麽聽話過……”
    “住嘴!”李欣頓時覺得自己太陽穴直跳——胡月英這話簡直是誅心之言啊!要是別人聽了去,添油加醋地說關全對她有些什麽心思,那她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這跟顧海棠傳那謠言不一樣,顧海棠那必定是外人,可是這話是從胡月英這個關全的媳婦兒嘴裏說出來的,澄清都找不到地兒澄清去!
    李欣嘴都有些抖了。她這幾年來別的可能沒學會,但她學會了四個字——人言可畏。若是胡月英這話傳出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怎麽麵對了。
    小叔子對大嫂子言聽計從,這叫怎麽一回事兒!
    胡月英被李欣這一聲吼給嚇住了,見李欣狠狠地瞪著她,還有些沒弄清楚狀況。
    李欣深呼吸了幾下,告訴自己不要動氣,可心裏的火氣卻還是蹭蹭地往上升。
    “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你再說一句,是不是要說我跟四弟之間有什麽貓膩了?”李欣厲聲道:“你在沈家作坊裏做工也有一段時間了,跟那些人精似的人打交道還沒讓你學會說話要過過腦子?你這一句話可能會把我害慘你知不知道!”
    胡月英頓時瞪大了眼睛:“我,我說什麽了……”
    李欣氣極反笑:“你連自己說了什麽都記不得了?你那腦子長來到底幹什麽的!這半年一年的待在沈家作坊裏做那點兒活計,要怎麽過日子你都忘了嗎?你倒是說說四弟為什麽就跟你提了‘和離’兩個字!什麽一時的口舌,四弟也是個穩重的人,真要是跟你一言不合,那前段時間你們還鬧著的時候他怎麽就沒提?”
    李欣吸了口氣,最後一句話讓胡月英頓時麵露蒼白之色:“他既然開口跟你說‘和離’,那必定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他已經下了決心,要想讓他改主意,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胡月英頓時泄了氣般癱坐在了凳子上,雙眼無神呆滯地望著李欣,雙目沒有焦距,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淒慘,似乎是陷入了絕望。
    見她這副模樣,李欣也氣不出來了,就當她是一時失言,歎了口氣輕聲說:“雖然不是那麽容易,可是你既然不想跟他分開,還是可以想象辦法的。”
    胡月英忙又挺了腰板,眼睛裏一下子就放出了光亮,灼灼地看著李欣,好像是把李欣當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這讓李欣頓感壓力巨大。
    “我會跟你大哥說,讓他從旁勸勸四弟。你也別什麽都不做就等著別人幫你,這段時間你也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讓四弟就跟你說了‘和離’兩個字。另外可以去找找你爹,讓他跟四弟聊聊。畢竟親家公是四弟的老丈人,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胡老爹好歹也是關全夫妻雙方唯一的老人了。老關頭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家中小輩出了這樣的事兒的。
    胡月英泫然欲泣地連連點頭,李欣摸了摸桌上變得溫熱的茶水,頓了頓後問胡月英:“你跟小碧怎麽回事?她哪兒惹你了?你今兒一來就把她當出氣筒似的,別忘了我還在這兒呢。”
    胡月英低下頭,半晌後方才冷笑道:“大嫂也管管你自己身邊兒的人,小小年紀別學了一身狐媚子本事回來,咱們是妯娌,咱們才理當親近,她沒事兒怎麽就老往爺們兒身邊兒湊。”
    李欣皺了眉頭,對胡月英這番話很是不理解。
    小碧為人如何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斷不是胡月英講的那樣,好像跟誰誰曖昧不清。胡月英對小碧的排斥到底從何而來?
    李欣看向她,胡月英深吸了口氣說:“那丫頭表麵上看起來正經老實,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兒。每天裝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不知道是裝給誰看的,我一見她那模樣心裏就膈應。清明的時候午晌就是在這兒吃一頓飯,全哥就心疼她了,還讓我幫她打下手……大嫂,你說我能不氣嗎?我在自己個兒男人心裏連個丫鬟都不如……”
    胡月英越說就越傷心,掩嘴啜泣:“他就是嫌棄我,還找那麽些個理由來做什麽……”
    李欣都不知道要怎麽跟胡月英說了。
    她這是偏執,認定了的事兒就相信是她所認定的那樣,別人不管怎麽說恐怕都不會信吧。
    倒是讓小碧背了這飛來的黑鍋了。
    打發走了胡月英,小碧走進屋來,手裏捧著針線簍子,遞給李欣。那裏麵是李欣給肚子裏的小娃娃做的小衣裳和小褲子,布料是最柔軟的棉布,結實幹淨,包裹小嬰兒的皮膚是最好的。
    小碧坐到了李欣另一邊,也坐著自己的針線活,想想還是問李欣道:“欣姐兒,關四嫂子沒事兒吧?”
    李欣低聲“嗯”了一句,然後頓了下問小碧:“你覺得你關四嫂子怎麽樣?”
    “就那樣……”小碧下意識地回了句嘴,方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對,忙道:“我跟關四嫂子接觸也不多,所以不知道怎麽跟欣姐兒你說。比較起來,應該是欣姐兒對關四嫂子的認識更多些吧。”
    這話自然是沒錯,李欣認識胡月英比小碧早多了。可是李欣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形容胡月英這個人了。
    “你就說說她給你的印象吧,想到什麽說什麽,不要藏著掖著的。”
    李欣停了手中的活看向小碧,小碧愣了下,張了張嘴,到底還是老實回答道:“我覺得關四嫂子有些偏激,關四哥明明都沒大聲說話,她動不動就跟關四哥嗆聲,一點兒都不給關四哥留麵子。”
    是啊,連小碧都看得出來的問題,胡月英怎麽就給忽視了呢?隻管說關全嫌棄她,小錯她是有,大錯卻全歸了關全。
    李欣垂了頭,小碧便也閉了嘴不再說話,心裏還忐忑自己太過直言,會不會惹了李欣不快。
    好在沒過一會兒李欣便又抬起了頭,對小碧笑道:“我有些口渴,蹄花湯還有嗎?給熱點兒來我喝點兒。”
    小碧忙答應了一聲,擱下手裏的活計就往灶間去了。
    家裏的那些雜事她都已經做熟了,李欣想起胡月英說的那話,不由地輕歎著搖頭。
    偏執啊……
    關全夫妻倆這件事當然是瞞不過的,關全既然都開口說了,就沒打算還要保密,不到一日功夫,關文和關武便都知道了,杏兒特意從養豬場跑回來,眉頭緊皺地看著李欣。
    “放心,不是因為你。”
    杏兒以為這事兒的導火索是前幾日她跟胡月英的那番衝突,畢竟那天的事兒爺們兒都不知道的,如果是因為這件事關全對胡月英發難……杏兒到底是心軟,自然覺得愧疚。
    “那是因為什麽?”杏兒聽李欣說跟她無關,提在胸口的心陡然就落了地,可下一刻又皺了眉頭:“因為什麽事兒鬧到現在這地步了?”
    “她說是因為一時口舌之爭,具體的也沒問。”李欣歎了口氣:“這事兒又怎麽好多問?四弟總不至於突然就說要和離吧?兩口子之間的事兒,那都是日積月累起來的,我們又怎麽好多說什麽……”
    杏兒點了點頭,歎了聲道:“是啊,這事兒不好管,也管不了……大哥是什麽意見?”
    “還不知道他的,他沒多提。”
    關文對這件事很是沉默寡言,李欣也不會沒點兒眼色地湊上去問他。隻是關文這樣的情緒多少還是把她給感染了,這兩天她也很少說話。
    關全兩口子鬧和離的事情就好像一片陰霾似的,將整個關家都給籠罩住了。
    除了一無所知的老關頭,關家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臉。
    阿秀也抽空回來了一趟,給揚兒帶了兩本醫術回來,拉了李欣和杏兒去一邊說話。
    阿秀皺著眉頭:“四哥是認真的?”
    李欣苦笑。都鬧得家裏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還能是開玩笑不成?
    阿秀對胡月英的態度一向不好,這會兒卻出乎意料地替胡月英說話:“四哥也太不負責任了,娶了媳婦兒回來,媳婦兒沒有個媳婦兒樣,那就是他的責任。這會兒要把媳婦兒踹到一邊去,像什麽樣子?”
    李欣訝異地上下打量阿秀一眼,阿秀道:“大嫂別看我,我是跟四嫂不對付,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我就得替她說話。她又不是罪大惡極,又不是個敗家婆娘,也沒有勾三搭四,更不曾有害人之心。老話說,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四哥這樣做,太讓人心寒了。和離又如何?比被休也好不到哪兒去。”